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魔法師的香草茶

第83章 魔法師的香草茶

把這話吞了下去,取而代之問道在意的事情來。

「那個被子是從哪裏拿來的啊?」

「是在來的途中看到一個女性會館,然後在那裏帶着笑容拜託了下女士們后,大家都痛快地把不用了的被子和毛巾給我了哦」

陽斗帶着得到被子時那閃耀的微笑回答到。

由陽斗開着的Madam的車,穿過洋館的大門。

一看到漂浮在夜晚的昏暗中的咖啡館的亮光,勇希就迫不及待的解開了安全帶。

車剛一停下,就跳了下去向咖啡館跑去。

「誒?」

按下門把手的手停下了。在那裏一張掛着的打印紙讓視線凝住了。

「closed」

拒絕第一次見到的人的文字,讓胸中變冷了。

勇希慢慢打開咖啡館的門。叮鈴,無依無靠的門鈴聲響起。

雖然是closed但也沒有上鎖,並不是完全被拒之門外,感覺好像是看到了老師的樣子,有些安心了下來。

「老師」

走進咖啡館,香草的氣息包裹上來,勇希叫到老師。既然是closed,那麼老師不在是確實的了。但即使是這樣也忍不住想要叫。

是去買東西了嗎。

勇希走進櫃枱。一直使用着的水壺和玻璃壺都冰冷著。從老師出去,大概應該已經過了很久了吧。

叮……。

叮鈴的聲音從後門那邊響起。

「老師?你回來了嗎?」

朝着昏暗的後面的房間瞧去,整齊的室內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忽然,其中一角晃動了一下。

「是誰!」

在叫出來的同時,勇希按下了電燈的開關。

「哇啊!」

伴隨着尖銳的叫聲人影跳了起來,讓勇希吸了口氣。

「……克哉……君」

人影的本來面目是克哉。兩人相互帶着驚愕的表情看着對方。

「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勇希這麼問道,回過神來的克哉眼中一下湧出淚水來。

「勇、勇希醬,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啊」

眼淚隨着話語一起流了出來。勇希慌忙湊上前去,從口袋裏取出手帕擦拭著克哉的眼淚。

「這到底是怎麼了?是沒回家去然後被罵了嗎?」

「不是這樣的啦。是店長他被警察叔叔給帶走了啊!」

「誒誒!」

老師被警察給帶走了!?

「勇、勇希醬你也不在。我不知道該,該怎麼做」

克哉一邊抽噎著訴說到。

「就在客廳吃着點心的時候,從店面那邊傳過來很大的聲音,走去一看,突、突然警察叔叔他就進來了,然後就把店長給帶走了啊。我想着必須要讓勇希醬你知道的,所以就一直、一直在這等著的。哇啊啊」

一邊緊緊抱着淚水如同決堤一般落下的克哉,勇希自己也混亂了。

「真是累壞了。啊Master,我想喝點冰冰涼涼的東西」

一邊打着手機一邊走進來的陽斗,朝櫃枱裏面歪著頭瞧到。

「這個小鬼是誰啊?Master呢?我口好渴啊」

「現在不在說這個的時候。說是老師他被警察給帶走了」

「誒?為什麼?」

「不知道啊」

克哉一邊哭泣著代替勇希這麼說到,陽斗靠近了過來。

「那個警察說了什麼了嗎?」

「不、不清楚」

「想一下吧。肯定是說了什麼的吧。應該是有說過話的吧」

一邊哭泣著,克哉緊盯着自己的手,結結巴巴的說道。

「Jian、Jianjinzui什麼來着?」

監禁罪。把克哉結巴的話語變換為漢字,從勇希的喉嚨深處發出微弱的悲鳴來。

「吶,店主他,是沒有做過壞事的吧」

克哉抓着勇希的T恤問道。

「當然了。肯定,是哪裏弄錯了。比起這個來,已經很晚了快點回去吧。我們送你」

為了安慰克哉勇希強撐著開朗的說道,然後拜託陽斗去開車來。在大儀見家的豪宅門口停下,目送著克哉他走進家中之後,勇希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手顫抖了起來。

「要怎麼辦啊,都是因為我的錯」

「你知道Master他被警察帶走的理由了嗎?」

坐在駕駛座上的陽斗靠在方向盤上,斜着眼看着勇希。

「肯定,我想是被伯父給告了。說老師他裝作是我的伯父,騙了我」

「這是怎麼一回事?告狀的是伯父,就是監禁你的那個傢伙?Master他不也是伯父嗎?」

「老師他並不是我的伯父。是我弄錯了。但是,因為老師他也沒有否認,所以我一直認為老師他就是我的伯父來着。但是,並不是為了欺騙我。而明明只是老師他給予了沒有容身之處的我一個家而已」

「那麼,回到那個家去,對那個伯父說是弄錯瞭然後讓他取消指控不就好了嗎」

勇希猛地搖著頭。

「伯父他是懷疑老師在裝作自己,想要與我達成養女的關係來奪取遺產的,所以是不會聽我們怎麼說的。這是通報給警察為了排除妨礙者吧」

英一所期望的,只是讓勇希與他達成養女的關係而已。真是太過分了。

「總而言之還是必須要證明老師的清白才行。到底要怎麼做才好呢?去警察局就可以了嗎?」

「嗯。首先是警察吧」

「現在去沒問題吧。能見到老師嗎」

「沒關係的吧。警察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那麼,要去哪裏的警察局才好呢?」

「誒?」

「誒?啊,誒?」

面面相覷。

「是,警察局吧」

「所以是在哪裏的」

「說在哪裏,是哪裏?」

「不知道啊。我才沒有被警察抓過呢」

陽斗像是倒打一耙似的聲音粗暴了起來,勇希的聲音也跟着可怕了起來。

「我也沒有過啊!」

不安讓心焦躁了起來。就算是怒吼出來也不能解決什麼。雖然知道是這樣,但具體到底應該怎麼做才好並不清楚,車內的空氣只是單純地在變得嚴峻起來。

「這都是因為你的錯吧,你不管怎麼說也要想想怎麼才能幫到Master吧」

「就算你這麼說,我不知道也是沒辦法的啊。你才是,都是大人了,至少也出一兩個主意吧」

「被帶去警察局,我只知道電視劇里的那樣的」

勇希也是一樣的。沒想到電視劇里的場景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被關在空空蕩蕩的審查室里的老師。神色可怕的警官走了進來,事務性的告知有保持沉默的權利的叫律師來的權利之後,在想到這樣十分嚴厲在詢問老師的樣子的瞬間,在勇希的腦中閃過一個人。

「曾我部先生!」

「誰?」

「經常來咖啡館的老爺爺。因為是律師,所以應該會知道要怎麼做的吧」

「住在哪裏呢?」

「就在附近」

在勇希的帶領下粉色的小車十分鐘都沒用就停在了曾我部家門前。因為是坐在緣側邊喝着茶,所以能看到吹着夜風乘涼的曾我部的身影。

勇希急忙從車上下來,隔着圍牆叫着曾我部。

「曾我部先生!」

曾我部一臉吃驚地看着勇希。然後,馬上很難為情似的移開了眼去。

「曾我部先生?」

曾我部把手上拿着的茶杯放下,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勇希這邊走來,像是發自內心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個……,雖然十分抱歉,但這次的事情我果然還是無法接受,能這麼給店長說嗎」

