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波又起

第3章 一波又起

剛剛失去鄒伯的柳小姐,雖然面容上已經恢復了之前偽裝奇殺黃一刀的冷酷,狠辣,果決本色,但是那雙秋水剪瞳之中,一抹寂如死灰的哀傷愁雲,不知怎地兒卻是揮之不去。

不論如何堅毅之人,至親的離世總是會讓其「石心」產生一絲裂縫,更不用說似丫鬟秀兒這般只是嘴上逞強,一心想當然的「小女孩」了。

鄒老的突然離世,幾乎讓秀兒崩潰,她此時雙眼無神,表情獃滯,思緒萬千,迷茫無措。

不論是十萬大山還是東門鎮,甚至這諾大東初州,生離死別,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再凄美的故事,看多了也會索然無味,從而變得麻木,陳行便是那個「故事書」翻多了的人之一。

眼前的一切對陳行來說,不過是夜半驚醒時,再次入眠前的消遣罷了。

只不過今夜着實「消遣」的有些太多了。

對於一個前路未卜,身負重任,自身實力有限的女人來說,一瞬間的短暫失神鬆懈,其結果無疑是致命的。

隨風進來的雨點水珠,遍佈了這個幾乎無遮無攔的破舊草棚子,由水珠具顯化虛返實的兩條粗壯手臂,精準的扼住了柳佳紅與其腰間法器的喉嚨。

這突如其來的手臂,力量極大,卻又恰到好處,讓身處其中的柳小姐,既難以發聲又無力反抗。

從柳佳紅被掐住喉嚨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神只閃過一絲驚慌,其後便全是認命般的死灰。

嬌弱的身軀,美麗的臉龐,無力反抗命運的眼神,不得不說柳佳紅,柳小姐,真的是將「我見猶憐」演繹到了極致。

此情此景是絕好的英雄救美時機,只可惜這裏沒有英雄,唯有一個愛喝湯吃肉的「流浪漢」。

「小……」

「撲通!」

秀兒護主的忠義讓人佩服,感動,但不巧得是碰上了老天爺漠視平等的一面。

突然出現的手臂掐著柳佳紅的脖子,如同拎小雞死狗一般,想要把她拎出草廬。

剛開始柳小姐還能掙扎幾下,最不濟兩雙柔荑還會拍打,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越是距離草廬的邊緣越近,本能的反抗便越小。

在自家小姐剛剛被制住的那一刻,秀兒便回過神了,在自家小姐被脅迫着走出第一步時,她丫鬟的腳也跟着動了,但也僅僅是腳動了而已。

草廬內無數原本柔弱的水珠,在一剎那,好似剛針鐵劍,隨着那「撲通」的倒地聲,一同落下的還有身體上滿目蒼痍,血水橫流到陳行腳下的秀兒。

「馬……馬……」

秀兒離世前,最後能為自家小姐做的事,便只有用血肉模糊的手,指向那兩匹蛟驤,口中斷斷續續的低喃,眼神看向陳行時充滿了渴望。

如果說什麼能讓陳行放下吃飯喝湯的碗,那邊只有兇殺的刀了。

錢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是好東西,所以陳行自然不會拒絕一個臨死之人的高價交易。

畢竟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陳行近來的活計有些不景氣。

隨着陳行嘴裏「成交」二字脫口而出,秀兒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雖然因為剛剛雨水的緣故,秀兒臉上的表情,外人已經難以辨認。

但陳行知道,秀兒應該是笑着走的,畢竟她帶走的可是滿滿一世主僕,姐妹的歡樂記憶。

「咳咳咳!」

秀兒咽氣,陳行單手提刀而起,草廬之內一時間變得乾燥悶熱,隨着飄飄蕩蕩,似有似無的煙霧,那雙粗壯的手臂消失不見,劫後餘生的柳佳紅雙膝跪地,一手拄地,一手掩蓋口鼻,急促的咳嗽聲不絕於耳。

