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

一絲愁緒，幾抹悲涼，日落黃昏曉，在冬日的黃昏里，點滴凄涼意，寒風刺骨，凍的人發顫，一抹瘦弱的身影在雪地里異常醒目。

「快看，那干猴子今日提了一筐糞蛋，沒空手回家，稀奇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來今日不用挨她媽罵了！」

「就是，這干猴子天天不聽話，就愛氣她媽，我要是有這麼個女兒，非的活活氣死，沒一天省心，不如不養。」

「前兩天雪大，雪蓋了厚厚一層，根本看不到地，她家還出來撿糞蛋，看來冬日難唉啊！」有人忍不住感嘆。

「看她頭上有個青疙瘩，這是又和誰打架了？真是一天都不消停啊！」

「噓，殺人犯的女兒能和正常人一樣嘛！」

「就是」

「……」

葉惜提着柳條編的的框子，手指凍的通紅，甚至還有幾道裂口，聽着那些閑言閑語沒有一絲反應，直到「殺人犯」這三個字傳入耳中，凍裂的手緊了緊，似乎用了很大力氣才壓下心中的怒火。

看來「殺人犯」的女兒始終是她的魔障，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想到這裏，葉惜勾了勾沒有血色唇角，抬眼看了看天，一雙大眼睛異常明亮，摸了摸額頭上的青疙瘩，刺痛感讓她喜悅不已，這說明她真的重生了。

誰能想到，本該死了的她，一睜眼竟然回到了十八歲這年，一切噩夢還未開始的時間。

葉惜不知不覺就走到一道院落門口，三間北房，已有些年頭，牆面上白灰皮掉的星星點點，院子打掃的很乾凈。

一名婦人一手拿着盆子，一手向雞圈撒了幾把玉米和穀子，嘴裏發出「咕咕」的聲音，察覺有人，轉頭看了一下，看到葉惜手中框子都滿了，不由一愣，有些詫異，當看到葉惜額頭上的青包，還有凍的發紅的耳臉，眉頭一皺，沒好氣的開口：「出去野也不知道戴圍巾，那張臉凍裂了，估計要飯的都不會娶你。」

葉惜愣愣的看着婦人，這聲音更是像過了一個世紀遠，鼻頭有些發酸，眼淚溢滿眼眶，努力讓自己不掉下來。

如果可以，她真想嚎頭大哭一鼻子。

這是她的母親，一個刀子嘴豆腐心，一個嘴上不疼人，心裏比誰都愛她的媽媽，前世死不瞑目的媽媽，讓她後悔愧疚半輩子的媽媽。

婦人喂完雞，看到葉惜傻傻站在院門口不動，不由剜了一眼，嘴裏念叨：「都十八的人了，還沒點腦子，怪不得找不到婆家。」

說完又去忙活其他的，不打算搭理葉惜。

葉惜傻傻一笑，胡亂摸了一把眼淚，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提着糞蛋倒在牆角，看着沒有多少柴火和糞蛋，眉頭解不開，冬日還有很長，這點東西能燒多久呢？

雖然她知道有一袋煤炭，但那是媽媽留着過年用的，也用不了多久，糞蛋這東西燒爐子有味兒，但是耐燒，又不要錢，可惜她們也沒多少。

現在是九十年代了，雖不到餓死人的地步，但她家實在是好不到哪裏去，這片就屬她家窮，非常窮！

葉惜撿了一些干糞蛋，回到久違的屋子，把爐子架起火，扔了一些糞蛋進去，等火光起來，趕緊把手靠近烤火，看着瘦弱凍裂的手，不由一笑，怪不得那些人從小就叫她「干猴子」，她確實瘦乾瘦乾的，和個猴子似的。

感覺暖和了一些，便去灶房找了三個土豆放在爐子底下燒，打算一會兒吃烤土豆。

抬眼打量著屋子，熟悉又陌生，看到桌子上的書本，微微一愣，這才想起，她還有個上學的妹妹呢！

一時思緒有些混亂，她真的回到讓她無數次幻想能夠重來的這一年。

前世有太多懊悔，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一次就好了。

沒想到真的實現了，回到一切都未發生的時候。

她的媽媽，她的妹妹都活的，誰能知道，就在不久后，她的媽媽和妹妹都死了。

媽媽是被那些人逼死的，妹妹是死於校園冷暴力，她不知道是什麼的樣的校園暴力能把妹妹逼死，死前寫出那樣的話，那麼的絕望痛苦。

妹妹在她記憶中，一直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妹妹永遠是全校第一，學習優異，從不讓她們操心的三好學生，然而前世突然就跳樓自殺了，只留下幾句絕望痛苦至極的話。

讓她知道，校園暴力是多麼可怕。

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逼死。

葉惜蹲的有點久，起來動了動，發現天色麻黑了，想到妹妹平日早就回來了，今日卻遲遲不歸，想到前世，葉惜很擔心，趕緊找到圍巾把頭包裹的就剩下一雙大眼睛，準備出門。

葉惜媽媽進來看到，臉色一變，氣道：「天都快黑了，你還想出去野玩？」

葉惜看到媽媽熟悉的面容，明明才剛四十歲，卻因為操勞變的蒼老，像五十歲的婦人，鼻頭不由發酸，開口：「媽，心心還沒回來，我去看看。」

說完跨出門口，有些落荒而逃，這聲「媽」彷彿隔了一個世紀，她隱約記得，媽媽年輕時，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村裏的女人無人能比。

葉惜媽媽聽完有些愣，看着消失的葉惜，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葉惜平時很少喊她媽，而且覺得葉惜剛剛看她的眼神有些變了。

葉惜走在雪地上，回憶前世，她和妹妹都很討厭媽媽，因為媽媽總是對她們又喊又罵，經常說一些刺耳的話。

媽媽對她們姊妹二人很冷漠，一點都不親切，她和妹妹一直認為，媽媽是不喜歡她們姊妹二人的，她們二人對媽媽也亦是如此。

可是，直到媽媽死了，死前說的哪些話，在以後的日子裏，她慢慢回憶起來，她才知道，媽媽是愛她們的，很愛的，很愛的。

她最記憶猶新的是媽媽最後一次見她時，和她說了半天話，猶如遺言，媽媽說：「我經常打罵你們姐妹二人，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也許你們都不會想念我，這樣很好。」媽媽說完，眼中閃過憂傷，對着她欲言又止，眼神極為複雜，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最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次離開，卻是永遠。

當她知道的時候，一切的一切都晚了。

她不止一次的後悔，一次次的幻想如果能夠重來一次就好了。

「姐？」

葉惜正想的入神，聽到熟悉清脆的聲音，愣了愣，抬眼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個姑娘，同樣是用圍巾包着頭，露出一雙眼睛，細看便可發現，那雙眼睛有些紅，顯然剛哭過不久。

「姐，你這是要去哪裏？」葉心看到姐姐有些意外。

「出來找你！」葉惜僵硬的扯出一句話。

前世，她雖然不討厭妹妹，但她們很少交談，妹妹學習好，每日上完課，不是幹活就是學習，所以她們姊妹間一直不冷不熱的。

葉心聽完一愣，說實話，她是有點不信的，姐姐很少和她主動說話，更別說找她了，她一度認為，姐姐是不喜歡她的，畢竟誰喜歡一個丑妹妹呢！

葉心垂眸，心裏十分難受，難受的有些喘不過氣。

葉惜知道葉心肯定胡思亂想了，督促了一下：「趕緊回家，凍死人了！」

葉心一聽，發現姐姐真的是來找她的，眼裏閃過喜意，加快腳步跟在葉惜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