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不是不報，時候剛到（二）

小煜楓站在蓮花池邊，面帶微笑的撫摸著他面前的那隻白天鵝，那隻天鵝也很配合的伸長脖子，展開翅膀。WENXUEMI.CoM

「雨聲，你說怎麼辦？」沈玉龍盯著站在蓮花池前的薛煜楓，狠狠地問道。

被稱作「雨聲」稍微比他大一點的孩子一臉漠然：「什麼怎麼辦，他是少主，難不成你還打算像以前排除其他人那樣設計殺了他？」

「喂，玉龍，這可不行啊！」另一個大約五歲的男孩子低聲叫道：「被發現了會被師父罰的，再說，我覺得他很好啊，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麼討厭。」

「雨亮。」一個比他大一點的女孩子不滿的說道：「你看他得意的樣子，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我們就別想在這裡呆下去了。」

沈玉龍凝重的點點頭：「沒錯，媚兒說得對，我不管他什麼『少主』不『少主』的。」他頓了頓：「今天晚上就行動。雨亮，去不去隨你。」他白了一眼身邊的小男孩，轉身離開。媚兒跟在後面。

「哥。」梁雨亮看著站在旁邊的梁雨聲：「你也覺得他很討厭嗎？」

梁雨聲老成的搖搖頭：「你別看他其實比我小了一半，但是他很強。我和他交過手，就算我們四個人聯手都不一定能贏他。」

梁雨亮詫異了一下：「他......有這麼厲害？」

「嗯。」他點點頭：「今晚，如果你不去的話，你就小心一些吧，沈玉龍可不是吃素的，在這裡，適者生存，原來這有這麼多孩子，現在不是也全都被他給玩死了么。」

「今晚......你會去么？」

梁雨聲垂下眼睛，搖搖頭：「和你一樣，不去。」

梁雨亮微微笑了一下，踏出腳步走向站在蓮花池邊的「少主」。

「少主。」他恭敬地叫了一聲，畢竟是第一次和他說話，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薛煜楓回過身：「我記得你，你叫梁雨亮，對吧？」

「是。」他應了一聲卻絲毫不感覺奇怪。

「我叫薛煜楓，叫我煜楓就好了，不要叫『少主』，聽著彆扭。」他微笑著像是在和一個認識了好久的朋友說話：「這裡上上下下都是敵意，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裡活多久呢。」

梁雨亮怔住。他雖然只是個五歲的孩子，但是從小在紫玉山這個大染缸長大，自然知道這世間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但是當他聽到那句話是從一個和他一樣大小的孩子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卻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他一直看不慣沈玉龍，經常和他針鋒相對。但是又不是他的對手，經常被玩的半死，這次......這個「少主」，他確信這個人值得他結交。

「沈玉龍，是個什麼樣的人？」小煜楓稚嫩的臉上勾起一絲玩味的微笑：「這個人，很有趣。」

梁雨亮沒有回答，因為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的心計，令人髮指。

小煜楓也似乎根本就沒有指望他回答自己，於是換了個話題：「其實，我很害怕呢，這紫玉山這麼大，我又人生地不熟的，誰知到他們會怎麼對待我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少主』。」他說這話的時候，始終是微笑的，語氣漠然，絲毫沒有擔憂。

梁雨亮渾身湧起一陣寒意。這樣的人......沈玉龍肯定敵不過吧！

「算了算了！」薛煜楓不在意的擺擺手：「該來的總會來，逃是逃不掉的。」

蓮花池不遠處的樹林中，薛海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微微的嘆了口氣。這孩子，連他都看不透。這樣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竟然會有如此成熟的心智，在這個陌生的環境里竟然還可以這樣寧靜淡然。

他默默地走回房間，給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大紅袍，自顧自的品起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竟然已經不再喜歡喝烈酒了，而是開始喝茶。

「真是老了啊！」他自嘲的笑笑：「已經過了喝烈酒的年紀了啊！」說完，又喝了一口茶。不禁嘆道：「真是好茶。」

門被推開，小煜楓站在門口，小手緊緊地握成拳，像是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他仰起頭，用刻骨的不屑盯著他，一言不發。

薛海轉過頭，似乎沒有發現兒子的異常，慈愛的向他招了招手：「來，楓兒。」

小煜楓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憤憤的看著他。

他似乎發現了兒子有什麼不對，「呵呵」笑道：「楓兒，怎麼了，誰惹你了？」

「我要回葯仙谷。」他一字一頓：「不想再呆在這裡。」

薛海一愣。是他在這受欺負了，受委屈了么？怎麼剛來就想回去了。

他知道他剛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會被人暗中排斥，他以前帶回來的很多孩子都被其他的同伴耍陰謀玩詭計給排擠掉了，他對這種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權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強者才可以上位，凌駕於萬人之上，弱者卻只有當墊腳石的份，被活活踩死。

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出，到底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在這裡動他薛海的兒子。這個人......若是讓他知道了是誰，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他面帶微笑的走到薛煜楓面前，單膝跪地，一臉關切的神情：「怎麼了？為什麼要回去？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小煜楓稚嫩的臉上湧出一層寒意，語氣也變得冰冷：「我要回去找娘，告訴她不要再等你了。我要告訴她你已經有雪娘做妻子了，我要回到她身邊，因為我是她的兒子！」

他漠然的看著眼前這個神情突然僵住的男人，然後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薛海只覺得胸前發悶，悶得他透不過氣。「你娘......你娘是怎樣，給你形容我的？」他迫切的盯著薛煜楓，急著要知道答案。

小煜楓一下子軟弱下來，不再死撐著那副強硬的樣子，他心智再怎麼成熟，但畢竟是個孩子，在面對至親的感情的時候，依舊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娘親說，你是她見過的最好的人。她不要我恨你，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她說你這五年在外面打拚是為了給我們一個完整的家。她還說她這一輩子都不後悔嫁給你。」他一字一句的重複著娘曾說過好多遍的話，然而還沒等他落淚，薛海便已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沒有焦距。等再次將視線落在他臉上時，他已是淚流滿面。

「娘等了你五年，從我記事開始，我就記得她在思念爹，我記得每次下雨的時候她都會喝酒，喝得很醉，然後自己坐在角落裡大哭，哭得很慘很慘，還不許人靠近，只是模糊不清的叫爹的名字。」薛煜楓倔強的抹了把眼淚：「娘在每個下雨天都像是瘋了一樣，不理任何人。娘那麼想你，可你呢......想過她沒有？」

薛海呆坐在地上，雙腿懶散的半伸著，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一片空茫。他腦海里翻湧出的全是他們在雨中邂逅的情景，在杭州西湖的亭子里，他和女扮男裝的她拼酒，然後輸了一百兩銀子。

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幸福美好，嘴角勾起一絲溫暖的笑容。然後他又進入了另一幅畫面，那是他想象出來的畫面。

畫面中，場景是雨夜。他看見孟琳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先是一杯一杯的喝後來乾脆捧起酒罈子咕嚕咕嚕的向胃裡灌。然後她猛的吐起來，手中還沒有喝完的酒罈子脫手掉到地上，應聲而碎。地上的地毯貪婪的吸著濺在上面的酒水。她也沒有在意，跌跌撞撞的打開另一壇酒，繼續牛飲，然後繼續吐。他似乎都可以聞到那衝天的酒氣和滿地的穢物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他看見縮在牆角痛哭的孟琳突然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她憔悴幽怨的盯著自己，眼睛一下也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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