「你讓我帶走她,那兩匹蛟驤照樣還是你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自討沒趣呢?」

草廬外風雨依舊,一個身高八尺,體態壯碩,盔明甲亮,一臉剛毅的男子,由漫天水幕之中走出,顯露真身。

「錢是好東西,有些人喜歡搏殺而奪,有些人喜歡當「狗」來獲取。而我呢?就是有點怪,喜歡拿人錢財,為人消災。我小時候也算是出身名門,但是家遭變故太早了,被人扔到這邊關兇惡之地的時候太小了,所以沒啥見識,不知道你說的那蛟驤是啥玩意兒。

不過好壞東西我還是分得清的,只是用這兩匹馬便讓我護她,卻是有些價格給的太低了,但用來買你的命,解她一時之危,倒是綽綽有餘了。」

陳行一邊說,一邊單手扛刀,搖搖晃晃,弔兒郎當的走出草廬,其心中想着,自家好不容易才掙到這點家當,要是被人和自己打壞了,可就糟了。

「那你這買賣做虧了!」

「小心他是豐江水神座下的大將軍左雲鵬。」

柳小姐的提醒之言剛剛脫口,左雲鵬便已經從落雨水幕之中抽出來一桿丈二長槍。

左雲鵬雙手持長槍,中線一定,進步向前,猛扎陳行的咽喉,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直直從雨幕之中破開一條無水徑,陳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槍扎了個正著,不論生死,身體就被這力量硬生生頂出三丈。

左雲鵬見自家一擊得手,不由得嘴角掛笑,剛要抽槍回身抓柳佳紅回去,陳行的話語卻是讓其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就這?賺了,賺了,老天爺還是疼呵人啊!」

「銅皮鐵骨?金身?你是佛門弟子?」

左雲鵬見自家的長槍連陳行的皮都沒刺破,又見此時已經將全身皮膚化為金色的陳行,不由得更加震驚,急忙抽身後退,待和陳行保持了四五丈距離時,方才再次重整招式,提槍戒備。

這期間從始至終,陳行都沒有出手回擊偷襲,而只是活動活動了自家的脖子,腦袋,肩膀,「噼里啪啦」的爆骨聲,震得左雲鵬一愣一愣的。

「你可別瞎猜,我和那群不好女色之人沒啥關係,我陳行可是正經男人,至於這金身護體,銅頭鐵骨之術嘛,你倒是好眼力,剛剛你打完了,現在該我了,這雨水下起來沒完,粘身上黏黏糊糊的煩死了。」

陳行說完后,以草廬為中心方圓三里,再無一滴雨水落下,有的只是無盡的白霧充斥四周。

一刀的重量加上快離弦之箭十幾倍的速度,這一擊便將左雲鵬劈飛出十幾丈,期間撞到樹木無數,在剛剛左雲鵬全力防守之際,仍是讓陳行一刀在其胸前劈了一個大口子。

現在左雲鵬的腸子還能在自家肚子裏好好放着,沒有流漏出來,就已經算是他防守嚴密了。

「控水之術,練到你這般境界也算實屬不易了,只不過你今夜遇到了剋星爺爺我,左雲鵬你真該出門看看黃曆,十萬大山妖魔無數,你這點末微之法也敢來邊關,真不知你那水神主子的腦袋是壞了還是平日裏便看你不順。」

出言譏諷,瓦解對方心智,是彼此境界相同者爭鬥時,最常用的伎倆。

就連陳行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左雲鵬的確有兩下子,剛剛他看似出了一刀,實際也是暗藏九刀,就憑藉這一招,他這些年也曾斬過不少強敵,左雲鵬卻是硬生生給防住了,故而不得不讓陳行高看他幾分。

再者陳行如此羅里吧嗦的也是為了故意拖延時間,一個法術神通蒸發了方圓三里的水珠雨點,且持續維持這般無雨之界,那對陳行來說法力消耗也是巨大的。

按理說他應該是想要速戰速決的,然而偏偏他現在所使的卻又是真氣對敵,銅頭鐵骨和赤陽真火威力是不小,也都是法力驅使,但這現在對付左雲鵬,便都成了輔助防禦之物,故而現在其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手中的拙鈍大刀了。

