第64章 花開半夏

第64章 花開半夏

副校長不著痕迹瞪了趙科長一眼,本來這事他想的也是到此為止了,今天他們說的話挺重,連嚇帶唬帶勸的,相信今後就算郁雲川堅持,作為學生徐盡歡也會避嫌,剛才教務處長叫徐盡歡進來聽聽,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只要不抬到明面上鬧得學校風風雨雨,他們才懶得管這些風月事,可看這情形是又有變故啊。

「作為學校教務處,趙科長提點學生的品性指引他們往好的方面發展也是應該的,但隨意指責學生就不對了。」副校長還是想把這件事壓下,批評了句趙科長,安撫道:「我們校方這次請你們來只是就這件事情做一下了解,如果不相信你們就不會叫你們來了,現在事情弄清楚了,對大家都好,是不是?」

可惜趙科長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覺得自己被點了名,又是因為一個學生,就有些拉不下臉來:「你想怎麼澄清?」

這一句話,滿屋子的人都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副校長更是隱含怒意。

徐盡歡心裡冷笑,就等你這句話呢:「去醫院,醫生能證明我的身體是清白的,我和郁教授之間一點見不得人的事都沒做!」

她這個人,看似柔弱,其實是個遇強則強的性格,不會輕易說些感人的話,但若有人傷害她在意的人,她會立即跳起來狠狠的反擊,不然也不會因為母親的離世那麼折磨自己,還有上次打了蘇瑞秋,如果不是她口不擇言侮辱徐長夏,她不會做的那麼絕,那完全是對在意的人本能的維護。

更何況這次事情牽扯的兩個男人一個是他父親,一個是她深愛的男人。

說她沒教養不是打徐長夏的臉嗎?現在能讓郁雲川連辭職的話都說得出來,可見事情不輕,如果讓真讓他因為這件事辭職,背後不知多少人議論紛紛呢,她也想把事情壓下,但對方欺人太甚。

既然要說清楚,那就弄清楚好了,徹底的還郁雲川一個清白。

校領導還沒表態,郁雲川已經嗖的一下站了起來,臉色陰沉的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了!」

說完不管不顧的拉着徐盡歡出了辦公室。

幾人面面相覷?這叫「到此為止」?他們怎麼覺得是才剛開始呢?居然當着他們的面就這麼拉拉扯扯!

郁雲川一路拉這徐盡歡回了公寓,三層小樓,樓道內清靜極了,他也不開門,站在門口神情嚴肅的說:「誰讓你來這裏的?」

徐盡歡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從來沒見他這麼嚴厲過,尤其是對她,忐忑的回想自己哪裏做錯了。

他又說:「我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插手這件事。」

「可是這件事與我也有關係啊,」她試着解釋,完全沒有了辦公室時的強勢:「事情因我而起,我不想雲川老師因為我被誤解。」

他怔住,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像是在重新審視,冷淡的說:「誤解……是嗎?」

「是啊,你是一位兢兢業業的好老師,應該的到應有的尊重,也是一位全心全意投入到研究事業中的醫藥學家,喜歡是一回事,但我不能就這麼自私的毀了你。」

聽了她的解釋,郁雲川神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從眼底深處湧現出一股無力感,臉上是未有過的哀傷悲切之色,他不說話,只是以這樣幾乎揉碎她心臟的眼神看着她,濃烈的悲凄奪走了她的呼吸。

「雲川……」一張口聲音都在顫抖,心中滿是說不出的惶恐。

「……老師……醫藥學家……呵呵。」他一字一字的說,苦澀的笑,像是所有力氣都用盡,失魂落魄的打開門走了進去。

徐盡歡怔怔盯着那扇門,她發現,其實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不是身份也不是學校,而是他心裏那扇打不開的門。

如果說他是在怪她不該出面,怪自己沒能力保護她,那麼為什麼流露出的是悲傷而非痛苦?

她以為自己離他很近了,原來……沒有。

春天姍姍而至,伴隨春天而來的,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流行性感冒,據說這種病症最先出現在國外,感傳染性強,近距離呼吸就有可能傳染。

病症來勢洶湧,起病急,有2-5天的潛伏期,在潛伏期內跟正常的感冒發熱一樣,然而一旦過了期限,病毒大肆破壞體內組織,搶救不及時或方法不當的話,病人只能堅持半個月。

現在國際交流密切,誰會想到一個小小的感冒發燒也能是急性傳染病?於是在有關部門還未給予重視的時候,病症已不知不覺的已迅速蔓延了全球多個國家。

現在,電視和網絡上最常見的新聞就是XXX市又新增X名疑似病例,已採取隔離措施,XX地又有X人死亡,請市民出行注意做好防護措施等等。

陳優優看的心驚肉跳,每天都在和楚依萱討論半天,徐盡歡則完全提不起精神,那天兩人分開之後,郁雲川給她發短訊說了聲對不起之後就沒了音訊。

這幾天徐盡歡也在考慮,也許自己的做法真的不恰當,不該那麼莽撞的跑去校辦,更不該貿然開口說些不符合身份的話,也許自己對他的維護在他看來反而變成證明他無能的表現,傷了他的自尊。

但後來想想又不對,他心思通透,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頂多指責她一頓,那樣的悲傷不可能是傷了自尊之後該有的表現。

是不是他的心裏本來就有一道傷口,現在被她無意間揭開了?

