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空手套白狼

第10章 空手套白狼

火已燒旺水已煮沸,剛宰的肥羊也洗剝得乾淨,窯洞裏的氣氛高漲起來。.WenXueMi.CoM羊肉在皇宮裏也算是上等好菜,對貧苦的百姓來說就更為難得了。

別看朱賁這群痞賴閑漢文墨不通不識風雅,於吃喝玩樂卻是個個在行。只見他們將一堆拆了肉的羊骨放到大鐵砂鍋里燉煮,然後放入薑片、薄批、酒醬、椒料、蔥蒜一起熬湯,卻將其他的羊肉切作肉膾擺放於旁準備用來涮了吃。

聶雲算是開了個眼界了,沒成想在宋朝就有了火鍋。雖然現在沒有辣椒這東西,但朱賁他們做的火鍋更顯得鮮美香郁,非但是沒有一點兒羊肉的膻味兒,還嫩滑可口彷彿入口即化。

若大的一個鐵砂鍋旁,眾人圍坐。朱賁是領頭,大家自然等他先動手才敢開吃。朱賁拿一個大瓷碗盛了半碗肉湯,再親手涮了兩斤多好肉盛進去說道:「放着有乾娘在,誰也不許先吃。等俺和三哥先去把這碗湯肉送了,回來大家再一起享用!」

眾閑漢們都無二話,朱賁便扯著聶雲要去他家,任憑如何推辭也抗拒不得。一路上朱賁說道:「俺不識字不通文,只聽人家說過『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當年乾娘救濟俺家,好歹讓我活到今般年紀長得牛高馬大。俺自家爹娘都去了,乾娘她老人家有生之年,俺就得像你這親生兒子一般的孝順她。」

聶雲點頭,微笑。朱賁這漢子雖是有着潑皮頑劣的名聲,身上卻有許多難能可貴的義氣。這樣東西,在21世紀或許已經流失得太多太多了。

張氏接到那碗肉湯自然是高興又感動,連連點頭道:「黑子,我一個無用的老婆子哪用吃這麼多肉?你們這些後生便要多吃些,身子養得壯了才是好。」

「乳燕尚知反哺,俺就是餓著也得讓乾娘吃飽嘞。再說了,這肉可多了,宰了一整腔羊!」朱賁哈哈的大笑,「乾娘你敞開肚皮大吃吧!這往後有俺和三哥孝敬你,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聶雲呵呵的笑:「娘,吃吧。這也是黑哥的一片心意。」

張氏拿着湯點,看着眼前兩個漢子點頭微笑。放下碗來,她說道:「黑子,你一口一聲的乾娘叫又對我這麼孝訓,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要不這樣吧,你就正式拜我做乾娘,當我的養子。從今以後,你這孤苦伶仃的孩兒便也有娘心疼了,三郎也便是你的親兄弟。」

「啊?」朱賁一怔,隨即大喜,二話不說撲通就跪了下來,「俺這就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娘,三哥,受俺朱賁大禮!」

張氏也就真受了他大禮,末了還拍着他的額頭笑呵呵的道:「我兒起身。我若沒記錯,你比三郎還要小得三四個月。從今往後,你們就兄弟相待吧!為娘身無長物,便將三郎他爹當年買給我的玉佩送給你做個見禮。」

「全憑娘親區處,多謝娘親!」朱賁還真是個直性漢子,歡喜的收下玉佩又對聶雲拜禮,「三哥,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兄長了!」

「好兄弟快起來!」聶雲既歡喜,又有點哭笑不得。多個兄弟自然是好事,搞笑的是……這個看上去像個大叔的朱賁,怎麼比我還小三四年月?再者,拜人家做乾娘,值得這麼高興么?

聶雲自然不太了解這河隴一帶宋民的風俗習慣。俗語說『男兒無妻宛如樹兒無皮』,河隴這一帶的俗語則是說『家有高堂,肥了根秧』。把男兒比作根秧,父母高堂便是肥沃的土壤,遠比妻妾還要重要得多。不管是成家立業了的漢子還是尚在家中的男子,在心理上對父母有一種強烈的依賴,當然也都非常孝訓。因此,沒了爹娘的朱賁能認個乾娘,心頭自然高興。而且,收養義子義女也是蘭泉一帶的風俗,便如同嫁女娶媳一般是個喜事。

也就難怪朱賁會這麼高興了。

「娘,三哥,你們等會兒,俺去辦些肥鵝果子菜蔬再把窯里的兄弟都喚來。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得慶祝、得熱鬧!」朱賁說完二話不說,撒腿就跑,一路還在哈哈的暢聲大笑。

