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世界裏的光（4）

「喂，你好。」

男人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傅嘉珩問：「請問是張啟先生嗎？」

「我是，請問你是？」

「張先生，我是傅嘉珩，不知道您還記得我嗎？」

那邊安靜了會兒，然後響起了張啟的聲音，「是你啊，我記得，怎麼了？」

逼仄的屋子裏，只有打開的窗戶處透進來一絲光，傅嘉珩站在窗邊，手裏捏著名片，他微垂着眼，密而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中的神色，寂靜的屋內，他的聲音低而沉，「我想問一下，您那兒還有活嗎？如果有，不管什麼我都能做。」

「這……」張啟遲疑着，片刻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說：「倒是有一個，不過……」

傅嘉珩說：「張先生，不管什麼，我都能做。」

「好吧。」張啟想着傅嘉珩的情況，也明白這件事他來做最適合不過，「是我朋友拜託我的事，要找個家教輔導一個初二學生的數學和物理，不過……」他頓了頓，才接着說：「不過這個學生比較……他家裏條件很好，要是能做好報酬肯定不少，就是不好教，之前找的家教全被氣走了。」

「讓我試試吧。」

聽見這話，張啟沒再猶豫，直接道：「那行，要是那學生有什麼過分的地方，你千萬要忍住。」張啟囑咐說：「那種人，我們可惹不起。」

傅嘉珩沒什麼表情，聽見這話，只應下道：「您放心，我明白。」

「那你抽個時間來我這邊，了解一下情況。」

「嗯。」話音剛落，屋外便傳來開門的聲音，傅嘉珩說了句「我後天來找您」便掛斷了電話。

沒過幾秒，房門便響起了「砰砰砰」的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傅強的嘶啞的怒吼，「小畜生，這麼久還知道回來，躲在屋子裏幹什麼，給老子滾出來！」

傅嘉珩收好手機，抬步往門口走，拍門的聲音戛然而止，看着面前醉醺醺的男人，他淡漠地扯開嘴角，「你喝醉了。」

「給老子去做飯。」傅強眉眼一橫，推了傅嘉珩一把。

沒再說話，傅嘉珩繞過傅強，往廚房走，身後的傅強沒再動手，只是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斷，「還以為能多有骨氣，在外面活不下去了還不是只有乖乖地滾回來，跟你媽那賤人一個德行，欠揍。呸，養不熟的白眼狼，小畜生！」

*

開學那天，楚卿恬早早起床，楚父難得空下了一上午的時間，準備帶她去學校報到。

在楚卿恬的堅持下，楚父不情不願地換了輛較為低調的車，父女兩人一同到了學校。市一中是B市最好的高中，原身的成績不算好，為了轉進一中的重點班，楚父請校長吃了飯，給學校捐了一棟樓和一批實驗設備。

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開始上課了，楚父帶楚卿恬到了高二年級主任的辦公室，年級主任是個禿頭啤酒肚的大叔，姓吳，叫吳平灃，帶着一副眼鏡。校長一早和他說過楚卿恬的情況，因此他對楚父和楚卿恬很是客氣。

高二（11）班的班主任王芳華沒幾分鐘也來了辦公室，楚父和人簡單聊了幾句，對兩人說：「我家孩子從小沒受過什麼委屈，學習也全憑她興趣，要是有什麼任性的地方，還希望老師們能多擔待擔待。」

吳平灃對此倒沒什麼，這種金娃娃，只要供好了就行，聽見楚父這番話，連忙表態，說絕對讓楚卿恬在學校感受到家一般的溫暖。至於班主任王芳華，反正班裏已經有一個刺頭了，債多不愁，倒是沒什麼其他反應。

楚父離開后，班主任帶着楚卿恬去教室。

市一中佔地面積很廣，學校綠化做得很好，夏日裏，走在校園裏，能聽見鳥鳴蟬叫。學校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兩部中間是食堂。

高中部有三棟樓，高二（11）班是高二年級的理科尖子班，裏面幾乎囊括了年級前一百五，位置在二號樓三樓的盡頭。班主任邊領着楚卿恬從教務處離開，邊介紹：「我姓王，班上一共四十七個人，現在加上你就四十八人了，同學們都很好相處，要是遇到什麼困難也可以來找老師。」

