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生日，親情

「巫公，煜兒！你們回來啦！」青虎在家門口，老遠就看到巫公和青煜正向村口走來，便大聲叫喚。

........

巫公和青煜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見巫公和青煜沒有回話，青虎迫不及待地小跑迎上去，興奮的向青煜問道：「煜兒，跟你巫公爺爺學到什麼好本事沒啊？可別給我丟臉哦！」

「恩...算是學到了點吧。」青煜無奈的回道，他這父親對這真是夠上心的，從小到大總是千叮嚀萬囑咐的叫他多跟巫公學本事，聽的耳朵都長繭子了，也不嫌累。

「啥？啥叫算是？！」青虎聞言，眼睛一瞪，真想抽這不孝子幾下。

「哼，煩不煩，整天問啊問的，我肚子餓了，鹿腿烤好了沒？」青煜沒好氣的問道，他白天為了記那口訣，耗費了不少靈魂之力，此時頗感疲憊，正想飽餐一頓，恢復點精神，不然晚上怎能以最佳狀態修習那感星術呢！

額......

青虎本欲發作，但一想到今天是青煜的五歲生日，罷了，今天就不跟那小子磨嘰了，何況旁邊還站著巫公呢。

青虎一臉媚笑，說道：「巫公，您也一起來喝點小酒，吃點鹿肉吧，給青煜小子慶賀慶賀。」

「恩，好，今天青煜生日，我怎麼能不到。」巫公笑著回道。

「走~」

青虎當先領著巫公向屋裡走去。

屋裡，正廳正對門處擺放了一個漆紅方桌，方桌上供奉著一個木質的巫神頭像，仔細看來，儼然是村落廣場里那個巨大的象牙制巫神像的縮小版，只不過在大小，雕刻手工，材質上有所區別。

方桌左右擺著兩張紅色木椅，上面各鋪了一張虎皮，，虎頭向下，虎尾朝上，完美的切割使虎皮的創口細不可見，黑、黃、白三色花紋交錯，渾身皮毛亮澤，額頭上的王字十分醒目，威嚴盡顯，猛一見此，彷彿這兩隻老虎活了似的，活脫脫一副猛虎下山的威勢。

而正廳的另外兩側也各擺放了四張椅子，八張椅子上也全披上了虎皮，只是看起來沒有上首那兩張來得傳神，少了些生動。

此時兩側的椅子上已做滿了人，兩個是在族裡年歲較長，有話語權的老人，還有六個則是像青虎一般的壯漢，全身黝黑，肌肉發達，身體各處散步者大小不一的傷痕，這六人是現在村裡的領頭人物，在部落里僅位於巫公和青虎之下。

這八個人看見巫公和青虎、青煜三人進來，全都站立起來，恭敬的說道：「巫公，您老好！」

「恩，大家坐，不必拘禮，今天是給青煜慶祝生日，大家一起開開心。」巫公笑著點頭應道，隨即與青虎一起坐到上首的兩張紅色椅子上，青煜則是立於青虎身側。

眼見巫公如此隨意，那八個人也放鬆下來，開始與巫公攀談起來，每個人心裡皆是欣喜不已，要知道巫公作為部落的守護者，在部落里地位之高，有著無上威嚴，族民們心裡除了至高無上的巫神外，最敬仰的便是巫公，奈何巫公平時極少邁出屋子，神秘非常，除非有重大事情，否則即使是他們這幾人也難得一見，而今天有這般好的機會，他們自然與巫公交談起來。

十個大人，十張嘴，交談起來滔滔不絕，從某家的娃，到某家的境況，到某家的誰死傷於獸口，最後一致的落在青煜的童年趣事上。

青煜越聽越是不耐，這些人怎麼盡在人後說話啊！有沒有誰來可憐下他的五臟廟？

青煜正欲爆發之際，陣陣的烤肉香從屋後傳來，這正是青煜最愛的烤鹿腿的味道，乃是用森林裡三、四年鹿齡的白角鹿後腿，塗抹上野生蜂蜜，加上上百種花粉提煉而出的天然香料，最後用百年檀木燒烤而成。想著那烤得金黃的，清甜可口的鹿腿肉，青煜直往肚子里咽口水。

這時，一個身披狼皮的中年婦女緩緩走入正廳，這個婦人在整個部落里也算是清麗出眾的了，一張瓜子臉，一對柳葉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烏黑的長發垂至腰間，緊緊包裹在狼袍里的身子也難掩其姣好的身材。

只不過這中年婦女從進入正廳的一開始就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輕聲輕步的走到正廳中間，緩緩向大家行了個禮，然後小聲的巫公和青虎道：「尊敬的巫公，酒肉已經準備好，請您與大家一起享用。」