張氏看着朱賁的背影,搖頭呵呵直笑:「這孩子,其實忒直爽有義氣,是條好漢子。可憐父母早逝沒了人管教,活成了個潑皮無賴。」

聶雲點頭微笑,說道:「娘,你怎麼突然想起收他做義子了?」

張氏轉頭看着聶雲,饒有深意的微笑。她拉着聶雲在桌邊坐下,娓娓說道:「三郎啊,一則,娘是確實喜歡朱賁這漢子,他也對咱們一家有恩義,從小就對我恭訓有理。這便是註定的母子緣分;二則,你的四弟五弟至今流落在外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說句難聽的,萬一他們都沒在了,咱們聶家連個守爐灶的人也沒有,收養義子正當適宜。三則,你以後要與他一起共事謀生了,若是本家親兄弟,便了卻許多後顧之憂。親不親一家人,但凡有點小矛盾,也是自家人的家事,總不會撕破了臉壞了事。娘這麼做,其實多半也是為了你。」

聶雲恍然明白,心中對這位老母親多生了幾分敬意。原本以為她是不管閑事的家庭婦女,沒成想她的心裏比誰都明白。

幼子守爐灶,這也是一項風俗,意思就是繼承大部分的家業而且擔負膳養父母的任務。四弟五弟可能不在了,這的確是收義子的正當理由。但聶雲很清楚,母親可能是看到朱賁這些人都是野馬,行為處事難免孟浪不受約束,指不定什麼時候還要惹出禍事來。收為了義子,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對他進行管教。

用意可謂頗深。

同時聶雲也有一點微妙的感覺:剛剛朱賁讓我做「大掌柜」,現在他又成了我母親的義子、我的義弟,那豈不是東家和掌柜成了一家人,實際上就是家族企業了。而我又是他的大哥兼CEO,那豈不是……說得難聽點,豈不是我們娘倆『空手套白狼』的先佔了朱賁的產業?

想到此處聶雲不禁有點心裏犯窘:「娘,我怎麼感覺……我們有點不厚道啊?」

「有什麼不厚道的?」張氏倒是泰然,正色說道,「心正則形正。我收他做義子,全不是貪圖他那點錢貨。你父兄三人加上你的軍餉原本也算豐厚,但這些年我一文錢都沒攢下來,還不是都布施給鄉里鄰人了?你娘決計也不是貪財之人。娘想的是,你們兩個以後就像一根車軸上的兩個轆轤,誰也別舍下誰,誰也別背棄誰。娘不圖他的財,只圖他的人,想讓你多個並肩而立的好兄弟。」

聶雲恍然大悟,忙道:「母親教訓得是,是兒子心胸狹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三郎,你在娘的眼裏,便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大丈夫!」張氏臉上的微笑,顯得自豪而滿足。

聶雲心中也微然悸盪頗為感動。雖然對這個「母親」還多少有點陌生,可是她那份舐犢之情卻已是濃得化解不開。毫無疑問,她把對五個兒子的愛,全都寄托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

將心比心,聶雲對這位純樸又無私的母親又加深了一層感情。

沒過多久,朱賁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涌到了聶雲家中。也不知他從哪裏辦來的肥鵝肥雞和果子菜蔬,反正是琳琅滿目擺了一滿桌兒。末了還奉若珍寶的拿出一羊皮袋子酒來獻給張氏,恭恭敬敬的拜道:「娘,這是孩兒從西夏蠻子那裏換來的葡萄酒,可是藏了些日子了一直沒捨得喝,今天便要當作見面禮來孝敬你老人家!」

「我兒孝訓,便是為娘這老婆子前世修來的福氣。」張氏笑盈盈的道,「把酒水分了,大家一起來飲。今日便要高興,誰都不要拘束客氣。」

眾人都歡喜的笑了起來,一起坐得整齊了等著分酒喝。朱賁對張氏還真是千依百順,二話不說就開始給眾人分酒。琥珀色的酒水一滴不灑的倒進瓷碗裏,眾閑漢一起流着口水。

倒罷了酒,朱賁先是拜敬了張氏,然後舉起酒碗來高聲說道:「放着親娘在此,三哥和眾家兄弟也都在場,俺今日要宣佈一件大事——賣完這趟私鹽,俺們這幫行馬就都歸我親三哥調譴指派。只有他,才能領着咱們發大財,討渾家,吃香喝辣過安穩日子。反正就是從今往後,包括俺在內,他說往東誰也不許往西,他就是咱們這群人里坐頭一把交椅的大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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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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