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條經驗
馬浩然一邊按照屠格夫的意見修改著彙報稿，一邊思考着自己的計策。等他把稿子修改好了，心中也有了主意。
彙報稿打印出來送到屠格夫手裏之後，他又回到自己的電腦前，在彙報稿中間加上了一條經驗做法：
四、實行全程監督，提升工作的可靠性。為確保每個實名舉報都能得到及時受理，我們為舉報電話設置錄音系統，對每個來電全程錄音，並保存一年以上，防止接聽電話人員故意隱瞞或歪曲舉報事實；同時，跟郵政部門建立聯繫，實行舉報信件雙向登記，定期核對，防止收發人員私吞或藏匿信件……
然後，馬浩然把這一稿另外保存一份，期待着恰當的時機交到戴維哲手中。
他非常清楚現在的處境。
他的頂頭上司是屠格夫，再往上是羅德，然後才是戴維哲。從實名舉報電話被截流這件事來看，廉政調查處內部已經有外人插進手來，他所加的第四條經驗又十分敏感，他暫時還弄不清屠格夫是不是也參與其中。
無論是屠格夫還是戴維哲否定了這條經驗，那成功實施的可能性就十分渺茫了。
但是如果這條經驗能夠得到戴維哲的認可，那這個全程監督的事，一定就做實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老闆凳」顧拜成走了進來，看到馬浩然在屋裏正襟危坐，故做漫不經心地問：「怎麼？昨晚加班了？」
顯然，屠格夫昨天給馬浩然安排工作，並沒有告訴顧拜成。
「昨天半夜有個急活，屠科長考慮到時間太晚了，所以直接喊了我。」馬浩然知D縣裏的人際關係肯定比鎮里更加複雜，說話十分小心謹慎。
「什麼急活？」
「噢。」馬浩然有些語塞，陷入了兩難境地。
實話說吧，直接就否定了顧拜成寫的那篇彙報，就算是編個謊暫時遮掩過去，他也很快就會知道真相。到那時反倒給了一個油頭滑腦、兩面三刀的印象。
無論是否實話實說，今天肯定是要惹到他了。
走得正、行得端，沒有什麼可顧慮的。馬浩然抬起頭，不卑不亢地說：「是戴處長向洪文局長的彙報。」
「噢。」顧拜成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起了報紙。
馬浩然見上班時間已到，來到內勤室，把昨晚寫的彙報稿做了登記再返回時，正好在走廊里碰到屠格夫。
「小馬，你跟我來一下。」屠格夫轉身向羅德的房間走去。
馬浩然見屠格夫的臉色略帶不快，心裏頓時七上八下。如果是因為彙報稿沒有過關，那他的如意算盤可就落空了。
進了屋，羅德顯然已經等在那裏。見二人進來，羅德說：「小馬啊，剛才我跟屠科長已經請示過戴處長了，他對這篇彙報稿很滿意。」
馬浩然稍稍放下心來，連忙說：「我只是寫了一個初稿，幸好有屠科長把關。」
屠格夫的臉色這才由陰轉晴。
馬浩然偷眼見了，心裏明白了七八分。這個屠格夫原來也是個爭風吃醋的主。
「嗯。」羅德點點頭，「戴處長聽說是出自你的手筆，非常高興，畢竟你是他親自挑選來的。以後你就專門負責戴處長的材料吧，可以直接向我請示彙報。」
「多謝羅主任。」
屠格夫的臉色又陰了。
「明天洪文局長來的時候，你進入會場旁聽一下，多注意戴處長的語言風格。好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羅主任。」馬浩然主動退了出來。
他前腳剛剛邁出門檻，就聽見羅德壓低聲音吼了起來：「好你個屠格夫，你知道不知道馬浩然是戴處長親自挑選來的人？」
屠格夫的聲音里夾雜着委屈：「我只知道是遴選來的，我哪知道他是戴處長的人？」
「不管是不是戴處長的人，你也不能把他的勞動成果強加給別人？」羅德更加生氣，提高了聲調。
「是。是。我也是想照顧一下顧拜成的面子嘛。」屠格夫一臉的尷尬，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哼，你照顧他的面子，他照顧咱們的面子嗎？彙報稿寫了兩天，質量好壞說，還向咱們提條件？就因為寫一個彙報稿就能升職？笑話。」羅德越說越生氣。
屠格夫被罵了一通，心裏也很窩火，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間，坐到椅子上生起了悶氣：「這個馬浩然，真是個喪門星。自他來了之後就沒消停過。」
可是既然馬浩然是戴維哲的人，他屠格夫又不敢把人家怎麼樣，只得把這口氣暫時咽到肚子裏。
馬浩然回到屋裏，心裏一陣竊喜。
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這麼快。羅德已經明確他專門負責戴維哲的材料，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越過屠格夫，把剛才另存的那一稿呈給羅德。
他打印出一稿，裝訂好，來到了羅德的房間，敲了敲門，聽到裏面的回應，推門走了進去。
羅德見是馬浩然，剛剛來陰著的臉立即轉晴，微笑着說：「是小馬啊，有什麼事？」
「羅主任，我覺得，洪文局長親自到咱們處調研，我們只提煉三條經驗少了點，剛才我又總結出一條，你看看這麼說合不合適？」
馬浩然一邊說一邊翻開手裏的彙報稿，把新加上去的第四條指給羅德。
羅德看了一眼，隨即抬起頭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一臉的疑惑：「你以前從事過這項工作嗎？」
「噢，沒有。」馬浩然如實回答。
「僅僅在收發室工作一周，就能有這麼深的感悟，小夥子，不簡單哪。走，我們去向戴處長彙報。」
這還是馬浩然調到廉政調查處之後，第一次見戴維哲，不免心裏有些緊張。
二人走進處長室門口時，戴維哲正坐在桌子後面看彙報稿，眉頭輕輕地皺着，若有所思的樣子。
聽到門口有腳步聲，抬頭一看是羅德和馬浩然，立即舒展雙眉，略帶笑容地說：「噢，羅主任，你來得正好。後面那位是小馬嗎？」
「是的處長，這位就是馬浩然。」羅德一閃身，把馬浩然拉到前面來。
「處長好。」馬浩然打了一聲招呼。
「小馬也來了，真太好了。你們快進來，我正好有事要說。」
二人進屋之後站到桌子前面，靜等戴維哲吩咐。
戴維哲拿起桌子上的彙報稿，說：「剛才我又讀了一遍，總覺得缺少點什麼。洪文局長親自來調研，我們只彙報了三條經驗，是不是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