勇希的身體僵住了。胸口沉重地繃緊,說不出話來。

曾我部是知道老師被警察帶走了的事情的。肯定老師是想要委託他辯護的。然而,曾我部卻幫不上忙……。

「如果有替代方法的話會去聯絡的,就這麼給他說吧。真是很抱歉」

單方面這麼說過之後,曾我部背向勇希,就朝着家中走去了。

如同像是歡迎回到咖啡館里來似的擁抱一樣,各種各樣的香草的氣息包裹着勇希。

不管是在漫長的時間裏被珍重著的木製的桌子和椅子,還是像這家店的守護神一樣但卻沒法使用了的收銀機,還是被擦拭地閃閃發光的玻璃茶托,還是櫃枱裏面的牆壁上擺放着的各式各樣的香草,與昨天相比都沒有任何改變。

但是,老師不在。

嗚……眼球開始發熱。

「那傢伙,是企業律師,大概刑事案件不是他的專業範圍吧。那麼,就算是想做也幫不上忙啊」

「但是,至少能介紹一下其他的律師什麼的吧……」

陽斗對曾我部冷淡的態度十分憤慨,勇希非常沮喪。

「像他們那個樣子的精英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第一的,只想着保全自身。麻煩的事情,還有賺不到錢的事情都是不會去做的」

精疲力盡的把手肘撐在侵染著香草氣息的桌子上,勇希與不禁往上涌的眼淚戰鬥着。這不是應該哭泣的時候。明明老師也許正遭受着更加痛苦的現實的。

叮鈴,門鈴響起,告知著最後的依靠終於到來。

對穿着用大量飾邊和蕾絲裝飾著的針織連衣裙的Madam,勇希飛奔了過去。

「Madam!老師,老師他因為我的原因。必須快一點,去證明老師的無辜。和老師見面了嗎?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

Madam像是想要讓勇希冷靜下來似的,臉上滿是柔和的笑容輕輕地把手放在勇希的肩膀上。

「冷靜點。沒事的。不管再怎麼說在這麼晚的時間了也不可能見得了面的。今天就吃得飽飽的,然後好好地睡一覺吧」

「但、但是,不快點去幫老師的話」

「是啊。要快點去幫Master才行」

陽斗也緊接着勇希說道。

「這是月亮的引導」

Master像是在安慰兩個小孩子似的,露出沉穩的微笑來。

「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不管是什麼都之後再說吧」

Madam牽着勇希和陽斗的手,把他們帶進洋館里。

「不用擔心的。我們可是魔法使。是可以以意志的力量,前往所期望的未來的」

Madam胸中自信滿滿地宣言道。

「快,去客廳吧。吃得飽飽的,睡得滿滿的,為明天做準備吧。明天肯定會變得像是瓦爾普吉斯之夜的宴會一樣熱鬧的」【瓦爾普吉斯之夜(WalpurgisNight),著名的狂歡節在歐洲很多地區存在,魔法少女小圓里的魔女之夜也指的是這個】

明明老師都被帶走調查了,為什麼Madam卻興緻很高的樣子。

帶着疑惑的眼神看着Madam,與她的視線重合了。

「對於勇希你來說,也會變為一個試練的」

對於眼中滿是不安的勇希,Madam帶着不可思議的慈愛的眼神看着她。

「沒關係的。不必擔心。如果是勇希的話能做到。坦率地依據自己心行動就好」

勇希一下咬緊了嘴唇。就算是和警察對峙也不能害怕,必須要好好證明老師的無辜。

Madam像是要給勇希鼓氣似的緊緊抱住了她。

「希望你能得到月亮的保佑」

●月齡4.5五日月

早上一醒來就聽見鳥叫聲。從窗戶淌進植物的氣味來。

勇希像是從母鳥的羽毛里醒來一樣,被舒適及安心感包裹着。稍微感受了一會兒床的感觸,確認了回到這裏來的確不是夢境。

清楚的確認了這是現實,於是下床,麻利地開始洗漱。衣服就只有昨天穿着的而已,雖然昨天晚上已經洗了烘乾了,但還微微留有紫蘇的氣味。

昨天晚上Madam回家去的時候,說了早上還會來這裏的所以讓她心思沉靜下來等著。

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六點。

Madam什麼時候會來呢,雖然沒有告知具體的時間,但差不多也該是要去田裏忙的時候了,勇希走出了房間。

走到走廊,雖然有從窗戶射進來的朝陽的亮光,但洋館全體上卻感覺像是沒有主人在的有種寂寞的感覺。隨着晨風飄動着的草木,看上去都像是沒什麼精神似的。

走到外面去的出口,就只有洋館的大門,老師的房間,還有咖啡館的門這三個地方而已。早晨的工作,一直以來都是由咖啡館的門出去到田裏的。

但是今天早上,朝着老師的房間走去了。因為那裏是最靠近田地的出入口,帶着這樣后加上去的理由,懷着老師不在的寂寞感自然的走了過去。

在走廊上走着的時候,勇希注意到老師的房間的門微開着。靠近之後,聽到裏面有東西碰撞的聲音,感受到了人的氣息。

難道,是老師深夜被釋放然後回來了嗎。

「老師!」

勇希猛地一下把門推開。

大大的雙人床上的人摩摩梭梭的直起上半身來。凌亂的頭髮,就算是帶着被叫起來的不高興的表情也十分帥氣的陽斗,一邊擦着眼睛一邊打着哈欠。

期待被背叛了的勇希,像是在撒氣似的憤怒到。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睡在這裏啊。這是老師的床吧!」

「因為,也沒有其他有床的房間了啊」

「厚臉皮,厚臉皮,真是個厚臉皮!」

「誒,為什麼。我想Master他也應該不會在意的吧」

確實老師對於這種事情是大概不會在意的。但是,勇希的胸中燃起怒火來。

「首先,為什麼會住在這裏呢?你沒回去嗎?」

「如果回去的話,今天早上又得來很麻煩的吧。比起這個,這才不是六點嗎,Madam來了的話我再起來」

陽斗再次躺在了床上。

「還睡么!?明明老師正面對着很麻煩的事的,為什麼你會這麼閑啊」

「……因為,我啊,在早上都很弱的。在這裏住的時候也是,每天都會睡懶覺,讓Master他也驚呆了呢」

「做不到的,難道並不只是過去筆記嗎!」

留下這話,勇希勇猛地穿過房間,從玻璃窗走出到了外面。

一邊回想着老師教授的事情,時而摘下花瓣,時而給萎靡的植株澆水施肥,大概做完了田裏的工作,吃過早飯之後,打掃完咖啡館,就等著Madam的到來。但是,都過了十點Madam卻還是沒有出現。

應該總算是睡飽了嗎,還是說肚子餓了呢,陽斗也起來了,在廚房隨便找了點東西填了下肚子之後,就和勇希一起在咖啡館等起Madam來了。

「都快十一點了啊,Madam還真是慢呢」

「你知道電話的吧。要不打個電話去」

「剛才打過了啊。但是只有應答錄音」

陽斗像是在鬧彆扭似的說道。

「難道說,是Madam也遇上什麼事了嗎」

英一也是知道Madam的事的。

突如其來的不安涌了上來,勇希飛跑出咖啡館。站在門前那華麗的石柱下,雖然看不見Madam粉色的車但仍舊凝著目光。

雖然明白就算是在這裏張望,也不會讓事態有所好轉。但是,心思一湧來就無論如何也忍耐不了。像是要去迎接Madam似的,勇希自然地走了起來。

就在這時,明顯超出了限速一輛漆黑的汽車靠了過來。

勇希的心臟像是要從胸口蹦出來似的跳動着。

是英一的車。

是發現放在紫蘇上的被子,然後知道勇希逃跑了吧。

勇希立刻轉過身去,開始全力奔跑起來。只要逃進洋館把門鎖上的話,英一也就沒法動手了吧。

但是車輕快地追過勇希,像是在擋住她的去路一樣,急停在了門前。

勇希站住了,迷惑著應該是逃進蕺菜小道呢,還是向右轉過去向著相反的方向逃走。但就在這時候,英一從車上下來了。

勇希雖然條件反射性地跑了出去,但還是被追上抓住了胳膊。

「過來!」

英一用力拉住她的手臂,勇希雙腿用力抵抗著。肩膀就像是要被卸掉似的,疼痛扭曲了面容。

「救命啊!」

沒有人經過。傳達不到在咖啡館的陽斗那裏。但還是帶着一縷希望,用盡全力叫到。

「救命啊!」

「閉嘴!」

英一想也沒想地就打向勇希的頭。勇希的視野一瞬間變得純白,身體沒了力氣。英一立刻抓起勇希的手臂,就這樣像是在拖拽著似的帶向車子那邊。

嘎吱!

