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代價」是什麼

她望著床上這個她畢生最愛的男子，自嘲的笑。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枉自己還是葯仙穀穀主的師妹，枉稱一代神醫，連自己的愛人都治不了。

「音雪，音雪你怎麼哭了。」剛剛醒過來的薛海看見眼淚婆娑的林音雪，心裡突然湧起一陣心痛。雖然不愛她，但是對她始終還是愧疚的。

「阿海，對不起，我治不好你。」

薛海滿不在乎的笑笑：「我沒事，現在舒服多了。」

林音雪看著他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安慰自己，心裡一陣感動。五年來，他從沒有對自己這樣說過話。

「音雪，我剛剛是怎麼回事，突然間真氣就亂了，控制不住自己。」薛海疑惑的看著她，詢問病因。

「如果......」她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他實話，不過轉念一想早晚都要知道，不如先給他個心理準備：「如果沒猜錯的話，是中了蠱。它們在你的身體里四處亂竄，才導致了你剛剛的狀態。

「怎麼會這樣？」薛海詫異：「我怎麼會中蠱？是誰下的呢？」

「不知道，正在查。」林音雪嘆了口氣：「我剛剛把你的真氣引回正位，最近不要動內力。」

「嗯。」薛海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我剛剛有沒有傷到你。」

林音雪搖搖頭：「沒有，但是你震碎了紫玉山的屯水閘門，大水沖走了一個村落，還打了師兄一掌，他傷的不輕。」

薛海緩緩的閉上眼，不再說話。

是報應么？是自己拋棄了孟琳所遭到的報應么？他勾起嘴角，心裡釋然。五年了，蒼天把孟琳五年的痛苦都報應在自己身上了，真的很好，他心甘情願的去承受。

林音雪剛要出去，五大長老卻敲門進來。

薛海睜開眼，面容平靜，語氣淡然的問道：「怎麼了？」

「盟主！」白氐俊一拱手：「有件事......屬下不知該不該說。」

「沒關係，你說吧！」

「昨天......迎接宴上......我中途回來，看見少主在您的房間，很神秘的樣子，我問他為什麼不在殿上，他卻不告訴我。所以——」他頓了頓：「屬下等懷疑......」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不敢再說下去。

「不可能啊！」薛海肯定的接過他的話：「昨天的迎接宴上楓兒一直在我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

他雖然詫異他的話，但是卻沒有絲毫懷疑。這麼多年他閱人無數，他絕對相信從白氐俊口中說出來的話，但是......這又矛盾了啊！難道楓兒還有分身術不成？

分身術？！

薛海僵在床上，情緒卻明顯轉為興奮。

「阿海，阿海？你怎麼了？」林音雪感覺到他的異常，以為又出了什麼事，一把抓住他的脈搏，可卻發現根本就沒出什麼問題。她提上來的心穩穩地落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來，讓他相信有分身術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已經知道是誰了，他苦笑......原來真的是報應啊！

五位長老，包括林音雪在內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薛海平靜下來，眼角溢出一滴極不易讓人發覺的淚滴。他揮揮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他蜷縮在被子里，埋頭痛哭。

五年，他已經有整整五年沒有流過眼淚了，他還曾以為自己已經忘卻了該怎麼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當然知道是誰下的蠱，是自己的兒子啊......是自己牽挂了五年，被秦公美抱走的煜愫啊！真的是報應，報應讓自己死在親生兒子的手裡，報應讓自己的兒子背上弒父的罪名。「可是......老天，我的報應為什麼要牽扯到我的兒子！」

「混蛋！」秦公美拍案而起：「你怎麼沒全放進去！」

「當時......當時......」一個小男孩跪在地上，倉惶的解釋：「當時有人來了，我......我被發現了，沒有時間再放多。」

「借口！」秦公美一揮手，那小男孩便倒飛出去，口吐鮮血：「我不聽解釋，沒完成任務就要受到懲罰。來人！」他坐回到椅子上：「帶下去，教規處置。」

「教主。」一個嗲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然後進來一名面容絕美，極致妖嬈的女人。「教主，算了吧，恨海他還小。再說他也將那蠱放入薛海的食物中了啊！那蠱是西域那邊傳來的，只要進入身體里一點點便會發生作用。所以......教主也沒必要和一個小孩子較真嘛，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是啊，教主。」旁邊的一個大約五歲的小女孩跑了過來：「求求您放過他吧！」她低下頭，用餘光偷偷地瞄了眼跪在一旁雙唇緊抿臉色蒼白卻倔強的睜著大眼睛看著教主的恨海。

秦公美冷哼一聲，低聲吼道：「我若是饒了他，天靈教不還大亂了？！」他頓了頓，聲音森然：「對仇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我要你記住這個教訓。帶下去！」

話落，一名赤著上身的魁梧大漢走進來，抓住恨海的左肩，似乎想將他提起來。恨海掙開他的手，捂著胸口站起，跟在他後面。

石室里出奇的安靜，火把散發出昏暗幽黃孱弱光線。秦公美閉著眼睛陰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那女人和孩子對望了一眼，卻不敢動彈。

石室里寂靜的詭異。許久，秦公美站起身走出石室大門。那女人和女孩這才鬆了口氣。

恨海跟在那個人後面，他聽見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從前面不遠處的地方傳來，離他越來越近。他當然知道那是哪裡，前方——那個被天靈叫稱為「羅剎地獄」的刑場。

