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成親

「皇上，要不叫醒秀兒吧。才不會耽誤了吉時。」蘇廣林急忙的進了屋，將聲音放得極低。自從昨晚，召峰突然來報說這皇帝要在蘇府與女兒成親，一家人從昨晚就開始忙得不可開交。好在皇帝似乎早有準備，來了許多宮人幫忙佈置。現在再看屋外，已經一片喜慶。只是。。。

「不急，讓秀兒自然醒就好。只要她醒來，任何時候對我來說都是吉時。」李俶一點也不在乎誰定的什麼吉時，就像他說的。一切都以蘇神秀為標準。

「好。那微臣先去督促一下其他安排。」蘇廣林見他這般珍愛自己的女兒，心裏越發後悔當初對他們的反對。

等在門外的塗玉真見蘇廣林出了屋，趕緊迎了上去拉着蘇廣林退到了一邊角落。

「女兒，今日比往日醒得還晚了些。。。你說。。。你說。。。她會不會撐不住？」塗玉真問著問著，鼻子一酸淚便掉了下來。怎麼擦也擦不完。。。

若是換了以往，蘇廣林定要斥說她一番，可抬頭望着滿院子喜慶的紅綵帶，還有滿園女兒喜歡的花，穿着喜慶服飾滿院子走來走去張羅的人。蘇廣林抱着塗玉真，老淚縱橫一語不發。

見着兩老如此，剛進院子的蘇乘等人也紛紛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就怕開口問上一句話，得來的會是噩耗。但邱讓不同，他急得提着長袍一角迅速的沖入了屋內。見床上的她依舊睡得沉才緩緩的吐納了一口氣。

「來了。」李俶在蘇府的時候從來不把自己當做當今天子，蘇神秀的所有關係人物，他都平等對待。尤其是邱讓。

並不是因為邱讓總是救著蘇神秀，更多的時候他佩服邱讓。

他能看穿邱讓對蘇神秀如此付出的背後皆是因為一份深沉又無言的愛。並且他隱藏得如此的縝密，從來不讓聰明的蘇神秀察覺。

可同樣身為男人，他明白那些焦急、無望都是因為着什麼。不過邱讓不說，他也不會去問。他依舊是她敬重信任的師傅。

「皇上不該這麼由著神秀睡着。不然她若是醒了，見好時辰過了，又讓大家擔憂了。一定會不開心的。」邱讓儘管是這樣勸說李俶，但言語的聲音依舊放得極低。

「這麼多年來，你對她倒是越發了解。」李俶抬眼看着邱讓。

「我們有着深厚的師徒之情！自然默契又相知。」邱讓知道李俶這個人，對蘇神秀那是絕對的佔有，但他就是故意說這話氣他一下。

果不其然，李俶整個人臉都拉了下來。

「哎呀，你也真是的。這麼多年了，對她還是這樣絕對的不容他人親近一分。」邱讓也懶得再端著兩人的身份，說話也隨意了起來。

「你！」李俶一口氣嘔在心裏，十分無奈。

「又吵什麼呢？」這邊兩人斗著嘴，蘇神秀已經被吵醒了來。見他們大眼瞪小眼的，有些好笑。

「醒了。餓不餓？我讓人送點吃的過來。」李俶伸出手將蘇神秀扶了起來，靠坐着。

「不會，只是。。。昨晚。。。」蘇神秀現在卻覺得昨晚難道是夢。

「昨晚你已經同意與我今日成親！我們。。。」李俶話還沒說完，蘇神秀已經震驚的看着他發問道：「既然如此，怎麼不早點叫我起身梳洗打扮？」

邱讓一旁看李俶吃癟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聲。

「你是想讓我做一個丑婆娘？」蘇神秀幽幽的看着李俶。

「好好好，我這就讓你娘親幫你打扮如何？」李俶寵溺的捏了捏蘇神秀的臉頰。

「我去叫吧。」邱讓主動走了出屋子。不久后，塗玉真鎮定下來后帶着一臉笑意才進了屋。

「娘親，您可快點。女兒怕耽誤了時辰。」蘇神秀假意沒有看見她通紅的眼睛，只是裝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來了來了！我的寶貝女兒這麼急着嫁，也不怕人家笑話。」

「怕什麼笑話？好不容易找了一個這麼好的夫君，自然是要趕緊成親，把他牢牢抓住。」

「哎呦，這話可千萬不要讓外面的人聽到。害臊不害臊啊你？」塗玉真也跟着笑得十分歡樂。

「不怕，我看誰敢笑話我。」蘇神秀特意裝出一副很兇的模樣。

最近她睡得越來越多，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但每次醒著的時候精神卻不錯。

這般模樣倒是讓人看不懂她這身子到底是如何。。但李俶卻等不了了。他怕得就是她這般撲朔迷離。

雖說那蟲子治的是積勞成疾，而蘇神秀的身子則大半是因為中毒損害了內里五臟六腑。可邱讓既然有所把握，他終歸選擇繼續相信邱讓。為此，他要做的事太多，最先的便是與她成親。

「娘親，您說，女兒好看嗎？」塗玉真剛給蘇神秀編了下夫人髮髻，蘇神秀便看着銅鏡問了起來。

看着銅鏡里日漸消瘦，臉色白皙過甚的女兒，塗玉真好不容易壓住的眼淚便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她顫著聲回道：「好。。。。。好。。。好看啊。。我的女兒。。當然。。好看。。」