耳邊伴隨着震耳欲聾的剎車聲,一輛計程車停在了亂作一團的勇希和英一旁邊。

「你在幹什麼呢!」

粗厚的男性的聲音,讓英一的手鬆了下來。勇希馬上就想要甩開手,但馬上就又被英一抓住了。

從計程車上下來的男性,跑到英一和勇希間來。看到那男性的長相,勇希驚愕地發出聲來。

「橫井的伯父!」

為什麼會在這裏,連思考這問題的時間也沒有,在到橫井町的家之前照顧勇希的長瀨町的伯父,還有一個沒見過的男性從計程車上走了下來。

英一一看到最後從計程車上下來的男性,就鬆開了勇希的手。

總算是得到了解放的勇希看向自己的手,被抓住的地方已經變得通紅,從爪痕上隱約地有血滲出。

看上去和橫井町的伯父們差不多同樣年紀的另外一個男性,嗯哼地咳嗽了一下,對着勇希報上了名字。

「我是坂田敬一,是你父親雇傭的律師。總之,還是先坐下來再說吧」

看到和勇希一起走進咖啡館里來的四個中年男性之中,昨天罵他的英一也在其中,陽斗露骨地皺起了臉。把拿着的手機粗暴地塞進口袋。

「怎麼了?這些傢伙是怎麼回事」

陽斗毫不隱藏他的不快對勇希問道。雖然姑且還是壓低了聲音,但在狹小的店裏,對方也是能聽到的吧。

「穿灰色西裝的是律師先生。然後就是我的伯父們了。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好像是律師先生指定說要來這裏談話的」

雖然四個人在狹小的店裏像是稍微困惑了下,但還是分開在三個桌邊坐了下來。在三人座的四角桌邊的是橫井町和長瀨町的伯父,律師和英一各自在兩人座的圓桌邊坐了下來。

勇希在四個玻璃杯中倒進水,端給了伯父們。

「藤原勇希醬。你是第一關係人。請先坐下吧」

據說是由死去的父親所雇傭的律師坂田,勸她在自己正面的位置上坐下。快坐下吧,伯父們散發着這樣無言的壓力。

勇希迷惑著。是應該先幫助老師吧。但是,Madam還沒有來。

「快點啊」

英一像是在威脅一般命令到。聽到這聲音,念頭在腦海中一下閃過。

不用等Madam了。陷害老師的本人就在這裏。而且律師也剛好在眼前。既然說是必須要有自己在才能開始的談話的話,那麼只要讓他們必須幫忙就好。

勇希把端水的托碟抱在胸前,像是要鼓起勇氣一般一下抱緊了。

「在談遺產的話之前,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腳稍微有些發抖。但是,帶着勇希決心的聲音,在店裏洪亮地響徹著。

勇希低頭看着英一的臉,發出比剛才還要更大的,更加清晰的聲音來。

「這都是因為伯父你的錯吧。和我一起去警察那裏,證明老師的無辜,自己的報案是弄錯了,請弄清楚事實!」

不管是坂田,還是兩位伯父,都驚訝地抬頭看着勇希。

特別是兩位伯父,就像是在看着其他人一樣。雖然在橫井町的伯父那裏住了兩年,在長瀨町的伯父那裏一起住了四年,但是並沒有看到過勇希大聲說話,像這樣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志過。

「那個啊,勇希」雖然橫井町的伯父開口到,但英一冷笑着打斷了他。

「選擇我作為養父,然後只要遺產到手的話就做哦」

英一在知道了勇希得到的遺產的事情泄漏給了他的兄弟之後重新問道。毫不隱瞞這慾望而是直截了當的表現了出來。

勇希胸中的嫌惡超越為憎惡涌了上心頭。拿着托碟的手顫抖著,就在不禁想要揮起手來的時候——。

「對不起,我遲到了」

像是讓緊迫的空氣一下舒緩了一樣,從哪裏傳來如同牧歌一般溫柔的,但是又會忽的傳到聽到的人心中的聲音的主人出現在了櫃枱里。

「老師!」

在店裏的話要叫店主或者Master的,忘記了這樣的約定勇希叫到。

穿着白襯衫系著黑圍裙的老師,像是往常一樣帶着禮儀端正又親切的笑容走了過來。

「好像讓你擔心了啊。真抱歉」

砰砰地被溫柔地摸著頭,從勇希的眼中流下安心的眼淚來。

「我,必須要快些去幫忙的,老師這樣的話……如果回不來了……的話,要怎麼做才好……」

明明很開心的卻接二連三地落下眼淚來,聲音漸漸含糊了。

勇希的眼淚和話語,讓老師困惑了起來。

「啊嘞?就在之前,在走出警察局的時候,不是應該給陽斗君打過電話了的嗎。說差不多十分鐘左右就會回來。難道沒有聯繫到?」

陽斗慌張地辯解到。

「在你說這之前,這邊就有什麼開始瞭然後時機就……」

「橫井町的藤原先生證明了我的無辜哦。說是他把勇希醬託付給我照顧的」

真的麻煩了您許多,老師像這樣對橫井町的伯父低下了頭,伯父的表情也像是有些難為情似的低了下去。

為什麼橫井町的伯父會為了老師?

勇希像是要這麼問似的看着老師。但是老師只是為勇希拉出一張椅子,像是在催促着她坐下,在像是店主一般的說過「請繼續談吧」之後就走向了櫃枱。

雖然坂田稍微向離去的老師的背影投去了下視線但什麼也沒說,從公文包中取出一疊文件來。

「這次因為我的失誤而給藤原家的大家招來了不至,給大家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真是非常抱歉」

坂田誠懇地低下了頭去。

「我沒想到藤原美穗子女士她,也就是你的母親她死去了」

坂田凝視着勇希的眼睛到。

「雖然有些遲了,但對你母親表示衷心的哀悼並祈求她的冥福」

勇希咬住了嘴唇,對坂田施了一禮。

「那麼,差不多該讓我們進入正題了」

伯父們像是不想聽漏任何一句話似的,臉朝坂田那邊探了過去。

「作為委託人的已故的萩野孝男先生對於自己的女兒,也就是藤原勇希在到了十五歲的時候,打算去見她並把自己財產的一部分讓與她」

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聽到的父親的名字,勇希像是想要銘刻在心一樣複述著。

「關於為什麼要等到十五歲這件事的話,因為有關死者的私隱所以在這裏從略吧。那麼」

坂田從文件抬起頭來,對勇希露出混雜着慈愛與悲哀的微笑到。

「在這到你長到十五歲的日子,他真的是數着手指頭在期待着的。只不過,明明再活一年的話就能相見了的。他想必一定是非常後悔的吧」

勇希的心一下揪了起來。是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悲傷呢這樣的事弄不明白。但是到現在的父親那平板的想像圖,也稍微感覺出現了些許表情。