他被吊在半空中，看著那個彪形大漢用力的將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他死死地咬住牙，不肯喊叫，用倔強而仇視的眼神看著他。那大漢一愣，隨即惱羞成怒的用更大的力氣抽下去，然而恨海越是不叫，他就越是用力。

他閉上眼睛，任由鞭子落下來，他瘦小的身體上的鞭痕滲出的血絲，染紅了衣服和麻色的長鞭。他記得身上的每一絲痛楚，這都是他的殺父仇人薛海造成的，他恨他，他要親手殺了他，他要讓他死的很慘很慘，要把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加倍的還回到他身上。

「喂！你們住手。」一個稚嫩的童聲從他耳邊傳來，他睜開眼，看見地上站著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正看著那執鞭大漢。

恨海輕蔑的勾起嘴角，沒想到在這麼黑暗的地方還有人敢冒著生命危險來救自己，而且竟然還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哪來的小兔崽子，媽的，找死！」那大漢一身戾氣，揮鞭橫掃那小男孩，而那孩子向後一仰，鞭子貼面而過，很輕鬆的被他躲過去。

小男孩站穩，面不改色的盯著他：「我叫你把他放下來，這是命令！」

壯漢一愣，隨即笑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話音未落，他的笑容便僵在臉上，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參見教主！」

小男孩回頭，然後看見秦公美從他身邊走出來。

「爺......」他似乎反映過來了什麼，改口道：「教主，您赦免他吧！」

那壯漢聽見那小男孩竟然敢這麼跟教主說話，而且教主也不介意，不由想起自己剛才對他的態度，一種不祥的預感滋生在心頭，頭更低了。

「瞳雨，你又頑皮了是不是？」秦公美慈愛的摸摸小男孩的頭。

瞳雨？那壯漢睜大眼睛，他......這小男孩竟然就是天靈教教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瞳雨士？

恨海也詫異了一下，不做聲，冷眼旁觀這一切，像是局外人。

「教主，放了他吧！」瞳雨用眼睛斜了斜吊在上面的恨海。

秦公美微微嘆了口氣：「瞳雨，和你說過，做人不要太善良，不關己的事不要管，你怎麼就不聽呢？」他搖搖頭，衣袖一揮，吊著恨海的繩子徒然斷開，狠狠狠狠地摔在地上：「既然你為他求情，那今天就算了。」

瞳雨心中大喜，但卻絲毫不敢表現在臉上，低聲道謝。

秦公美轉身離開。

待他的背影消失后，瞳雨才抬起頭，扶起在地上的恨海，視線冷冷的掃過那個大漢，然後離開。

過了好久，那個大漢才心有餘悸的抬起頭，渾身顫慄的站起來。他知道自己算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如果剛剛瞳雨士想追究，有多少個自己也都會像螞蟻一樣死無葬身之地的。

狹窄的空間里，慘叫聲離他們越來越遠，恨海掙開他的手，冷冷的問道：「為什麼要救我？想讓我為你做事么」

「呃？」瞳雨一怔，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恨海輕蔑的笑了一下，用不屑的眼神看著他：「如果你是要我為你做事的話，不如把我送回去，我不欠別人人情。」

瞳雨無辜的眨眨眼，不明白他為什麼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我好不容易救你出來，幹嘛還要送你回去？」

「不是為了讓我為你做事......」恨海眯起眼睛：「那你讓我做什麼？」

「我什麼也不讓你做呀！」瞳雨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什麼的男孩，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釋然的解釋道：「我答應了別人要幫你的，所以你不欠我什麼。」

恨海一愣：「你答應了誰？」

「是個女孩。」瞳雨真誠的微笑：「好像叫......宛如煙。呃......對，是宛如煙。」

恨海的瞳孔猛地睜大，衝過去抓住他的領口：「你說宛如煙！她答應了你什麼？什麼......代價？」

瞳雨不解的看著這個突然緊張起來的人，掙開他的手：「什麼『什麼代價』啊！」他也沒有好氣起來：「『代價』是什麼東西，你怎麼這麼在意？是你的么？很重要麼？我可以幫你找。」

「呃......」恨海的心觸動了一下。第一次正眼打量面前的這個男孩。他從小在天靈教長大，心智成熟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該擁有的，他聽到這個和他同齡的孩子的這句天真的話時，著實震驚了一下。在這種地方，竟然真的有出自真心來幫助自己的人么，這樣的人在這種地方是活不長的。

瞳雨看他沉默，也不說話。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你。」許久，恨海才開口。

「昨天。」瞳雨無奈的笑了一下：「教主說先讓我熟悉一下環境，等過幾天才會宣告我的到來。」

恨海應了一聲，心中莫名奇妙的生出一絲親切，或許是見的壞人太多，突然間遇到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才會產生這種感覺。「這種地方，你這樣的人不該來，這不適合你，會死的。」

瞳雨微微一笑，轉移話題：「快走吧，葯浴我已經準備好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恨海冷冷的拒絕，絲毫不在意瞳雨尷尬的臉色。

瞳雨也沒在意，微笑道：「你還怕我給你下毒不成。」

「不是。」恨海搖頭：「我已經欠你一個人情，不想再歉第二個。」話落，轉身離開，留下瞳雨一個人站在原地。瞳雨無奈的聳聳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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