「知道了。」青虎平淡的回應中年婦女，沒有給予過多的情感，然後便轉頭笑眯眯對巫公等人說道：「酒肉已備好，大家一起到廣場為青煜小子慶祝生日吧。」說罷，青虎當先步出屋子，吆喝了幾個年輕小伙隨中年婦女一起把備好的酒肉以及桌凳擺設到廣場當中。

青虎渾厚的吆喝聲傳遍了小小的離水巫族，隨即家家戶戶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手提熏肉、烤肉或是美酒向廣場走來，大家全都有說有笑，十分高興的樣子。

不多時，廣場上已擺滿了桌凳，坐滿了全部落的族人，桌子上大塊大塊的烤肉溢出的香味讓人垂涎欲滴，陣陣酒香早就讓一群壯漢饞得眼睛發紅，通紅的紅鱗果和青嫩的松青果作為飽餐后的必食水果也惹得那些幾歲大的孩子爭相搶食。

青虎今天為自己的兒子慶祝生日，可是費了不少心，單說為了獵只白角鹿就讓他帶著十幾個族人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才獵著的，那白角鹿在這森林中屬於絕對的最低層，雖然數量眾多卻極為機警，非常難獵殺，不過，只要能讓兒子高興，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青虎做的可不僅僅是獵只白角鹿，他一家一戶的廣邀全族人一齊為青煜慶祝生日，這大概是離水巫族第一個如此隆重的生日宴了吧.....畢竟舉族歡慶一般在族中最為重要的幾個紀念日才會出現，那是從離水巫族歷代祖先傳下來的習俗，一代一代，從未有過改變，當然，在年久的歲月中也不乏一些因為其它的原因而有過舉族歡慶的先例，不過那些幾乎無一例外都是慶賀巫神顯靈或者部族在危機之際得以延續，而像今天這般為一個小毛孩舉辦生日宴簡直是前所未有。

不過，全族人默認了！並不是因為青虎以族長的身份相邀，而是看在巫神曾經賜福給青煜的份上，畢竟五年前的那一刻給他們的印象太深了，不想忘，更不能忘！族裡不知多少代人沒見到巫神顯靈了？可是他們這一代見證了整個過程！憑這一點，今天全族的人就覺得應該給青煜這個面子！眼光如果再放長些，更可以想到，青煜這個被巫神賜福過的孩子，長大以後會簡單么？只怕也是個人物呢！再加上青虎的嘴巴子一番八卦后，大家都聽說族裡地位最尊崇的巫公已經開始教青煜巫術了，巫術是什麼？那是神術！是成為巫師，乃至高高在上的巫神的根本所在！人家巫公都已經認可青煜的前途了，他們還不放聰明些，早早巴結，豈不是傻子了，他們所求不多，只要青煜成材后能盡些綿力，像巫公一般守護全族，讓大家能豐衣足食，去病消災，便好。

此時，巫公、青虎、青煜以及先前屋裡那八位在族中地位最高的族人盤膝坐在廣場中，四周圍了一圈又一圈的族人，正中正是那威嚴的巫神像。

青虎舉起一大碗酒，站了起來，炯炯有神的雙眼沒有掩飾絲毫的喜悅之情，向四周的族人一一掃過，所有的族人都知道青虎有話要說，全都靜靜的看著他。

「各位族人，各位兄弟姐妹，青虎現在先敬大家一碗酒！謝謝各位賞臉，給青虎我這個面子，謝謝大家能夠為我兒慶祝五歲生日！謝謝！」一句簡單的話，卻道出青虎內心真心的感激，青虎雙手鄭重的舉起酒，一飲而盡。

「族長！」

「族長，您言重了！」

眾人都沒想到青虎一開始就如此這般鄭重的表示感謝，原本心裡一些對於青虎號召舉族歡慶而略有的不滿也消去了，紛紛開口表示這是大家應該做的，畢竟青虎任族長這些年來一直盡心盡責，族人也是看在眼裡的。

「這第二杯酒，我敬給最敬愛的巫公！謝謝！謝謝巫公盡心教導我兒，無論我兒能學到多少本事，有多大成就，巫公的這份情，青虎絕不敢忘！」青虎舉起第二碗酒，向巫公敬了敬，又是一大口乾了。

「這是我應該的，青虎你也不用如此客氣。」巫公一揮手，抓起碗酒與青虎碰了碰，淡淡的笑飲而盡。

「這第三杯酒，敬給至高的巫神，願巫神保佑我兒，願巫神護我族人！干！」青虎清喝一聲，單膝跪地，向廣場正中央的巫神像三拜，隨即將碗里的酒傾倒於巫神像前。

噔噔......