「娘，秀兒以後不能在您身邊盡孝了。你和爹，切莫因為小事動氣，也不要捨不得吃那些好東西。有什麼事，要找他們多商量。要。。。長命百歲。。」蘇神秀看着銅鏡里哭着給自己梳發的塗玉真，心裏愧疚非常。做了她的女兒，給她的確一直都是擔驚受怕。說到這最後，蘇神秀也忍不住紅了眼。

「爹和娘一定好好保養著身體。會。。長命百歲。。會等到我的女兒回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我們。。」塗玉真再也說不下去，從後頭保住了蘇神秀的肩。

「我的女兒啊！！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從你做我的女兒開始，我們一直都是聚少離多。可能你愧疚著給爹娘的都是擔驚受怕，可是。。。可是。。。你要知道，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在！那對我們兩老來說，就是意義！沒有你的話，也許我十來年前就鬱鬱而終了。所以我的秀兒，你去吧。安心的去吧。爹和娘就在蘇府等你。這一生都等你…」

「好。」

「娘親幫你把禮服帶過來。你且等我。」塗玉真覺得如果自己再待着，怕是淚水都要淹沒了自己的女兒。只好找個借口先出了屋子。

看着此時對鏡上妝的蘇神秀，李俶慢慢的坐了過來。

「娘給我梳的這頭髮，可好看？」蘇神秀看着銅鏡里的李俶，含着淚笑着問道。

「哎呦，我們明艷天下的蘇神秀怎麼也有這麼不自信的時候呢？」李俶靠了過去，在她耳邊低聲的揶揄道。

「好久沒出門了。很多名門閨秀，小家碧玉可都初初長成了。我呢，一個老姑娘了。自然是很不自信的。」蘇神秀說着便又往臉上輕輕的彈了些胭脂，讓自己看起來紅潤一些。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最近，張大人家的女兒挺出名的。還有陳大人家的女兒，也是不錯。」

「哦？你都瞧過？」

「自然瞧過。」

蘇神秀眯着眼盯着銅鏡里一臉自然的李俶。

「什麼時候瞧的？」

「給適兒選些側妃的時候瞧的。」李俶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太可惜了吧！」蘇神秀可不會輸在李俶的「故意誤導」里。

「可惜什麼？」

「你也給自己進些人吧。朝堂勢力重組，也該通過後宮來平衡一下各方人馬了。」蘇神秀收起來與他開玩笑的神情。

「你剛剛用着像交代遺言的模樣讓你娘親哭着找借口走了。是不是也要用這樣的模樣，傷我對你的心。」李俶原本還樂着的笑頓時消散。

「我。。。只盼你好。」

「我給你畫眉吧。瞧你這畫得太淡了。是不是因為還沒進食，沒力氣啊？」李俶執起了桌上的筆，輕輕的將她轉向自己。

蘇神秀也猜到他的用意，便不再剛剛的話題。於是笑着同意了他。「那你可要將我畫好看了。」

「遵命！我的夫人！」

待到巧兒送了些吃食進來，蘇神秀已經全數打扮好了。

進膳后，塗玉真才讓蘇神秀換上了她和王宇一同製作的成親禮服。看着女兒如此亭亭玉立，仿若當年年芳二八，蘇廣林和塗玉真都免不了淚流滿面。

蘇神秀推開門時，秋風徐徐而來。吹得人煩惱盡消。她抬頭望着已經快落光棗花的棗樹，心裏盈滿了世事變遷，生死輪迴的感傷。

是啊，這世上若真有起死回生之術，只怕人間已過千萬年吧。。。。

李俶滿懷期待上前剛想執起蘇神秀的手，蘇神秀卻有些體力跟不上的輕輕往他身邊一靠。

「我背你。」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隨着他們身後走着。

「棗樹快出小果子了，這秋天也沒什麼花了。你看我為你折的這些小紅花，可好看不？」走廊里，到處懸掛着一朵朵喜慶的紅花。看着就像人間夢境一般。

「真好看。比世上任何花都好看。可是你怎麼有時間做這些？」蘇神秀被眼前的心意感動到無以復加。

「你昏睡的時候。」

「所以，今天的一切，你策劃了很久。」

「是啊。我想娶你，都想瘋了！」

李俶話一說出來，在她背上的蘇神秀微微掀開了紅蓋頭，低下頭在他的太陽穴邊輕輕的吻了一下。

「到時候你把這些紅花也掛到長白山的地宮好嗎？」

到時候，黃泉路上有這些花為她指引方向，也不至於太孤單。

「好。」

話落，人便也到了主廳。蘇廣林和塗玉真還是十分拘謹。不敢輕易坐到高堂之座上。但見李俶投來的小眼神，立馬一鼓作氣互相帶着對方坐了上去。

「來來來，新郎新娘典禮開始。」成過親的蘇乘充當起了媒人的任務，上前開始主持。

紅綢帶對方牽着的是最愛的女人，李俶終於開懷了笑了開來。

「一拜天地！」

李俶特意靠得近些，讓蘇神秀可以靠着自己。兩人雙雙禮拜天地。

「二拜高堂！」

李俶這還沒拜，蘇廣林和塗玉真如坐針氈，趕緊上前要攔著。好在一旁所有人都對着二老使眼色，兩人才又坐回原位。

李俶牽着蘇神秀十分尊重的拜了這一拜。

「夫妻對拜！」蘇乘這一聲喊得最為響亮。

所有人看着這儀式終於圓滿落成，終於忍不住的嚎叫了起來。

只有坐在最遠的座的邱讓獨自倒了一杯酒，對着蘇神秀的方向抬了抬。

一杯薄酒敬過往，心中萬愛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