「萩野先生考慮到萬一,所以留下了遺言。自己如果有什麼萬一,不能自己給勇希小姐的情況下的話,這件事就拜託給我。把遺產的一部分給勇希,然後希望把剩下的送給代替自己養育了勇希的人」。

注意到勇希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憤怒了起來,坂田急忙補充說明到。

「希望你不要誤解了。這並不是想要把你帶離你的母親的意思。這是因為他想要儘可能的實現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的。經濟上的援助不必說,如果你希望的話,而且美穗子也允許的話,也準備認親,或者是作為養女的」

坂田像是在代替孝男說出他的想法似的,對勇希露出真摯的眼神說道。

「萩野先生他想必也沒有想到死亡會這麼快就造訪自己的吧。但是,在這之外還沒有估計到的是,勇希醬你的母親,也就是美穗子小姐她也死去了的事情。而且我也是一樣的。因為不知道勇希醬你的住處,在匆忙中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坂田再一次低下頭去,橫井町和長瀨町的伯父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眼。

「萩野先生有意把財產讓與美穗子小姐和勇希醬,所以對於美穗子小姐死去的情況下並沒有進行詳細的指定。因此這次,關於本來應由美穗子接受的部分應該如何分配想要就此進行商談」

「很簡單的嘛」

坂田剛一說完,橫井町的伯父就提議到。

「在美穗子死去之後,按養育了勇希的年數的比例分配就好了。到現在的份,和勇希到二十歲的份」

橫井町和長瀨町的伯父之間好像已經事先通過氣了的樣子。互相看了看,好像這就解決了似的點了點頭。

然而英一卻從旁插口到。

「到現在的部分是沒有關係的吧。這說的不是把遺產支付給從十五歲開始的撫養者的嗎。從此以後就由我來撫養這傢伙,所以遺產全都是我的了。過繼為養女的材料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橫井町的伯父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椅子發出悲鳴聲。

「你一個人在擅自說些什麼呢。到現在明明什麼都沒做,連老家也不回的。哥哥你還是請回吧!」

英一像是要把香草的香味都踢散了似的高聲笑道。

「你才是在說些什麼呢。到現在為止用盡各種各樣的辦法,不是就想要把這傢伙塞給我當養女的嗎。所以就如你所期望的,收她當養女了。你們啊,不也已經厭惡養育這傢伙了嗎。藤原家之恥,像是在宣揚著妹妹的不檢點一樣不是嗎。這個夏天也託付給你了,你的老婆不是也很多次歇斯底里的打過電話來的嗎」

橫井町的伯父臉通紅著敲擊著桌子。

「哥哥你不也是拒絕了嗎。而且,也一直都不在家的。是跑出去找女人了嗎」

「你不也是拒絕了嗎。而且我明明沒說過一句要接受的,卻把這傢伙給趕出來了」

不管是關係再怎麼好的兄弟,牽扯起遺產都會挑起骨肉之爭。這樣的場景坂田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了。金錢比感情好。不管是遭受怎樣的對待都不會痛苦。看到眼前握緊拳頭的勇希感覺很是心痛。

「這個樣子,不就是明顯的想要奪取他人的遺產嗎」

英一揚起下巴來,向不知道什麼時候端著托盤靠近桌子的老師投去一瞥。

老師華麗地無視了英一那可憎的視線,以往常那樣流利的手法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久等了」

所有的杯子都經過了坐在差不多正中央的勇希的鼻尖。

一下就刺激了勇希的鼻腔。

勇希對比著包括自己在內的五個人面前放着的杯子。看上去都長得都一樣,像是有琥珀溶入其中似的黃金色。但是,只有勇希的杯子金色要更加濃郁些。

而且也注意到了香味的不同。

英一把杯子湊進嘴巴,那陰鬱的臉微微皺了下。

勇希通過香氣以及顏色認出了端給他們的茶的名字。

洋薊。

從古時候開始就作為蔬菜和藥草被重視着的植物,最合適苦夏了。老師經常會泡給去買東西回來汗津津的勇希喝。

但是,英一的茶,和勇希所喝的東西從香氣的強度和顏色的濃郁度都不同。適量洋薊泡的話顏色是很淡的。但在英一手中的,本應該是清澈的茶色的但卻更接近金色。泡得相當濃。

洋薊是有點苦的。雖然在夏日的暑熱之中,這份微苦會感覺很美味,但過濃的話就會變得相當苦。

端給坂田和橫井町還有長瀨町的伯父的都是一樣的茶,雖然有洋薊的香味,但還包含有其他的香氣。肯定是為了抑制住洋薊的苦味,為加入了擁有相同色調的柿子葉的混合茶沒錯。

然後,在勇希手中的香草茶,是和那些相比完全不同的香味。

都並排放在桌子上的話,香氣會混雜,而且如果是相同顏色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弄錯。

坂田或是伯父們雖然不知道習不習慣香草茶。但含在嘴裏的時候,雖然臉色一變,但馬上就變成原來是這樣的東西把杯子放回了托盤上。

只有英一,沒有再次把杯子湊進嘴邊。

一臉不高興的表情,不時摩挲著喉嚨附近。【一臉不高興的表情,原文苦蟲を噛み潰す,本意是嚼碎了一種想像中很苦的蟲子,這裏是雙關】

勇希有些想要笑出來了。多虧了這揪緊的心稍微放鬆了些。

把苦澀的茶端給英一,也許是作為老師的復仇吧。是對於毆打了自己的報復呢,還是因為勇希受到的對待的憤怒呢。

讓克哉的媽媽嗅接骨木的葉子的味道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老師意外的有些小孩子氣,執念很深也說不定。一這麼想到總覺得有些可笑了起來,胸中開始湧起力量。

勇希喝了一口自己的茶。些許爽快的苦澀。清爽的香氣像是在輕輕推著背後似的在嘴中綻開。

只有勇希的茶不是洋薊。像是要在舌尖上翻滾著似的慢慢品味着,勇希知道了這是什麼。

百里香。由希臘語「勇氣」得名的香草。這是老師傳遞過來的信息。

「總而言之,就這次的事我知道是不能託付給哥哥你了。就像到現在這裏,保持着基本上絕緣的狀態就可以了」

「在這傢伙有了遺產之後,就從推諉變成了爭奪了嗎」

英一嘲笑着弟弟們。

「哥哥你不也是一樣的嗎。到現在為止什麼忙都不肯幫——」

長瀨町的伯父像是要怒吼而出了,橫井町的伯父止住了他。

「只是在到中學畢業之前是由我們照料的,我之後也會作為監護人的。就這樣託付給我就妥當了」

「等一下啊。是打算一直照顧到二十歲嗎!」

長瀨町的伯父一不會輸給英一似的,大聲的叫了出來。

勇希以冷靜的目光看着要發展為罵戰的伯父們。對自己的推諉,雖然變成了爭奪,但是一點也不開心。不過,明白一件事,自己已經不是母親死去時候的那個七歲的孩子了。

勇希大大的吸了一口氣。胸中的百里香的香氣變強了。這是勇氣的味道。

「我中學畢業之後,想要在這裏生活」

勇希的一句話,讓店裏叮的一下變安靜了。

英一憤怒的瞪着勇希,橫井町和長瀨町的伯父好像有點不明白勇希所說的是什麼意思一樣一臉呆住了的樣子。

坂田興趣滿滿的,側耳傾聽着勇希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想要上高中。想要在這裏上。所以撫養人,就想要拜託老師了」

