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勝一局

中軍大帳內，袁紹也剛剛得到烏巢落陷，以及張頜、高覽撤回的消息。

氣急之下，他直接吐血。

袁紹一直很自信，即便烏巢陷入危機，他也認為自己還有取勝的機會。因為不到最後，袁紹就始終抱着一絲希望。

袁紹這輩子，一直順風順水。他雖說是庶子出身，卻過繼給袁成，作為袁成這一脈的嫡子。相比於曹操閹宦出身，他即便庶子出身，也一直比曹操強。

忽然間，他被自己瞧不起的曹操擊敗，內心的落差很大，甚至難以接受。

袁尚寬慰道：「父親，我們官渡一戰即便落敗。可冀州的根基強，很快就可以捲土重來，父親不必憂慮。」

這是袁尚的想法。

這一戰進行到這裏，因為袁紹的種種騷操作，不可能改變多少。可是只要能保全力量退回鄴城，袁尚就覺得很不錯。

袁紹慘然一笑，仍是很沮喪。

袁尚看在眼中，心中搖頭。這事兒擱在曹老闆身上，不可能被打掉信心。曹操宛城一戰飄了，睡了張綉嬸嬸，死了大將典韋和兒子曹昂，照樣活蹦亂跳。赤壁之戰，曹操折損大軍，一樣雄心不減當年，就沒事兒一樣。

袁紹驟然一敗，一下就受不了，心理素質太差。

呼！！

就在此時，營帳門簾撩起，袁譚、郭圖急匆匆的進入。

兩人站定後行禮。

袁紹道：「你們兩人，也知道烏巢和前線的消息了嗎？」

袁譚點頭回答。

郭圖則是連忙道：「主公，張頜和高覽在前線攻打曹營失敗，不請示就撤軍。曹操區區兵力，都能打破烏巢。張頜、高覽二將的兵力如此多，卻是失敗，這不是我們的士兵不行，是兩人存心不儘力。值此非常時刻，當行殺兩人以儆效尤，震懾有二心的人。請主公，速速決斷。」

袁紹眼中瞳孔一縮，看向他的兒子袁尚，眼中有詫異和震驚。

他很喜歡袁尚，因為他年輕時，也是飛揚跋扈，囂張無比。可是，袁紹也清楚袁尚有勇無謀，很是莽撞。

今天袁尚的表現，卻出乎他的預料。袁尚認為郭圖會推卸責任，構陷張頜高覽，袁紹篤定郭圖會顧全大局，現實卻是啪啪打臉。

袁紹有些失落，畢竟他打賭輸了。可是他轉念一想，又有些驚訝，他的這個兒子了不得。

鳥，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袁尚就是如此。

袁紹內心有些失落，眼中卻升起亮光，問道：「顯甫，如今局勢，你看該怎麼辦？」

郭圖一下就不舒服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詢問袁尚。袁尚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只有蠻力沒有腦子，詢問袁尚沒有任何用處。

郭圖直接插話，強勢道：「主公，情況緊急，眼下有兩件事要立刻安排。第一，安排人，斬殺張頜、高覽，遏制住撤退的頹勢，讓人不敢妄動。第二，大軍糧草被焚，已經穩不住，必須立刻撤軍。主公尚有八百鐵騎，火速率軍撤退，曹操不敢追來的。」

袁譚忙不迭點頭，附和道：「父親，兒子贊同郭先生的話，應立刻安排。」

他內心歡喜。

這次他這一系的力量，即將增強。到時候要壓制袁尚，那就輕而易舉．

「閉嘴！」

袁紹瞪大眼睛。

那帶着血絲的眼中，有着濃濃的殺意。

郭圖被嚇了一跳。

頓時噤聲。

袁譚也懵了，好端端的建議，怎麼袁紹大怒，還呵斥郭圖呢？

袁紹再度道：「顯甫，你看我們該怎麼辦？」

袁尚道：「父親，郭圖不顧大局，陷害忠良。請父親准許，殺郭圖，安撫張頜、高覽。」

郭圖嚇得心頭一顫，他看向袁尚，臉上有不可思議。

怎麼可能？

袁尚這豎子，竟然要殺他。

何等的狗膽包天。

郭圖怒目圓睜，高呼道：「臣追隨主公多年，忠心耿耿。主公要殺我，是殺害忠良。張頜、高覽心存二心，他們才是該殺的。三公子針對臣，是非不分，請主公三思。」

袁譚心中也是震顫，卻也連忙道：「父親，切莫聽信三弟胡言。陣前殺人，是自亂陣腳。郭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袁紹手摁在案桌上，雙手緊握成拳，很是憤怒。殺郭圖是自亂陣腳，難道殺高覽、張頜不是自亂陣腳。原本他殺意，不是很重，可如今，卻是殺意升騰。

