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劍陣

月色如華，天山派的後山一片幽靜。吳敬遠真人輕車熟路，急移的速度很快，不出一刻，接近了祖師靈洞，四周陰氣森森，更顯得幽靜異常，蟲鳴之聲也嘎然而止。

祖師靈洞內卻是別一番天地，洞牆上燃著晝夜不息的油燈，光亮雖然微弱，但洞內的一切被照得依稀可見。一方平整的天然石台上，整齊的羅列著天山派歷代祖師的靈牌，香案上常年香火不斷，以示天山派後代對其祖師的景仰膜拜。

吳敬遠真人負手立在祖師靈牌前，沉吟片刻，蒼勁的兩手伸出，捏起三支冥香，在燭火上點燃，然後恭恭敬敬的插在香案的香爐內。

「祖師啊，『吸魂子』世出，弟子不才，竟遲遲沒有察覺，若不然，憑弟子的修為，定可將『吸魂子』奪在手中，以重震天山派數千年之威。可惜，如今『吸魂子』下落不明，祖師當年所言，妖獸浩劫恐怕當真會成為天下災難。祖師在遺言中告戒弟子，只有佛音佛的修羅**才能震得了『吸魂子』，這話怕不完全真切，『吸魂子』已世出，它製造了一場小災難后就不知所蹤。佛音寺得空大師雖沒有明說，但弟子還不至於十分愚鈍，即使得空大師不說，弟子也能猜到，『吸魂子』定是已被具有純陽之體的人得到，煞氣才沒有外露。純陽之人萬年難遇，我真恨不得祖師出來暗示，弟子當真不知上哪尋回『吸魂子』，要是佛音寺先得手，將『吸魂子』封印的話，我們天山派重振吸魂劍陣的那一天，恐怕又要多等五百年了……若是那樣，佛音寺當真先得手的話，弟子可否不擇手段，將『吸魂子』奪回？祖師在天有靈，請給弟子暗示。」

吳敬遠真人喃喃言罷，突地撲地而跪，心內波濤爭鬥。他深知佛音寺得空大師也會為『吸魂子』所動，天下正魔各派都會為『吸魂子』所動，而其他各派他尚不在乎，唯獨怕『吸魂子』落入佛音寺和合生門，因為，佛音寺的修羅剎**強大無匹，合生門的軟骨神功亦是天下絕學，這兩家的**，若以天山派的泣血八式對付，他都沒有絕對的勝算。今天他之所以對得空大師說要將『吸魂子』世出之事宣告天下，正是想引起正魔各派的注意，互相為『吸魂子』陣勢動蕩，這樣，混亂之中，他才有更多的機會，也更容易逼出『吸魂子』的下落。江湖歷來真假並存，到時各處的傳聞必定層出不窮，這樣也起到迷亂之意。再者，就算佛音寺或合生門不管誰得到了『吸魂子』也必定會招來其他門派的爭奪，到時，得空大師想封印『吸魂子』也就難以實現了。

吳敬遠真人這一層妙算，再次在胸中重燃，極為強烈。他一生把門派清譽和門派威望看得極重，絕不願在他有生這年，看到天山派逐漸末落。如今的天山派在世人眼中雖還是天下正道三大領袖之一，可實則天山派自身的實力年年俱下，傳到他吳敬遠真人這一代，門內資質出眾的弟子是越來越少，每一百年舉行的天下武會上，天山派已經數屆不曾有弟子在比賽中勝出了。十年前，天山派第十一代大弟子紀雲本很有希望在即將來臨的百年武會上出頭，吳敬遠真人對這名弟子也是極為器重，不想……往事如梭，當年不堪回道。想想，還有五年，下一屆百年武會就要來臨，吳敬遠真人放眼自己門內，除了以杜大有幾個弟子還可以免強出賽外，他實在找不到哪一個更好的弟子了。如想保住天山派數千的天下地位，只有讓本派的『吸魂劍陣』重振威名，而驅動『吸魂劍陣』除了本身要功法強悍外，更要藉以上古奇物『吸魂子』為引，才可驅動劍陣，達到震懾天下的目的。

吳敬遠真人將數十年來，一直耿耿於懷的這些爭強念頭重新回想了一遍。這才站起身，抖然深一口空氣，以極強的定力，平復了心底的波濤，臉色很快在他的定力下恢復如常。他走向祖師神台側邊的洞壁前，只見那地上鋪的是再平常不過的方形青磚。吳敬遠真人左右看看，兩腳移動，踏在其中一塊青磚上。

「轟——隆隆——」一陣聲響，面前的洞壁從中分開，像是一扇門，厚重的石壁向兩邊退去，赫然現出僅容一人進出的入口，一股淡白的霧氣，剎時從入口內飄出。吳敬遠真人兩指快速的在眼前劃一道八卦圖形，那虛空如水波晃動，倏地消散。