楚卿恬點頭，「謝謝老師。」

「食堂吃飯都需要校園卡，中午在食堂辦就行，很方便。另外，校服大概兩三天就能回來，之後在學校就必須穿校服。」

楚卿恬應聲，態度良好。

王老師見楚卿恬這模樣，也去了些偏見，覺得這女生雖然學習不好，但態度不錯，比起班上那個讓人頭疼的臭小子好多了。

走到教學樓的時候，下課鈴聲就響了，王老師領着楚卿恬上樓，「下節課正好是我的，先帶你熟悉一下去辦公室的路，順便把教材給你。」

楚卿恬乖巧地跟在王老師後面。

辦公室也在三樓，每層樓的中間，是教師辦公室，這樣安排主要是為了方便同學們請教問題。下課後教室里的同學們陸陸續續的出來，穿着私服的楚卿恬很快成為焦點。

在一片嘈雜聲中，夾雜着一些壓低又帶着興奮的討論。

「喂，你看！」

「幹嘛……卧槽！這人誰啊，沒見過，新來的轉學生？」

「應該是，這他媽也太好看了吧！」

「對對對，這臉，這身材，卧槽絕了！比何欣悅還他媽好看！」

「看來何欣悅校花的位置不保了，就不知道這新同學是要轉到哪個班的。」

「王師太帶着呢，還能是哪個班。」

「唉，可惜了……」

「可惜個屁，你看她的衣服，X家的新款，還是限量的，絕對是個白富美，人家能看上你這個□□|絲？」

「過分了啊，好歹我還有顏。」

「嘔……」

幾人討論的聲音說不上小，楚卿恬在前面聽得好笑，好在很快就到了辦公室。辦公室很大，基本整層樓的任課老師都同在這一間辦公室，空調一直運作著，裏面的溫度很舒適，教材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王老師帶着楚卿恬走到她的辦公桌前。

她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一摞書，「就是這些，有點重，要是搬不動等會兒喊個男生來幫你拿，你先帶上下節課的教材。」

楚卿恬點頭，敲系統：【大力buff。】

系統微笑：【不行哦宿主，初始積分只有5分，之前的大力buff已經用了3分了，現在您已經什麼都用不了了呢。】

看着那高高的一摞書，楚卿恬嘆了聲，她抬眸看王老師，禮貌微笑：「那老師，您是教什麼的呢？」

王老師正整理下節課的教案，聽見詢問，答道：「語文。」

「謝謝老師。」楚卿恬應聲，然後蹲下身在一摞書中找語文教材。

於此同時，樓層盡頭的高二（11）班。

剛上廁所回來的周遠一跑回教室，就開始喊：「大新聞，大新聞，我們班來了個轉學生！」

教室里安靜的一瞬，然後響起了嘈雜的討論聲。

「周遠你聽誰說的？消息准嗎？」

「我親眼看見的！王師太領着人進了辦公室。」

「真的假的？新同學男的女的？」

「是個女生，隔太遠沒怎麼看清，不過長得應該挺漂亮的。」

有的同學嗤笑了聲，說：「你看不清還能知道人漂亮？」

「不信你等會兒看，據說長得比何欣悅還好看。」

聽見這話，後排有位男生扭頭對着趴在桌上只露出一個黑黝黝腦袋的男生打趣道：「宸哥你聽見了嗎，比何欣悅還好，怎麼樣，心動不？」

這話一出，全班寂靜，面上都是既好奇又不太敢打探的表情。

可惜男生並未抬頭，只是踹了腳那男生的凳子，冷淡沙啞的嗓音透著慍怒：「閉嘴，別吵老子睡覺。」

凳子擦過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男生悻悻閉嘴，回頭安靜地坐在座位上。

上課鈴聲響起，全班無比期待地看向門口，幾秒后，走進來一個男生，背着一個破舊的書包。

瞪大了眼的同學們先是愣了一秒，隨即認出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個別犯渾的不客氣嘲諷：「喲，年級第一也會遲到啊，該不會是還沒湊夠學費吧？」

「人家這麼愛學習，沒湊夠就算去偷去搶也要弄來啊。」

「就他這樣，哪敢去偷去搶，多半只能撿垃圾賣吧哈哈哈。」

男生垂着眼，漆黑的眼眸劃過一抹戾色，緊抿著唇，並未出聲，只是抬腳徑直向後邊走。

剛一坐下，門口就傳來了班主任王老師的呵斥聲：「吵什麼吵，沒聽見上課鈴響嗎？整棟樓就你們聲音最大，我在辦公室都能聽見。」

王師太的威嚴沒人敢挑釁，班上寂靜無聲，又聽着她恨鐵不成鋼的斥了幾句。

王老師說了一通，這才收了火，正色道：「這學期，我們班迎來了一位新同學。」

她說着，看向門外，招了招手，「大家歡迎。」

楚卿恬抬步走進教室，全班先是睜大眼睛寂靜了片刻，然後便是熱烈的掌聲，期間還夾雜着幾聲戲謔的口哨聲。

王老師擺擺手，讓同學們安靜下來，「先讓新同學做個自我介紹。」

楚卿恬上前一步，白皙修長的手指從講台上拿了一支粉筆，然後轉身，在黑板上利落地寫下三個字。她的字很好看，不似一般女生的秀氣，反而帶着瀟灑磅礴，不拘一格的大氣。

女孩的嗓音不大，卻足夠讓每個人都聽清：「大家好，我叫楚卿恬，很高興認識你們，希望接下來的兩年能好好相處。」

而就在楚卿恬說出名字的那一刻，後排那位一直趴着補覺的男生刷地抬起了頭，神色莫名地盯着講台上的女生，然後，輕輕地笑了聲。

與此同時，後來走進教室被嘲諷的那名男生，也抬頭看向講台上的女孩，眸色一暗，眼底墨色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