「這也就是說,指的是在那裏的他嗎」

坂田朝櫃枱那邊回過頭去,其他的伯父們也一起向老師投去危險的視線。

老師一邊擦拭著玻璃杯,對着勇希溫柔地垂下了眼角。

「太好了。有繼承人了啊」

橫井町的伯父站了起來。椅子向後倒去,發出很大的響聲來。

「勇希!你,怎麼會想要在這種地方的陌生男人的這個小子當監護人呢」

英一大聲笑了出來。

「託付給這小子一個月不管的是誰啊」

「是因為哥哥你拒絕的吧!」

「明明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做出過任何的承諾的,是你趕出家去的吧。是想着如果能死在路邊就Lucky了是吧」

長瀨町的伯父的眉間也皺起深深的皺紋,責備起橫井町的伯父。

「明明知道哥哥不在家,還讓勇希去嗎?」

橫井町的伯父明顯產生了動搖。

「並不知道不在家的。但是,那個時候誰也不在家的啊。因為談好到哥哥回家就拜託給這邊的,就承蒙好意了」

英一哼的聳了聳鼻子。

「承蒙不知道從那裏來的來歷不明的小子的好意?托你的福到手的寶貝都要被搶走了啊。就是為了不變成這樣,才明明好不容易讓警察把他困住了,卻還有幫忙的蠢貨」

橫井町的伯父拍著桌子。茶從杯中飛散了出來。

「凈是做些多餘的事!因為這警察打電話過來可是很惱火的啊。就算是哥哥你當監護人,也明明不會撫養的!凈耍些沒用的小聰明」

橫井町的伯父,是知道老師並不是英一的。

是這樣啊,勇希的胸口的石頭因這回答一下落下了,僅剩的疑惑也消失了。

老師並不是沒說。而是不能說。

是因為不能告訴勇希不管是哪一邊都拒絕了她,沒有能去的地方的。

是不能告訴一個還是初中生的女孩子,沒有容身之處的事實,是不想讓其受傷的。

英一對老師露出卑鄙的笑容來,令人作嘔的說道。

「你也很會騙人啊。是使用了後面那帥氣小哥嗎?哄騙一個初中小鬼很簡單的吧」

橫井町和長瀨町的伯父逼近勇希。

「是認真的嗎?只不過是一起住了一個月的程度,就讓他當養父,是信任那傢伙嗎?只是單純的留宿,和想要讓他當撫養人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哦」

「忘記了到如今的恩惠了嗎。做了不倫的不成體統的事情,給藤原家丟臉,給讓大家都羞恥不已的美穗子善後的可是我們哦」

勇希的胸中落下冰冷的石塊,然後碎裂。飛散的碎片,雖然帶來的疼痛,但這樣的胸中的痛楚並沒有像是以前那樣讓勇希感到沮喪,而是發憤。

勇希踢飛椅子站了起來。

吵鬧着的伯父們閉上了嘴。

從站起來的勇希身上發出百里香的味道來。Yuuki,有着同樣含義的香草。【歐洲傳統上認為百里香象著着勇氣,勇希的名字是Yuuki,也可寫作勇氣】

「到了現在真的是非常謝謝你們。雖然沒有什麼交流,但接受並養育了完全像「作為手續,這些文件是必須要有的」

坂田這次取出的不是一張紙,而是差不多一冊子東西。

「因為相當的繁複,所以我建議去找一下司法代書人比較好。雖然我的事務所也能辦理,要如何?」

長瀨町的伯父壓低聲音到。

「像、像這種情況的話,要付多少錢呢?」

「差不多在十萬到二十萬之間吧」

英一突然間站了起來。

「真是荒唐,簡直是浪費時間。一開始知道是一百萬的話就無視了的」

英一懊惱地咬牙切齒到,沒有看向兩位伯父和勇希很快走出了咖啡館。

被留下的兩位伯父,沮喪而困惑的有些精疲力盡著。用手指揉壓着眉間,不住地嘆息著。

長瀨町的伯父像是先下了決心似的,大大的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朝櫃枱走去。

隔着櫃枱,老師和長瀨町的伯父面對着面。

「養育小孩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哦。只是單純的一起生活,就會產生各種各樣的的問題來。就算是進行的不順利,也沒法丟下。有這樣的覺悟嗎?」

「是的」

老師簡短的,簡潔的,清楚的回答到。到底是怎樣一副表情從勇希這裏看不到。

長瀨町的伯父像是接受了似的點了點頭,回到了桌邊。

「坂田先生。我放棄了。美穗子,不把我應得的二分之一給勇希吧」

「二分之一?」

橫井町的伯父不滿地發出聲來。

「我這邊可是照料了兩年多勇希的。本來應該給我二分之一以上才對的」

橫井町的伯父沉默了。

「這樣一來我這邊就處理完畢了。關於美穗子的事情也就沒有什麼煩惱的了」

長瀨町的伯父輕輕聳了聳肩,一臉輕鬆地面對着勇希。

「有個不錯的人真好呢。要注意身體哦」

勇希輕輕回答到好。

「那麼,我就這樣了」

長瀨町的伯父對着坂田點了點頭,朝門走去。但老師叫住了他。

「既然已經是這個時候了,請務必再留一會兒。差不多派對就要開始了」

「派對?」

長瀨町的伯父在門口一臉訝異地回過頭來。

在這個時候,叮鈴的,門猛的一下被打開了,魔法使走了進來。

尖尖的黑色帽子,長長的鬍鬚,明明殘暑仍舊猛烈但卻披着黑色的斗篷。

嗙!!

像是槍聲似的聲音,讓咖啡館里的所有人都縮了下脖子瞪大眼睛。

「HappyParty!」

從魔法使的手中噴出顏色各異的細小綵帶在天空中飛舞著,以螺旋的軌跡落在地板上。

「……誒?」

比起勇希來說,突然間放起煙筒煙花的魔法使那邊才更加驚訝似的僵住了。

魔法使把帽子和鬍鬚取了下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這不是誰都沒有進行變裝的嗎!而且準備也」

