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私語

他們要準備回府了，因為中秋節很快就要到來了，宋老夫人可不想在外邊過節，她也想一家子團圓。

翡翠和佩英身邊的丫鬟在忙著收拾包袱，瑤箏和章佩英倆在宋老夫人跟前候著，宋老夫人在燈下和這些晚輩們說起了她年輕時候的事，好幾天沒有出房門的林母也露了臉。

不過林母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一直默默地坐在那裡，臉上流露出的表情也顯得有幾分落寞。

宋老夫人坐在那裡，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她和孫女們說：「我像你們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淘氣貪玩，什麼禍都闖過的。不過我是家裡唯一的女兒，上面三個哥哥，父母寵，哥哥們愛，倒是一丁點兒委屈也沒受過。平靜地長到了十五歲，過了及笄就定了親。你們祖父剛來我們家的時候，其實我父親並不怎麼滿意。前兩次上門還刁難過他。」

瑤華好奇忙問：「那老太太您第一次見到爺爺的時候，您覺得爺爺怎樣啊？」

「個子倒是高高大大的，容貌嘛也沒得挑。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並不壞啊。那時候我並不擔心，因為是家裡唯一的女兒，父母肯定不會隨隨便便給我指一戶人家，肯定會好好挑選。那時候你們爺爺碰了釘子，但他並沒有輕易放棄，倒是想盡了不少辦法，最後我父親看在他誠心的份上才勉強答應的。不過那時候父親雖然不肯，我母親倒是挺喜歡他的，而且一眼就相中了，還說宋家是名門望族，家風好，肯定不會讓我吃虧。」宋老夫人臉上的表情很是柔和。

瑤華又接著問：「那老夫人您嫁到宋家這麼多年了，您可後悔過？」

瑤華這話一出不免就想扇自己兩耳光，她問的這是什麼話。瑤箏也留意到了，她也沒說什麼。

宋老夫人倒也不在意，她微笑著說：「後悔？這門親事是經過我點頭的，嫁到宋家來也四十幾年了，只是你們爺爺走得早，並沒有陪伴我太久。他……算得上是個好人吧。」

看著孫女們有些困惑的臉，宋老夫人笑道：「等你們將來都嫁了人，成為了母親有些事就會看透徹的，現在的你們根本就沒什麼閱歷。」

瑤箏看著一臉慈祥的祖母，她雖然在兩個時空生活過，也經歷了被父母拋棄，但她活了這些年還並未有宋老夫人經歷的這一生豐富多彩。

後來從老夫人房裡出來的時候，瑤箏見林硯之在桂花樹下站著，心道都這時候了他還不去休息么。又想到林母還在房中，片刻后她走到了林硯之跟前問了句：「要我給林大娘通報一聲么？」

林硯之見是她，忙道：「不勞煩四小姐了，母親她夜裡情況可還好？」

「看著倒沒什麼，不過精神略差些。不用擔心，明天就回去了，聽說法師送了不少的葯，大娘的病肯定有希望的。不過他現在最擔心的還是你，要是你能留在她身邊的話，她能寬慰不少吧。」

林硯之聽瑤箏說完，他沉思了好一陣，然後說：「我只是想改變現狀而已，不想再重蹈悲劇。可能我的做法激進了些，老人家承受不了吧。我的本意並不是想要傷害她，只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一些而已。」

「變得強大沒有錯，和上一輩肯定也有代溝，要怎麼調和，得靠你自己去處理。我不是你，也無法站在你的角度上來想問題，我所看到的只是一個一無所有可憐的寡母而已。她將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我也知道你肩上的壓力肯定非常的大。不過我想你並沒有那麼脆弱，不會輕易被打倒。」

林硯之聽見瑤箏這樣說，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瑤箏，只是她站在樹影下，她的容貌並不能看得很真切。

「謝謝你和我講這些，我會好好衡量的。」林硯之向她微微頷首。

「沒別的事我就走了，你好生保重！」

「你也要保重。」

兩人又互道晚安，瑤箏便要回自己房裡去了，她剛繞過了桂花樹，卻赫然看見牆角站了一個人，根據身形判斷，她很快認出那人是宋瑤華。

她躲在那裡多久呢，為什麼要偷聽她和林硯之的談話。不過兩個人也沒說什麼見不得人的私房話，她倒也問心無愧。

瑤箏回到屋子，佩英正在整理東西，抬頭見瑤箏回來了，她笑問道：「你上哪裡去呢？」

「沒有。」瑤箏答應著。

過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午後他們就要收拾東西準備回府了。

出來了這些天，瑤箏身心都得到了放鬆，平時除了幫忙抄寫一下經文，她又趕著設計了幾張圖稿，大概到年底她都不愁沒有事幹了。

宋老夫人捐了一筆頗豐的香油錢為宮裡的宋妃祈福，壽光寺對於宋家這樣的大主顧可是畢恭畢敬。等到瑤箏上了車后，她恍惚瞥見海印法師和廟裡的主持以及其他幾位高僧都出來相送了，他們一直送到了山門，候著宋老夫人上了馬車，幾位法師深深地行禮。

海印立於那裡，目送著整個隊伍遠去了，直到再也看不見影子。他的思緒彷彿也飛回到了二十年前。

主持淡淡地瞥了一眼海印，說了句：「你都入我佛門二十年了，難道還無法六根清凈？割捨不了塵緣？」

海印法師忙向主持施禮說：「我知錯了。」

「罷了，我渡不了你，渡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主持扔下這句話后就走了。

瑤箏跟著回到了侯府，呂氏帶了管事媳婦早已經在二門上候著了。等到老夫人一下車，她就迎了上去，她主動攙了老夫人的胳膊，笑道：「老夫人在山裡住了幾天，臉上倒紅潤了不少。」

「吃了幾天的齋，也不見油葷怎麼就好呢。你這個猴兒說話來哄我。」

一笑之後，宋老夫人又問：「家裡最近都還好吧？」

呂氏忙說：「都好，都好。」

侯夫人在清音館外候著，大家齊往正房屋裡去。

等到落了座，宋老夫人看著眾人點頭說：「這些日子來你們都辛苦了。」

侯夫人忙奉承說：「在您老人家面前不敢提辛苦，惟願您老健健康康的就是我們全家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