青虎的第三杯酒一敬出，全族人驀然齊刷刷的立直身子，舉起酒水，恭敬的向巫神像拜服，並像青虎一般，把酒水灑在巫神像前，敬給巫神。

就連巫公也端正神色，無比虔誠的給巫神敬了一碗酒。

不得不說，青虎這三敬酒實在是漂亮，這第一杯酒輕易的把族人的一絲不滿化於無形，這第二杯也在全族人面前實實在在的感激巫公，把欠巫公的厚情還了一分，這第三杯酒更是把以巫神之名，把全族人都凝聚了起來，他的聲望將得到空前的提高。

望著族人眼中狂熱虔誠的神情，青虎內心澎湃，能夠以自己綿薄之力領導族民，得到全族人完全的認可、佩服是他此生的夢想，如今看來這夢想已實現大半了。

「各位親愛的族人，今天我兒生日，大家不醉不歸！不過，值班守衛可不能貪杯哦！嘿嘿，來來來，大家隨意！」青虎爽朗的招呼族人，可謂面面俱到。

「干！」

「祝青煜小子生日快樂！快快長大！

「哈哈，青煜啊，長大了可不能忘記叔叔嬸嬸啊！」

「煜哥哥，生日快樂，等我過生日的時候你也要來幫我慶祝哦！」

.........

..........

族人紛紛向青煜表示祝賀，連平時一起玩耍的小夥伴也不例外，在那些小夥伴看來，青煜還真是不一樣呢，全族人都給他慶生，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而自己的生日都是有一年沒一年的慶祝，實在是比不起啊。

青煜眼見眾多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甚至連小夥伴都給自己慶祝生日，心裡也是感動頗深，這就是自己的族人啊，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誠摯的話語，簡單卻又是那麼有力，聲聲擊在心頭，引起一陣共鳴，心裡暖暖的，只有族人才能給自己如同親人一般的溫暖啊，不管族人是不是因為一些其它的原因才會紛至沓來給他慶生，在青煜看來，此時此刻族人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有這一點就夠了！

在這一刻，青煜第一次找到了一種家的歸屬感，離水巫族就是他的家！

青煜緊緊的捧起一碗酒，因為這碗酒是他人生中第一口酒，因為這碗酒裝滿了他對族人的深情熱愛，因為這碗酒代表了他對族人最真誠的謝意，這碗酒，很重！

青煜仔細的看著眼前的族人，把他們的容貌，表情，動作一絲不差的深深記在心裡，這些人是他的親人，他以後不會忘記他們，一定會好好的報答他們。

「謝謝各位叔叔阿姨，爺爺奶奶！青煜謝謝你們了！」青煜眼睛濕潤的望著大家，沒有說過多的謝意，因為所有的情感都凝聚在自己的話中了，他一口氣把酒喝完，酒很辣，很沖，然而也很熱，屬於發自內心的熱。

青虎緩步走來，緊握青煜的雙手，緊緊的，傳遞著厚實的溫暖。

「孩子，你長大了......我們盼著你，盼著你成為英雄！」青虎沙啞的嗓音，喜悅、感嘆、

「孩兒會努力的！孩兒不會讓父親和母親失望的！不會讓大家失望的！」青煜堅定的說道。

青煜說這話的同時，眼睛直定定地望著人群中那位不甚起眼的披著狼袍的中年婦女，中年婦女從始至終都默默的在忙碌著，倒酒、敬酒、上烤肉......一直沒有停過，她就是青煜的母親，卻完全不像一個女主人，反倒像一個卑微的下人，再看看四周，女性都被排擠在最外圍，說話也不敢大聲，是的，這是一個男尊女卑的世界，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吃的、住的、用的全靠男人手把手爭取，女人不過是生孩子的用的，基本沒有地位可言。

然而，青煜是從心裡愛這個母親的！他總記得每天夜裡母親細心的給他梳理袍子，在他睡著后幫他把獸皮子蓋嚴實，他記得母親把他抱在懷裡的感覺很溫暖。

他還沒有力量去幫助母親，去改變女人的地位，不過他可以用心去愛母親。

青煜拿起桌上的一塊鹿腿肉，走到母親的身前，想牽著她的手到一邊休息，一起品嘗鹿腿的美味。

他的母親看著突然跑到眼前的兒子，怔了怔，有點慌亂，不知道該不該隨著兒子走，她向四周小心的看了看，又看見自己的丈夫沒有表示反對，這才跟著青煜走到一邊。

「母親，吃吧！」青煜把手裡的鹿腿肉塞到她手裡，柔聲地道。

「孩子......」手裡溫熱的鹿腿肉溫暖了青煜母親的心，她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撫摸青煜的頭，然後把青煜摟進懷裡，眼淚，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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