看到在鬍鬚下出現的感覺像是見過的臉,勇希跳了起來。

「曾我部先生!」

老師很感激似的,對着曾我部攤開雙手歡迎到。

曾我部很難為情似的用帽子遮住了臉。

「曾我部先生,魔法使的打扮真是合適呢。」

「是被良枝她強逼着穿上的。雖然幫忙準備了派對和禮物,但並沒打算作這打扮的。但說了大家都會變裝也就沒辦法了。然而,這不是誰都沒有變裝嗎」

老師的眼角和藹的下垂了下去。

「啊,非常抱歉。昨天,雖然想就詳細情況聯絡您的,但稍微被警察傳喚過去做下筆錄」

「警察!?發生什麼事了嗎!」

看到曾我部驚愕的表情,勇希明白了。曾我部昨晚說無法接受並不是指老師的事情而是指的變裝啊。

「那邊的事已經解決了。但是,派對的準備也推遲了,這才要開始做」

叮鈴,門鈴再次響亮地響了起來。

「店長!」

克哉跑進咖啡館來,抱住了老師的圍裙。

「啊啊,讓你擔心了真是對不起」

老師把右手放在克哉的頭上,輕輕的像是在撫摸似的砰砰地拍了拍他的頭。

「被、被巡警先生帶走了,我啊,嚇了一大跳呢。生日賀卡都還沒做完呢」

克哉看着勇希的臉,一臉完蛋了的表情。老師被帶走的時候,是在洋館的客廳里畫着賀卡的吧。

克哉帶着苦笑的表情,面對着勇希這邊。

「什麼啊,勇希醬也不是什麼都沒準備嗎。誒,這些人是?」

勇希呆住了。

太過突然了,對這連想都沒有想到過的事。

生日派對?確實今天是勇希的生日。但這生日卻並不是應當慶賀的事情。自知道了自己出生的秘密的時候開始,就變成了並非是值得慶祝的日子了。而且也沒有來祝賀的人。

叮鈴,門鈴快活地響了起來。

「啊啦,啊啦,遲到了真是抱歉」

穿着比平常增加了三成飾邊和蕾絲的連衣裙的Madam,雙手提着東西走了進來。

「啊,這準備不是都一點也沒開始嗎。喂,陽斗,不要藏在那種地方了快來幫忙」

Madam把一大袋東西塞給陽斗。誒,輕輕揪著這麼說着陽斗的臉頰。

「好的,就是把這些擺好是吧」

老師從冰箱裏,把放進了香草的利口酒並排擺放在櫃枱上。顏色各異的色澤都很漂亮。

叮鈴,這次門鈴優雅地響了起來,魔女走了進來。那是良枝。

「你們好。這是蛋糕,如果合口味就好了,啊啦?大家,都穿着普通的衣服呢」

遞出系著粉色緞帶的白色箱子,她輕輕歪了歪頭。

「還、還不是因為你才讓我這麼出醜的!」

曾我部責備着良枝,Madam走進房間去了。

「哪裏有出醜什麼的。這不是相當不錯嗎。今天可是特別的派對哦」

「嘛,太好了。能來幫個忙嗎?啊,可以去擺下盤子嗎?因為是立餐派對,所以把桌子朝中間移動一下更好些。啊,裝飾用的花也準備有的。能幫忙裝飾下嗎?」

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說到,良枝扭著身體走進櫃枱,老師開始擺放起擦好的玻璃杯。

「……真是相當的,開心的樣子呢」

對突然熱鬧起來的咖啡館,坂田瞪圓了眼睛。

老師如歌般的回答到。

「前菜是芝麻菜和蒲公英的沙拉還有檸檬草湯。之後是加入羅勒葉的冷制意大利麵,還有加了迷迭香的意大利餅乾。主菜是用香料和香草揉搓腌制的雞做的香草烤雞。甜點是玫瑰果沙冰,木槿布丁。酒是泡過香草的白葡萄酒,還有利口酒。其他的好像還有良枝女士烤的蛋糕」

「這可真是豪華呢」

坂田不禁咽了下口水。

Madam靠近呆住的勇希旁邊,在她耳邊低聲到。

「快,勇希也準備起來吧」

「準備?」

Madam挽住了正迷惑著的勇希的手臂。

「只是單純的派對的話就太無聊了,之所以提議說要辦變裝派對,就是想着要讓勇希你也變身的哦」

「誒?」

「快,到這邊來。變身成為公主吧。我拿來了許多在少女時代穿過的洋服來的。我想尺寸大抵上應該是合適的吧。我在少女時代的時候也是像勇希你一樣的苗條的哦。嚯嚯嚯」

勇希由Madam牽着,被拉進了房間。

任由Madam擺弄著,等意識到的時候劉海已經被剪掉了,頭髮變輕變卷,還穿上了粉紅色的連衣裙。

Madam陶醉地看着站在鏡子前的勇希。

「果然,就如同我想的一樣。簡直就是柯德莉·夏萍啊」

老實說,勇希也對完全變了個樣子的自己驚呆了。

劉海剪短了,那能明顯看得到的眼睛,也像是撒嬌的貓兒一般,有種捉摸不定的可愛。明明在藏着的時候,有着像是在窺探著對方臉色的陰沉與可怕的。

樸素的連衣裙也很合適。膨脹的袖子和裙擺的蕾絲,讓勇希纖細的身體看上去並不是瘦弱,而是修長。

「回派對的會場去吧。差不多也該是主角登場的時間了」

大家看到出現在咖啡館中的勇希,對她的變化一下都失去了言語,發出感嘆的聲音來。連一起住了很久的伯父他們一開始也都認不出到底是誰進來了。

在一同失去話語之中,最先跑過來的是克哉。

「勇希醬,這是改變形象?好厲害,不是很合適嗎」

對這小孩子氣的坦率感想,勇希害羞的回以笑容。

「你看,這不就和我說的一樣嗎。把這前面長的要命的劉海剪掉就可以了。啊,但好像還是有一點痘痘留在上面的樣子誒」

勇希拿過旁邊的杯子,強忍着不要把這扔到陽斗身上去。

「來,大家乾杯吧」

隨着老師這麼說着玻璃杯碰撞的聲音響了起來,然後由Madam帶領着大家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給勇希和克哉的是加入了薄荷的果汁。大人們喝的是加入了檸檬草的白葡萄酒。都很適合夏天,喝上去很是清爽,連拘謹的坂田也舒緩了緊張,被卷進來不知應不應該回去的兩位伯父的表情也緩和下去。

在吃過接二連三端上來的料理之後,大家的心都慢慢溶化了,等注意到的時候派對的氣氛漸漸熱鬧了起來。

一開始僵硬著像是在警戒似的兩位伯父也在良枝和Madam的包圍下笑了出來。坂田和曾我部作為律師有着共同的話題,聊天開始變得像是在討論一樣了。

勇希和老師、陽斗、還有克哉四人,一邊品嘗著料理一邊聊著近況。

雖然克哉的母親到現在還是會像爆炸一樣歇斯底里起來,但也不會再餓他的飯了,時不時的,也會一起做飯,成績也有一點提升了,然後今天是特別的,所以允許他到咖啡館來很是開心不停的像這個樣子重複著。

陽斗雖然降低了次數,但好像並沒有放棄還是在往紫乃家跑的樣子。到了春天的話就偷偷把絨毛往紫乃家院子裏吹,讓蒲公英紮根下來,他毫不隱瞞地說要做這樣樸素的作戰。但馬上,就因紫乃病情惡化的事情又啪噠的落下一滴眼淚。

勇希感覺就像是透過玻璃杯在看着這擺放着的料理,還有人們的笑顏。總感覺沒有一點現實感。

忽然,就在想着這是不是夢的時候,老師剛好就往勇希的杯中倒進飲料,然後向她搭話,把像是在空中飛舞著的勇希的意識拉住了。

從稍微過了中午一點開始的這派對,看不到會一直開到傍晚時分的樣子。

在最後的甜點端上來之後,告一段落的氣氛開始的時候,坂田在勇希耳邊輕輕低語到。

「勇希醬。稍微,我們兩個人單獨說下話可以嗎」

兩人為了找個安靜的地方,輕輕走出咖啡館,向香草田走去。在落日下,香草長長的影子每次隨風飄動的時候,就像是會被吞進黑暗裏似的。

咖啡館里的嘈雜聲遠去,當取而代之走到能感受到強烈的泥土和植物的氣味的地方,坂田開口到。

「剛才橫井町的你那個伯父他啊,也說要放棄自己那份了。所以所有的遺產都是屬於勇希醬的了。但雖說如此,也不過是一百萬円左右。啊,各種手續還是交給我吧。當然會免費給你辦好的」