吳敬遠真人凈身向里踏入，身後的石門隨即又合上了。室內不見有燈火，通室卻是明亮異常，如至身在一處詳光洋洋的仙境之中。

室內的空間並不大，方圓之狀，約有三丈之寬。地面不知是何石質，極為平滑，更奇之處是，石室的正中，地上赫然是一道丈余大的太極圖形，圖形很是簡單，像是一筆而成，但卻深深刻入石質地面，深到幾何，竟是看不出來，那刻度寬約有一拳頭般粗，乍一看去，疑心是天公斧匠才能鏤刻出如此奇異的太極圖形。

這太極圖的前方，平滑的石壁之上，幾行血紅大字清晰入眼：「惶惶天威，吸魂劍動，三界失色，以血祭劍魂！！」

吳敬遠真人盯著這行早已耳熟能詳的咒決，數十年了，再次熱血沸然。這吸魂劍陣，歷來是天山派秘陣，除了歷代掌門外，再也沒有人見過，它的威力如何，更是一百年前就沒人能發揮出來過，皆因沒有『吸魂子』為引。

吳敬遠真人入神許久，突地運動體內功力，兩手平推，只見一團極速運轉的白色氣流集於雙掌之間，整個石室為之刺眼。吳敬遠真人源源不斷的將一生功力傾於雙掌，正是泣血八式抵達幻境時的強悍真氣流。

「起！」吳敬遠真人低喝一聲，後背一抖，雙掌對著大極圖一推。兩股強大的白色氣流以電光火石之勢射向太極圖中間的圓點，氣流快速分化，像血液般在太極圖的刻痕內遊走如飛。

「惶惶天威，吸魂劍動，三界失色，以血祭劍魂！！」吳敬遠真人催動體內精元力，急急的念誦咒決，整個太極圖驟然大亮，似乎要從石地中飛升而起。

吳敬遠真人大喜，猛然加強精神力，雙手緩緩上抬，雙掌**出一股極為強大的白色氣流源源不斷的注入太極圖的刻痕內，眼看就可以讓太極圖脫離地面飛升而起時。吳敬遠真人卻「撲」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外放的真氣猛然中斷，吳敬遠真人支撐不住，全身一晃，差點跌於地上。他捂著胸口，再抬頭看去，太極圖又如原先一般，歸於平靜。

「沒有吸魂子，我終究無法驅動吸魂劍陣……」吳敬遠真人慨然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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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走後一個多月，阿牛才適應了身邊少掉一個人的感覺。一個多月內，阿牛依然遊走在洛河城的大街小巷，身上依然是那件離開劉家村時穿的破爛粗衣，兩腳**著。阿香走時，那位大姐姐給他的幾個碎銀早就糊裡糊塗的花光了，為什麼說是糊裡糊塗呢？原來那些碎銀若是光用來買饅頭的話，即使一頓買他十個八個，買一年也是足夠的。可是阿牛年紀太小，又不懂得算數，不知那些碎銀價值多少。每一回買饅頭，人家看他一個小孩子，長得又有幾分傻氣，隨便給幾個饅頭，卻收他十數倍的錢。這樣，那幾個碎銀當然不經花了，但阿牛還千恩萬謝，以為是人家可憐同情他，多給他饅頭呢。

阿牛生性老實，沒有了錢，找不到吃的，他又不願意去偷。實在經受不住飢餓時，他只好在垃圾堆里撿些爛掉的水果吃，好在阿香不在身邊，要不然他是絕不肯撿爛水果吃的，因為他也知道，這些爛水果吃了對身體不好，他自己倒無所謂，可是他不願意阿香也吃爛水果，要是阿香在，實在找不到吃的，他寧願像上次一樣果斷的去偷。

現在好了，阿香去了那個地方，她能吃飽了，不會再為沒有饅頭髮愁，自己暫時不能與她見面，也是值得的。想到阿香，阿牛嘴裡咬著只剛撿起來的爛水果，傻傻的發了一會呆。

「阿香妹妹，那個地方好么？」

「阿香妹妹，那個地方都是好人么？」他咬著爛水果，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語。

藏於背後的黑色柴刀，似乎能感知主人的心境似的，微微的顫了一下，但阿牛並沒有察覺，也沒有去在意。他還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除了挂念阿香妹妹，以及時刻忘不了死去的親人外，他現在最大的奢望就是不用餓肚子。

這天早上，阿牛在一處街角的垃圾堆里，被一股涼涼的感覺驚醒。鼻子上傳來一股熱熱的氣息，他下意的伸手一撥，觸手之處毛絨絨的，很是怪樣。待睜開睡眼一看，竟是一條半人高的大狼狗在舔聞他的鼻子。

「你，你你你，想幹什麼？」阿牛嚇了一跳，整個身子向後蹭去，靠在一堵泥牆上，眼前的大狼狗太可怕了，長長的狗臉，猩紅的狗舌。阿牛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條的狗，怎能不嚇得半死呢？他緊靠著牆，幾乎不敢動彈，心裡不斷的企求，「狗，狗哥哥……求你，快走開，我不是饅頭……」他下意識的認為狗也和自己一樣是吃饅頭的。

「汪汪——汪！」大狼狗卻根本不聽他的話，呲牙咧嘴，兇惡的吠叫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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