但是真氣和法力卻是有本質上的不同,雖然可以共存於修鍊者體內,平時都可以慢慢積累,甚至到了先天境界可以採補一些天地元氣靈力為己用。

但說到底,真氣與法力的不同在於是恢復的快慢和積攢挖掘的手段不同。

真氣本質上還是在挖掘人體的本來潛能,讓普通人不能動用的氣發揮出來,具體力量,數量大小,因人而定,因功法而定。

陳行的真氣,自覺得也不少,但卻是分怎麼使,似剛剛那種「一化萬千」又威力十足的刀法,他全盛之時也就能使三刀而已,多了便是要壓榨肉身,折損陽壽了。

故而其才想用言語相激,以求能夠抓住左雲鵬的心神破綻,從而達到一擊斃命,速戰速決的效果。

但左雲鵬從一個普通胖頭魚妖,優勝劣敗,修鍊至今,成為豐江水府之中一人之下,萬鬼群妖之上的人物,哪裏會猜不到陳行打的什麼主意?

他這一生也是征戰廝殺過來的,比起那短短几十載的鄒伯來說,左雲鵬才是當之無愧的老江湖。

不過他雖然知道陳行是在激自己,卻也不得不上鈎,因為陳行用得是陽謀,左雲鵬雖然知道陳行的刀法是真氣所驅,但是不知其體內有多少真氣,不知這刀法究竟耗費幾何。

雖說越是威力巨大的招式,耗費的也越大。但每個人的容量和承受極限可是不同的。

有一點陳行並沒有說錯,那就是其真的很是克制左雲鵬。

按理說左雲鵬已經將控水之法,修鍊到了「化物」之境,此境雖然遠沒有「引血」那般凶厲難纏,但在這下雨天,卻也是如虎添翼,正常情況下,其就算是不敵陳行,但陳行想要殺他,也是不易的。

只是左雲鵬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陳行竟然能夠瞬間在大雨天人為的製造維持一定範圍內沒有明水,要不然靠着雨天的加持,他左雲鵬完全可以做到,神鬼莫測,滴水化生,越戰越勇。

之前陳行在草廬中造出無雨之地時,左雲鵬還以為一個草廬的範圍,即使不是他的極限也相差無幾,誰又能想到同等境界,法力相差卻如同天地之別呢?

事到如今,左雲鵬也只有玩命動真格的了,其對陳行的誅心之言,充耳不聞,他手持長槍一邊與陳行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一邊暗運法力,變化身形。

左雲鵬的如此作為,焉能瞞過陳行這個二十年皆在生死邊緣打滾的「老獵手」。

之所以他現在明面上如此配合的表演,便是在等待一個機會,左雲鵬現在要做的事,陳行在熟悉不過了,妖邪之物,最熟悉,最能發揮力量的還是本體。

但因為萬千妖邪本體不同,有的變回本體反而戰力並不如人身,有道是力量並不等於戰力,故而便有上古妖之大能,魔中魁首,發明了那既能夠維持讓妖怪發揮十之八九的本體力量,又能夠最大化的幾近靈巧之法「半妖身」。

這門術法神通,在妖邪身上較為常見,威力嘛因妖而異,但這世上就不存在十全十美之物,人身半妖化的一瞬間就是它的破綻,當然施法者比誰都知道這一點,規避風險的方法,也被開發出來很多,其中最簡單,最常用的,就是時刻維持半妖化示人。

「斬!」

當左雲鵬人頭化為魚頭的一瞬間,陳行便一絲猶豫都沒有,其手起刀落,只留殘影。

「去!」

面對陳行的襲擊,左雲鵬卻也是早有所料,沒有一定把握,其也不會使出這半妖化。

一串玉石項鏈從左雲鵬的手中扔了出來,直擊陳行,再扔出這串項鏈之後,左雲鵬便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最後變化之中了。

看得出來,左雲鵬對這串項鏈很有信心。

可惜天不遂妖願!

「噗!」

「砰砰砰……」

「咕嚕嚕,咕嚕嚕……」

「你!」

那串項鏈如願以償的擊打在了陳行的前胸之上,這是左雲鵬既料到也沒料到的,不過他也為自家的失算付出了代價,那個臨終之前,勉強開口倒地的碩大魚頭,便是其最終的結局了。

陳行收刀之後,抹了一口嘴角上的金色血液,在漫天大雨之中,看着那足足有三丈大小的魚身,心中感嘆:自家今後最起碼十天的吃食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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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清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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