為什麼,感受到了這視線坂田回答到。

「萩野氏,也就是你的父親,我和他是朋友的。可不能從朋友的孩子那裏賺錢啊」

朋友這話,讓勇希的心臟咚地一下被敲響。

「想要知道你父親他的事情嗎?」

勇希不知該怎麼說。不管是說想要知道,還是說不想知道都感覺像是在說謊似的。為了含糊過去,就委婉地問道。

「為什麼,是到十五歲呢?」

坂田溫柔地眯起了眼睛。

「雖然是臆測,但對於美穗子來說,十五歲就是成為大人的一個標準吧。美穗子和孝男,也就是和你父親相遇陷入戀愛的時候好像就是在十五歲。但這只是從孝男那裏聽來的,真偽還是很可疑的」

坂田垂下眼睛,聳了聳肩。

「她好像是打算在你到了十五歲的時候把你出生的秘密,還有你父親的事情全部都說出來的。在懷上你的時候,美穗子也消失了。因為不想給作為已婚者的孝男和他的家人造成困擾才離開的。決心作為單身母親活下去。孝男他真的是拼了命地在尋找你們的行蹤的啊。雖然不知是不是借口,但孝男的婚姻生活也因此破裂。所以也無法挽回了。孝男在你上小學的時候,總算是查明了你們住的地方。然後,美穗子對他說。在你長到十五歲之前,希望他能守望着你們母子安靜的生活就可以了。到那時候,說明所有的事情,然後尊重我們孩子的判斷。到了十五歲的話,應該就足夠能明白了的」

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到了田地的邊緣,並排站在了難吃的果樹的地方。兩人站在枇杷樹下,抬頭看向已經完全出現在群青天空中的月亮。

「在你十五歲之前,好像說不許讓他和你見面的樣子。雖然孝男承諾說遵從美穗子她的想法,但不管怎樣都忍耐不住了,好像就偷偷地去見了你一次的樣子。他還給我說背着雙肩背包的你是有多麼可愛的」

勇希的腳啪的一下停下住了。

——到了十五歲的話,命運就會開始迴轉。

以前遇見的魔法使,就是父親啊。

「他們兩個確實是犯下了罪過。但是,這和勇希醬你是無關的。你沒有必要帶有罪惡感的。而且,孝男他是真的愛着你的,我希望你能相信這點」

坂田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一個小小的盒子來。

「這是他託付給我的遺物里的東西。並沒有進入離婚協議里,在解決那之前就死去了,就只給你留下了一點點的財產,孝男想必在天國也是很後悔的吧。好像是打算在你到十五歲之前就離婚,然後向美穗子求婚來着」

坂田把小小的盒子放在勇希手上。雖然因為昏暗看不清楚顏色,但應該是深藍或者深紫,有着天鵝絨的觸感。

打開蓋子,裏面放着的是戒指。一粒鑽石反射著月光,像是星星一樣閃閃發光。

「我希望你能代替美穗子收下這個」

勇希輕輕抓住戒指把它拿出盒子,像是要往鑽石里瞧似的凝視着。在指尖聚集著小小的光的碎片閃閃發光。

總有種想要哭出來的感覺,就在勇希這麼感到的時候,真的眼淚落在了指尖上。

「要說的就是這些了。我就先回咖啡館去了」

雖然都聽不見遠去的坂田的腳步聲了,但勇希還是像樹一樣佇立着,對着手中的光芒像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不住凝視着。

像這樣是過了多久呢。

「勇希醬」

被老師叫到回過頭去,月亮比起剛才來位置要低了許多。

「差不多要結束了,所以我來迎接主角了」

老師站在勇希身邊,伸過手來。

本想着會被摸摸頭,但老師的手朝着勇希的頭更上方伸去,抓住枇杷的果實用力摘了下來。

枝幹搖動,樹葉沙沙作響。

「雖然我自己也試着研究了下肥料,但一點也沒能變美味起來呢。這裏的果樹被施加的魔法,真是相當強力呢」

轉動着手裏的枇杷,老師一邊嗤嗤笑了起來。

「我第一次朝着枇杷伸過手去的時候,還是叫片岡千秋這個名字的。現在是東雲千秋了。我還沒好好道出自己的名字來過呢。抱歉啊」

勇希重新看像這並非是伯父,而變得像是父親一樣的人,看着東雲千秋的臉。那惹人喜愛的下垂的眼梢,有些軟弱似的和藹的眯了起來。

「我並不想隱瞞或者欺騙的。一邊想着必須要說、必須要說的,但卻總是找不好時機」

要說出明白會讓對方受傷的事情來,是需要相當的勇氣的。並沒有覺得是被欺騙。就在勇希想要這麼傳達之前,老師帶着更加軟弱的表情撓了撓頭。

「然後,不知不覺的就忘掉了」

「……忘掉了?」

勇希微張著嘴。差點不留神的就要把戒指弄掉了。

「嗯。一起生活的太過融洽了。就在煩惱著應該在什麼時候說的,就完全忘掉了。也就放棄了坦白,因為變得像是家人一樣的了」

勇希顫抖著肩膀。欣喜涌了上來。但是,卻有眼淚掉了下來。

「必須要好好做個自我介紹啊。但是,到了現在說什麼比較好呢?如果有想要問的事情話,不管什麼都儘管說吧」

勇希一邊把戒指放回盒子裏,一邊回想着第一次遇見老師的時候的事情來。

在夏日炎熱的下午時分,搖曳著的檸檬草前,對突然到來的勇希感到吃驚,那下垂的眼梢完全瞪圓了的老師的表情。

對自稱是侄女,想要留宿懇求着的陌生的女孩,老師並沒有馬上指出是弄錯了人。

「從陽斗那裏,聽說老師是獨生子來着。突然被稱作是伯父,說是侄女什麼的應該是驚呆了吧。但為什麼,沒有馬上說是弄錯了呢?」

「和勇希醬的眼睛對上的瞬間,就聽見心聲了」

老師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耳朵一邊有些得意著。

「那是,之前說過的讀心魔法嗎?」

「嗯」

對像是在懷疑似的勇希的詢問,老師自信滿滿的點着頭。

「但是,也不是一直都能聽得到的。必須要是相當大的聲音才可以」

老師像是很懷念似的眯起了眼睛,砰砰的溫柔的拍了拍勇希的腦袋。

「相當大的聲音哦,都要讓我這邊恐慌起來似哦」

「……我,是說了什麼呢?」

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所想着的事情來,讓勇希的臉頰發熱了。如果伯父不是蘿莉控的話就好了,要哭着去哀求什麼的,要怎樣引起同情才好什麼的各種各樣的算計如果被聽到了的話,那是多麼的羞恥啊。

