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圖書館，潛書室里是島崎藤村和德田秋聲。

「侵蝕的勢頭依舊不減啊。」

兩人站在書前，正在談話。

「不知道大家怎麼樣了。」

「難說啊。」島崎藤村道。

「咱們是不是也該跟去就對了。」德田秋聲說。

「那不成，」島崎藤村否定道，「大家一起去了，萬一在裡面全滅了，那日後連個能應對的人都沒了。」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德田秋聲激動道。

「比起這個，」島崎藤村淡然極了，「你不覺得奇怪嗎？這本書為什麼不挑人，隨便誰都能進去。這是特例中的特例吧。」

「的確，」德田秋聲道，「島崎，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試著做了一個假設。」酷愛觀察與採訪的島崎藤村不負所望，道，「書籍尋求的是作者之間的聯繫，之所以讓所有人都可以進入，是因為原本最想召喚的，與之聯繫最深的人不在。」

島崎藤村眼神寂靜，比起形容說話語氣平穩，不如形容成語氣死氣沉沉，很難想象他是個會對觀察、採訪執念頗深的人。他說的假設，似乎是符合事實的——

他繼續道，「除了那個最渴望的那個人，其餘人都是一樣的。就像小孩兒討要玩具一樣，我估計對方大概也是出於這種心理吧。」

德田秋聲道，「那你的意思是，萩原朔太郎真正想要召喚的作家，其實另有他人。」

館長室，貓注視著面前的鍊金術石，它旁邊站著一個打著哈欠的直木三十五。

鍊金術石散發湛藍的璀璨光輝，此刻，萩原朔太郎最想要召喚的作家，到來了。

「你來啦，犀星，」直木三十五正了正倚門的背脊，笑著向前來的作家打招呼，「幹活咯。」]

「也是OP里看見的文豪！」中島敦道。

「從OP給我們的訊息來看，是『芥川先生』認識的人呢，」他高興道，「看來『芥川先生』找回記憶的過程很順利呢！」

「……」『芥川龍之介』沉默一瞬，想起什麼般，笑了笑，「大概算是順利的呢。」

芥川龍之介看了兩人一眼，然後與『芥川龍之介』四目相對。

兩人都愣了愣，倒是芥川龍之介先冷臉頷首，轉過頭去。

文豪心底閃過許多想法，悲傷也好、感嘆也罷，最終全都揮散開，他托著下巴，心想燕結芽什麼時候會將她的事情處理完畢，帶他回去。

其實他到現在都是有些驚訝的。他突然出現，除了因為這裡的這位太宰君似乎想要和他溝通，與不想讓貓兒的耳朵遭受過多的苦難，還有就是……

萬分不想觀看接下來的劇情了。

那些片段，即屬於他又不屬於他，但若是回憶或與好友們談論，也不失是浪漫的歡笑與悲情。

但若是和這群陌生人一同……

或許他只剩尷尬，也或許是將不安放大……

小姑娘忘記他了嗎？還是說，這是報復他壞了她好事的結果？

比起文豪靠發散思維掩飾自己的不安，禍犬就沒想那麼多了。

自『芥川龍之介』出現以後，他沒有了看影片的閑情雅緻，而是已經做足了戰鬥準備。

他能夠想象森鷗外的命令，無非三個：殺掉文豪、活捉文豪、放走文豪。他是個聽從命令行事之人，從不多問，但此刻無聊，也可以將心中理由列舉出來。

殺掉文豪——因為對方原因，□□有失面子。但幾率最小，因為不明那丫頭的戰力，作為首領不會做無準備之戰。

活捉文豪——或者說是留下文豪更為貼切，雖然他不在意所謂的穿越、停住時間，但世界有無數人為此發瘋，作為首領自然想要為自己的組織爭取到。

放走文豪——最是和平的方式，權當是長了見識。

他的戰鬥準備當然也不是全為文豪準備的，實際上，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是一樣的。

……無需多想。

他的人生只有戰鬥。

戰鬥至死。

太宰治無言的注視芥川龍之介片刻，有些傷感。

就算是芥川君，也是十分在意同名的『芥川君』呢。但想必，他現在無法觀察到自己的在意吧。

……因為芥川君以前的生活方式。

[「士兵們的列隊中、有秉性惡劣人的存在、射偏了擊殺的目標。」

「被槍殺的男子，從夢中蘇醒的時候，天空中灑下落寞的淚雨，這是那個種類的煙草。」

秋收稻園，苦無與雙刃並肩作戰，黑影如影隨形，持槍帶刃，出現眼前，無法斬除。

「酒精中毒者仰面死在地上，從他蒼白的腹部，流出透明的青色血漿，和那扭曲的六邊形的心臟，風濕潰爛的手腕，爛泥一般的內臟，到處都是。」

「地面閃著光，青草直愣愣地豎立著尖刺全都如鐳一般刺目。」

冷清醫院，對戰惡鬼的唯有一槍。槍聲四起，倒下的鬼怪卻從腳踝之處爬起，不寒而慄。

「竹子長在發光地面，長成一棵青竹竹根扎向地層，漸漸變成根鬚根尖長成纖毛，纖毛如煙如霧，在地底輕搖細舞。」

鮮紅與深藍在竹葉翻飛處揮舞著刃，空心竹四起殺招，完整則是利刃，砍斷則成尖槍，無情無盡。紅與藍四處奔跑、紅與藍背靠背，向上一看，被拯救者朝他們舉槍。

「竹子鑽出堅土，氣勢銳不可當，朝天拔節猛長，嚴寒更顯威武，竹子長在藍天下，長吧，竹啊竹。」

再次響起的槍聲震飛了鳥獸，散開了兩名拯救者。]

「這可真是——」森鷗外眼神閃爍著光，「文豪的戰力啊。」

他是多麼想拐回□□啊。

福澤諭吉對他實行了眼神警告。

——現在裡面的場景可是作者幫助侵蝕者想要毀掉自己的著作，就算是無良醫生，也還請在意一點吧。

啊啊，是了是了。森鷗外覺得難受極了。這些凌厲的身子、從容不迫的戰鬥直覺，是不可能有相關的臉出現在□□了。

「光是想想……真是讓人痛哭流涕。」

[「住手吧！你被侵蝕者控制了！」太宰治躲藏在竹后，大喊。

舉槍之人行走於土地上，平靜極了，「你說我，被侵蝕者操控？」]

「有自己的意識？」尾崎紅葉皺眉道。

[太宰治站著的竹子突然爆炸，他躲了出去，還未站起，迎頭頂著一把槍。

「我是自己主動配合侵蝕者的。」萩原朔太郎說出了令人震驚的事實。

「怎麼會這樣？」太宰治完全不理解，「這麼做你的書會消失，你到底知不知道！」

扣響扳機的手有些許遲疑，為拯救同伴而前來揮刀的手卻極穩。

同伴被救下，書的作者卻也無傷。

紅與藍並立，再次看著懸於空中吟詩的被拯救者，那人眼中再次閃爍不詳之光，隨著詩句的吟誦，緋月倒掛，天空昏暗，整個竹林都開始移動起來。

將他們掀飛於空，踏實的地面卻長出了巨口——

「這是什麼啊！」

風呼嘯盛大，巨口下時一片黑暗，周圍是前來包裹的竹子。

「對不住，看來我沒辦法留手了！」

與侵蝕者對立的力量，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