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1）

德錦臉上一陣紅一陣綠，這種狀況是她完全沒有預料的，「你，你不能傷害她！」

「住口！」欣寧尖叫，「德錦！你滾！」

耶律寒看了一眼欣寧主，又看向德錦：「條件呢？」

德錦咬咬嘴唇，下定決心似地說：「隨你！」

「哦？」他散漫地應答，但是嘴角露出的笑意已經泄露了他此刻滿意美好的心情，「不反悔？」

「不反悔！」德錦抬起清亮的眼睛，眸光一如既往的清澈倔強，生動如歌。

耶律寒眸光一凝，帶上強烈的佔有慾：「永遠不準離開我！」

德錦聽完話后卻是撲哧一聲笑出來：「北院大王還在生氣嗎？」

「你還沒有回答本王！」他不理會她的揶揄，固執地要她的答案。

德錦坐在馬背上，看著他，月光下的面孔清麗如同盛放的荷花，她伸出手，對他說：「要我永遠不離開你，就再也不要把我放走，牢牢的……牢牢地抓緊我。」

時間恍若靜止，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錦兒……」他低低呢喃，帶著前所未有的滿足，「錦兒……」

欣寧公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在她聽到德錦口中出『北院大王』這四個字的時候就幾乎暈過去，契丹的北院大王……耶律寒。

那個傳言……是真的？

而她，這麼多年念念不忘的人，居然是大宋最大的仇人！

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雙目失神地看著那張天神一樣俊美的臉上夾雜著難掩的欣喜激動，他躍下馬背，跑上前，把德錦從馬背上抱下來，緊緊地抱在懷中……

那是她曾經渴望的懷抱，可是現在卻抱著另外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她最討厭的人！

「不！」欣寧凄厲地尖叫，瘋了一般衝過去，要把兩個緊緊相擁的人拉開，可是她剛起來，就被兩個黑衣騎抓住，不能動彈。

她淚流滿面，聲嘶力竭地喊：「不可能！不可能！德錦，你滾！你滾開！」

一個黑衣騎抓住她的手臂，不客氣地說：「不得對王妃無禮！」

「她是什麼狗屁王妃？一個賤女人生的野種！德錦！你憑什麼！？」

她的話音甫落，一隻大掌就狠狠捏住她是臉，讓她不能開口，他危險的語氣近在耳畔：「欣寧公主，若不是本王剛才答應了德錦不傷害你，本王一定會殺你！」

「嗚嗚……」欣寧被捏住嘴巴開不了口，只能一個勁兒地流眼淚。

「寒……」德錦抱住他的手臂，「你饒了她，你答應過的。」

欣寧只聽見自己身體里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一整個世界，都淪陷了……耶律寒放開她，她才大哭著跪倒在地上：「你乾脆殺了我……你乾脆殺了我……」

有什麼比一夕之間失去最愛的人更讓她痛苦的？如果沒有再遇，她寧可保持著那一點點小小的希望一直等待下去，相信她的良人，總有一天會騎著白馬，來迎娶她……可事實如此殘忍……

「七皇姐。」德錦蹲下去，「你回去吧，告訴皇兄，德錦公主死了。」

耶律寒一怔，看著她清雅的小臉，一陣感動慢慢溢上心間，她所做的努力，他全都明白了。

他上前去，把德錦抱起來，動作溫柔，用前額貼著她的，柔聲道：「錦兒，我帶你回家。」

德錦點點頭，甜蜜地靠在他胸前，一切擔驚受怕和悲歡離合都過去了，她還有很漫長的半生要和這個人相守……

「不……別走……」欣寧低聲哀求，淚水打濕了臉龐，她伸手去抓，只抓他到皮靴上一粒鑲著玉石的銅扣，然後，一陣空……

馬蹄聲，漸行漸遠，帶著她的靈魂……

後來，當大宋的士兵找到欣寧公主之時，只發現她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坐著，眼神渙散，手裡緊緊握著什麼東西，無論他們用各種辦法，就是無法打開她的手。而這位平日驕縱跋扈，目中無人的公主，卻一反常態，變得瘋瘋癲癲，動不動就大哭大鬧。

皇上請遍了名醫都無法治好，欣寧公主一生都未嫁。

讓德錦跑了，趙恆自然也是十分憤怒，可是，和遼國的盟約不容易簽訂，他不敢莽撞，因此也只有忍氣吞聲。

出了長城，很快就進入荒無人煙的大漠，十多人的馬隊緩緩停下。

耶律寒一揮手，讓黑衣騎在後面慢慢跟著，自己抱著懷裡的人繼續狂奔，踏起一地飛塵。

德錦膽怯地靠在他懷裡，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分離了這麼長時間，對這個人，心裡的感覺似乎又不同了。

「寒……」聲音散落在過耳的風聲里，聲若飄絮。

他勒緊韁繩，在一座高高的土丘上停下，遠山近影，沉澱在破空而出的曦光中，德錦遮著眼睛，喃喃地說：「天亮了……」

耶律寒舉起手中的鞭子，指向前方空濛的晨曦：「錦兒，記得那裡嗎？」

德錦順著他手指的看過去，有些迷惑，那是什麼地方？

隱隱約約的，好像是城池的影子，她說：「這麼快就到上京了？」不會吧，一夜之間……

他又笑又憐惜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傻瓜！那是片綠洲。」

她恍然大悟，大大的綻放一朵笑靨：「我知道了！」

他們在沙漠里相遇的地方，那片有溫泉綠樹小溪的綠洲，和海柔牽著馬走進去情景還歷歷在目，彷彿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隔著遙遠的空濛，那一片綠洲的影子模糊朦朧，像攏在輕煙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