「幫幫我,是這樣說的」

「誒?」

低着頭忍着羞意的勇希猛地抬起臉來。

「幫幫我,幫幫我,像是在發出悲鳴似的叫喊了許多次。總之要先讓你冷靜下來,然後再聽一下發生了什麼的,但因為是很累了嗎,一喝了薰衣草茶之後就馬上睡著了呢」

老師嗤嗤笑了起來。

「雖然很不禮貌,但我還是擅自看了你從口袋裏掉出來的學生手冊。然後就和所記載的現在住在的橫井町的藤原先生取得了聯繫」

和那時候想像的一樣。雖然老師聯繫了英一但對方不在。雖說對橫井町的伯母說明了但伯母拒絕了勇希。然後就回不去了直到晚上。

然後老師經過一系列交談,明白了勇希沒有容身之處的事情,也肯定知道了悲鳴的理由。

「這麼一說的話,我看到老師的時候也是相當的驚訝的。明明聽說伯父他都年近五十了的,但看上去卻十分年輕」

實際上,英一的外表是和年齡一致的。

「五十歲嗎。如果看上去是這樣的話,我也會稍稍受點打擊的。我來年就四十了」

但就算如此看上去也十分年輕。勇希覺得看上去是三十五歲以下似的。

老師用一隻手翻弄著枇杷,像是小心的在把書翻開似的開始說道。

「偷這個枇杷是在十二歲的時候。在偷第五次的時候,被洋館里的人,被先代抓到了」

「偷了五次!?」

只吃一口就不想再湊近嘴邊的枇杷為什麼會偷五次呢。

「一直都沒能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菜。按現在的話說就是遭到了疏忽照顧。在發現這塊田的時候,真的是非常高興的哦。因為身體衰弱,味覺也變奇怪了起來。雖然不覺得很好吃,但還是肚子餓更強烈一些。忘情地吃了個沒完哦。直到被先代抓到」

「被抓住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呢?」

「只要喜歡,隨便吃多少的。不僅僅是枇杷,其他的果實也可以。因為在這裏的樹木上,被施與了只要是想要就可以給那想要的人果實的魔法的」

老師又一次說出了曾經對克哉說過的話。

「所謂魔法,就是驚奇哦。先代就像我說的一樣,並沒有責備我。但是出於罪惡感什麼的,還有要道謝的心情什麼的幫忙了田裏的工作,之後在十六歲的時候成為了養子,正式成為了先代的弟子。在三十五歲的時候先代去世之後,就像現在這樣一個人管理這裏了」

老師對着咖啡館那裏側了下頭,然後像是在說走着說吧似的,於是兩人靜靜的開始在田裏走了起來。

並排走着的步伐並不大,但自然的勇希就跟在了老師斜後方走着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藍色的暗光在老師的襯衫上浮現出白色。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所看見的,也是這穿着白襯衫的背影。對着背負着不安而來的勇希,伸出手來給予了容身之處的這背影。

暑假結束之後,勇希就要離開這裏了。然後,隨着春天的造訪,就能再度回到這裏。

「老師」

不禁叫了出來,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才好。

對於接受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什麼的,和學習香草的欣喜什麼的,對於被捲入了繼承遺產的爭端中來的道歉什麼的,在這之後也會前來叨擾的招呼什麼的,將來的抱負什麼的,必須要說的事情,和想要說的事情都太多太多了,像是引起了堵車似的在腦袋裏出不來了。

老師像是知道這所有似的,回過頭來和藹的微笑着。

「沒關係的,慢慢來吧。沒必要着急的」

對於言語無法追上情感,就這樣僵住了的勇希,風代替老師輕輕撫摸着她的頭。

「話說回來,過去筆記不用寫也可以了。勇希醬已經能好好的面對自己了,也知道了自己真正所期望的事情是什麼了。而且,為了實現那所應當做的事情,還有思考的力量,行動的勇氣也都有了哦」

老師的話就像是搖籃曲一般,溫柔地滲入心中。對於勇希真正所想要的,這能輕輕依偎上去的話語,老師無數次的重複著。

只遇見過一次的父親說過。到了十五歲的話命運就會開始迴轉。

父親對於命運之輪也是抱着,就算是會遭到勇希的拒絕,但為了女兒,也希望朝女兒所期望的方向迴轉的覺悟的吧。

父親沒能迴轉的命運之輪由自己來迴轉了,稍微稱讚一下自己也是可以的吧。

從咖啡館里漏出的亮光,讓勇希和老師的影子一點點的變濃了。頭頂的星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勇希胸中的希望開始閃爍。

●月齡13.5滿月

發動機啟動,開往山口的夜行巴士輕輕搖晃起來。

勇希手肘靠在窗框上,在已經完全變暗了的天空中尋找著月亮和星星。

與噙著淚的勇希對照着的,老師像是往常一樣露出普通的和藹的讓人脫力的微笑來,像是在送行她去學校似的輕輕把手搭在咖啡館的門上。

然後在最後,「路上小心」老師對坐進Madam車中的勇希只這麼說道。「我走了」勇希回答到,一想到在下次見面的時候就要說「我回來了」,就像是要再生出淚水來似的。

因為車站和大樓的燈光的緣故,星星完全隱去了它們的身影。

但是,只有描繪出完整圓形的月亮,不管城市想要怎樣消去夜晚都不會輸掉似的,以堂堂之姿漂浮在夜空之中。

出發的通告過後,啪噠一下門關上了。

像是要吶喊鼓勁似的巴士猛地一搖,然後慢吞吞的開始向前進發了起來。

滿月跟隨着勇希。

勇希細細回想着在這個暑假裏所發生的事情來。

最先回想起來的是接納了弄錯地方跑過來的女孩子的,老師那和藹的笑容和白襯衫。像是在拯救過去的自己一樣,老師注意到勇希的悲鳴而對她伸出手去。那真的是魔法嗎,還是屬於側寫的領域嗎,雖然還判斷不了,但給與了勇希容身之處是事實。

然後,回想着在咖啡館里遇見的人們。

大膽的把劉海剪掉引出勇希的魅力來的Madam。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給她的命運卡片,是給與了勇希在那之後所發生的事情的啟示嗎。還是對於勇希的建議呢。

一開始印象很差的曾我部也幫助了勇希,為了勇希一臉通紅連變裝也做了,雖然不苟言笑但卻是個溫柔的老爺爺。

回想起克哉的調皮樣來,嘴角就泛起笑意。不管是學習,還是和母親的關係,如果能就這樣繼續變好的話就好了。

比克哉還更愛哭的陽斗才更讓人擔心。雖然如果沒有讓人迷惑的「喜歡」什麼的,不會讓人捲入奇怪的麻煩里的話就好了。

紫乃大概是忘記了蒲公英咖啡的味道了吧。但就算是忘記了,在心裏的某處也肯定是留有那一絲味道的。

想着馬上就要回去的橫井町的伯父家的事情來。

想着到現在收養過勇希的親戚們的事情來。

雖然不認為他們給予了自己愛意,但勇希也沒有喜歡過他們。然而,還是給與了最低限度的事物。到了現在才理解到那究竟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現在,還是感激之意更為強烈。

在知道存在的同時死去的父親閃過腦中。如果還活着的話,能去拜託說想要一起生活嗎?明明連長相都想不起來的,但在接過他為母親準備的戒指的一瞬間,還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溫柔的愛意。

最後想起母親來。

在還不十分明白不倫含義的七歲,從周圍人的視線里,看出了母親是個污穢的讓人討厭的女人,然後這樣的母親所生下的自己也是同樣污穢的生命,只能低着頭。每當親戚們對母親說壞話的時候,勇希也會詛咒母親。

但是,還是好好記得的。

與母親一起度過的幸福的日子。從母親那裏得到的,滿滿的愛意。

已經能夠挺直胸膛說出來了。最喜歡媽媽了。我愛你。

被巴士帶着,月亮也一起在天空中奔跑着。

勇希對跟來的月亮低語到。

「如果大家都能變得幸福的話就好了」

來的時候讓不安變得更加激烈的巴士的晃動,在現在也感覺像是在搖籃里一樣讓人舒服。

希望能得到月亮的保佑。

勇希閉上眼睛向月亮祈禱著,然後輕輕的溶進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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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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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魔法師的香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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