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故人來
林硯之回到家，天色已晚。家裡燈也沒有點一盞。
他摸著了火石點了油燈，接著便去了母親房裡。
林母卧在床上，林硯之上前問道：「您吃東西沒有？」
林母有氣無力地說道：「心裡覺得燒得慌，什麼都不想吃。你倒一碗水給我。」
林硯之聽說了忙去給母親找水喝，林母痛快地喝了大半碗，接著又躺下了。
林硯之看著有些難受，趕緊又關心道：「您身上哪裡不舒服嗎？」
林母沒有吱聲，林硯之上前摸了摸母親的額頭，果然一片滾燙，當時他便轉身出去了，趁著夜色匆匆找到了某家醫館外。
接連叫了好半天門，才有人過來開門，林硯之焦急道：「我母親病了，請大夫趕緊過去幫忙看看。」
那大夫有些不大情願，林硯之心裡焦急，趕緊又說：「我付雙倍的診金，只怕麻煩大夫過去看看，耽擱不得。」
那位大夫聽說有雙倍的診金，最終也答應下來跟著林硯之去一趟。
大夫來到了林家，給林母把了脈。
林硯之在一旁守著有些焦急：「大夫，我母親怎麼呢？」
老大夫拈鬚沉吟半晌方搖頭說：「她是陳年舊疾，我並沒多少法子，只能給兩副太平葯吃吃看。」
「您也沒有辦法嗎？」林硯之目光一沉。
那老大夫收了診金，留下藥方便告辭了。林硯之看著病中的母親很是心疼，甚至恨不得替母受苦，偏生生病旁人又替不得。
這一晚林硯之守在母親旁邊，一宿都不曾合眼，林母要個什麼林硯之立馬滿足。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林母還在睡夢中，林硯之早起準備了粥飯，接著又進府去找到了母親往日交好的姐妹，請那位李嬤嬤幫忙照顧母親半日，他便趕著要去壽光寺請那位大師出面為母親治病。
林硯之騎了馬風風火火趕到壽光寺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這天廟裡恰逢廟會林硯之頗費了些功夫才見到了海印法師。
「大師，請您救救我母親。」林硯之說這邊向法師跪拜。
海印法師朝林硯之看去，果然命運使然，他躲也躲不掉，因此只好道：「好吧，老衲隨你去一趟。」
林硯之見沒費什麼力氣就請動了法師，她內心掩飾不住的欣喜，認為母親的病一定能救。這位法師醫術高明，肯定是有希望的。
林硯之將海印法師帶回了家。不過林母在見到法師的時候，她的反應卻讓林硯之有些出乎意料：「你請他走，我不想見他。」
林硯之耐心勸慰：「母親，這時候您別鬧脾氣了好不好，大師他醫術高明，就讓他好生給您看看。」
「我不想接受他的醫治，生死有命，我不會怪罪誰。」林母異常的堅定。
面對執拗的母親，林硯之堅持道：「娘，請您看在唯一的兒子份上配合治療好不好？」
海印法師見狀，他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林母不肯接受海印法師的治療，心裡抵抗得緊，這讓林硯之很頭疼，海印法師見狀，他主動留下了一瓶丸藥交給了林硯之：「既然沒有醫緣，將這葯與她服用吧，關鍵的時候能起到大作用。」
海印留下了那瓶葯便要告辭，林硯之心中不安，很是歉意地說：「對不起，讓大師白跑了一趟，我娘她性子有些古怪，特別是生病之後更是固執。」
海印法師彷彿並沒怎麼在意，他準備離去了，林硯之要送海印法師出門。兩人還沒走出門口，卻見林母拖著踉踉蹌蹌的步子走了出來，她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壓根就顧及不到什麼形象。
林硯之瞧見了母親忙去拉她：「您身上不好怎麼不去床上躺著，下地來做什麼？還是願意接受法師的治療呢？」
此刻林母的眼中哪裡有兒子，她看著海印法師突然喊了一聲：「謝將軍，您是謝將軍，對不對？」
海印法師略施禮，接著道：「施主認錯人了。」
「不會認錯的，我還沒有病糊塗。」林母的氣息有些紊亂，不知是因為生病，還是其他的原因，她看了一眼兒子說：「你先出去，我和謝將軍說幾句話。」
林硯之一頭霧水，他詫異地看著母親，又去看看海印法師，海印法師沒有說話，一直站在那裡。林硯之心道這位法師以前莫非真是位將軍，在這位將軍出家以前，母親和他認識？
林硯之滿腹疑惑，可跟前又沒有誰和他來解釋什麼。
他最終還是將屋子留給了這兩個人，然後轉身出去了。
海印法師站在那裡動也不動，林母走了過去，兩人相隔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她臉色蒼白，氣喘微微，一瞬不瞬地盯著跟前這位已經落髮為僧的男人。
「至正七年二月十五，南陽下了很大的雨。將軍您受了傷，是您的兩個部下帶著您敲開了我們家的門。過去了將近二十年了，將軍您真的是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嗎？」
海印聽著林母的話，他心中早已驚濤駭浪，然而臉上卻出奇的平靜，看不出一絲的悲喜。莊嚴肅穆的他，和廟裡的那些大佛並無二致。
林硯之心裡有些亂糟糟的，他順路去了一趟宋府，不曾想遇見了才下學的宋琨。宋琨見著了林硯之就跑了來，高興地與林硯之打招呼：「林哥哥，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在忙些什麼？」
數月不見，宋琨彷彿長高了不少。林硯之欠身摸了摸宋琨的腦袋，他含笑問著這個小男孩：「最近去瞧你姐姐沒有？」
宋琨的小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他說：「我不想去見她。」
「她是你姐姐，你怎麼能不見她。你要是去看她的話，她說不定很高興。」
宋琨偏著腦袋道：「我沒時間去看她，再說隔著那麼遠，我也去不了。」
林硯之聽說忙道：「要不下次我去莊上的時候，叫上你一道？」
宋琨想著可以不上學，能夠去鄉下玩耍，他自是非常高興。林硯之和宋琨說了幾句話，但此刻他滿心憂愁的卻是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