他身子微微前傾，呼吸很急促，片刻后，袁紹拂袖道：「殺！」

郭圖轉身就往外跑。

瘋了！

袁紹真的是瘋了，竟然要殺他。

鏘！

清脆的龍吟聲響起。

袁尚拔劍而起，一躍刺出，劍尖直奔郭圖的後背。

本主袁尚自幼習武，身體素質極好。加上袁尚本身的反應能力，幾乎在郭圖剛邁出一步的瞬間，劍尖已經到了郭圖後背。

撲哧！

劍尖刺入肌膚，貫入心臟中。

袁尚拔劍抽出，鮮血登時噴濺出來，灑落了一地。

「我，我，我不……」

郭圖稍稍側身，回頭看向袁紹，臉上仍有着驚恐和不可置信。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袁紹如此好謀無斷的人，怎麼會突然下決心殺他。

撲通！

郭圖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已經失去了氣息。

袁譚也懵了。

他驚慌不已，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直接就殺了郭圖。

袁尚卻不管袁譚的神情，道：「父親，郭圖已經伏誅。」

袁紹神情有些頹廢，也有些心灰意冷，擺手道：「顯甫，你去吧，抓緊時間帶回張頜、高覽。你一回來，為父就率軍撤退。」

「是！」

袁尚一手拽起郭圖的身體，直接往外走。他離開后，先斬下郭圖的腦袋，簡單處理一番，就帶上郭圖的腦袋策馬急趕，往張頜、高覽撤回的方向去。

袁尚必須抓緊時間，否則張頜、高覽在敗退回來路上，聽到郭圖諫言要殺他們的風聲，一旦先一步投降就晚了。

這一次張頜、高覽撤退，曹操必然是要帶兵追擊的。

這，也是對付曹操的機會。在整體局勢潰敗的情況下，並不妨礙袁尚，來一次小的反擊戰，打追擊的曹操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這一事情，還需要和張頜、高覽商議，需要兩人調度安排才行。

所以，袁尚更要抓緊時間。

……

在袁尚急趕時，張頜、高覽兩人率領殘兵敗將，正在撤退的路上。兩人神情，都很是沮喪。原本攻打曹操營地，張頜就不贊同，因為曹操大營堅固無比。

尤其曹營有曹洪親自主持大局，還有荀攸坐鎮，肯定誓死抵抗。

要打破營地，絕無可能。

如今，卻是敗了。

這是張頜意料之中的落敗。

張頜看向高覽，一邊策馬趕路，一邊道：「子奐兄，我們落敗。等回到大營，恐怕會遭到斥責，甚至是要問罪。」

子奐，高覽表字。

高覽嘆息道：「沒辦法的事兒，誰讓我們落敗呢？事實上我很贊同三公子的建議，撤軍返回鄴城，才是最為穩妥的。三公子這一次，確實是猜中了，還是有些急智。」

在高覽內心，依舊認為袁尚紈絝廢物，這一次的戰事，袁尚只是碰巧猜中而已。

張頜點了點頭，嘆息道：「如今談這些，已經晚了。我們目前，面臨着一個最大的問題。」

高覽道：「什麼問題？」

張頜道：「郭圖一向視我們如眼中釘肉中刺，在沮公被囚禁后，更是如此。郭圖恨不得殺了我們，奪取我們的兵權。這次我們落敗，他肯定構陷我們，說我們不儘力，辦事不利等。」

高覽頓時沉默下來。

郭圖是什麼人，高覽也一清二楚，張頜的分析沒有錯。

半響后，高覽道：「張將軍，你意思是？」

張頜眼神一厲，道：「事已至此，我們做兩手準備。一旦有消息傳來，郭圖要構陷我們，我們就投奔曹操。如果沒有，便順其自然。」

高覽也是點了點頭。

「報！」

就在此時，有士兵策馬來了。

士兵神色急促，高呼道：「張將軍，三公子來了，有大事通知你們。」

張頜頓時緊張起來，問道：「三公子帶着軍隊來嗎？」

「不曾！」

士兵搖頭道：「三公子一人一騎。」

張頜擺手讓士兵退下，道：「子奐兄，先見一見三公子，看他怎麼說。如果要拿我們問罪，就反了。如果不是，那也罷了，畢竟主公待我們不薄。總之，見機行事！」

「好！」

高覽點頭應下。

他的內心還是有些擔憂，因為袁尚畢竟是紈絝。

這一次來，鬼知道袁尚會幹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