現在事情剛過去,風波好不容易平息,她不敢再隨隨便便往他那裏跑,握着手機又不知該說什麼,十分煎熬。

這種煎熬一直持續到幾天後,早晨醒來發現手機里有條未讀短訊,是郁雲川發來的,心跳加速了幾分,打開一看,他說:最近有事出差,不能給你上課了,你自己好好記單詞,語法先不着急,自己照顧好自己。

短訊發送時間是凌晨4點多,她沉默的盯着手機好一會兒,給他回了一條:「什麼時候回來?」

然而那邊久久沒有回應。

沒有歸期……

去時梅萼初凝粉。不覺小桃風力損。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歸期無定準。闌干倚遍重來憑。淚粉偷將紅袖印。蜘蛛喜鵲誤人多,似此無憑安足信。

她在日記本上寫下歐陽修的《玉樓春》只因為那句「何事歸期無定準」,這時的她又怎會想到,與她相似的不僅這一句,而是整篇。

花開花落,相思日重,等不來心上的人。

此後將近半個月,郁雲川音信全無,徐盡歡忍不住,找了個理由撥通了他的電話,本來已經想好了說辭,卻被裏面不在服務區的提示噎住。

不在服務區?也許他還在外地吧。她給他找了個理由。

此後每天她都會給他打一個電話,然而不在服務區的提示一成不變,後來她想是不是打電話的時間不對?她打電話的時候他剛好不在服務區?

於是一天一個電話漸漸變成隨時隨地都會習慣性的拿出手機撥通他的號碼試一試。

3月20星期二晴

春分,玄鳥至,雷始發聲,始電。

去時梅萼初凝粉。不覺小桃風力損。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歸期無定準。闌干倚遍重來憑。淚粉偷將紅袖印。蜘蛛喜鵲誤人多,似此無憑安足信。

你只說出差,歸期不詳。

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傷心,我都不該不管不顧的魯莽行事,不顧及你的感受,悔之晚矣,等你回來一定好好道歉。

唯願你一切順利,晚安,雲川。

4月4星期三陰

清明,桐始華、鼠化為鴽、虹始見。

當初在德國的時候手機都能打通,而這裏的不在服務區,是什麼地方?比天涯海角更遠嗎?或者你只是不想見我,惟獨把我屏蔽在外?

在門口踟躕良久,終是沒敢敲門,如果真是這樣。。。

桃花開遍,今年卻沒多少人外出,流感嚴重,死亡病例漸增,沒事誰也不願出門。

不管你在哪裏,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啊。

4月13星期五晴

中藥課換成了老教授,結果第一節下課再上課時教室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一些也都是看老教授不容易,勉強留了下來。

學校的說辭和你一樣,出差了,沒有歸期,沒說老教授只是暫時代課。

心中惶惶不安,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是不是你不再回來?

4月20星期五小雨

穀雨,萍始生,鳴鴆拂其羽,戴勝降於桑。

已是暮春,你離開一個月整,依舊是不在服務區,出差怎會需要這麼久?

經常回到公寓住,坐在客廳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一有腳步聲總忍不住出去看一看,也許是你回來了,很可惜,每次都是失望。

寧神香用盡,整夜失眠,半夜跑到樓下查看,窗子漆黑一片,沒有亮光。

5月5星期六晴

立夏,螻蟈鳴,蚯蚓出,王瓜生。

月亮湖岸柳條柔軟,記得去年你夾着課本款款走來,清偰的身影分花拂柳,剎那驚鴻,我從此不敢忘。

而今你在哪裏?哪怕只是讓我打通一個電話也好,就算你不會接起,也能讓我安心。

不想回宿舍,因為陳優優和楚依萱的眼神告訴我,別等了,他也許已經離開這裏了。

學校網站上你的名字還在,說明你不是因為那件事被解除了職務,很想找個人問一問,但沒人能告訴我。

祝言明說你失戀了嗎?瞧這人比黃花瘦的。

是,也不是,還沒開始,就已結束。

5月20星期日雨

小滿,苦菜秀,靡草死,小暑至。

已經兩個月了,所有人各行其是,很少再聽到有人提及你,好像你忽然從這個世界蒸發了,又好像你從未出現過。

可為什麼唯獨我忘不了?

常常在你家門口一站半天,牆壁上還有聖誕節時我逼你用德語噴繪的Weihnachten,樓上的老教授看見了,數落你不愛護公共環境,亂寫亂畫,你像個做壞事被抓的小孩子,把塗料藏在身後,好脾氣的微笑着目送他上樓,轉頭又佯怒的瞪我,還威脅的要在我臉上畫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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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華荏苒,念你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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