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碎

第二章 夢碎

「娘,大夫來了,娘。。。」單辰急匆匆的跑進屋裏,滿屋都是濃重刺鼻的血腥味,聞者欲吐.

老者剛進屋就知道情況已經不太妙,趕緊衝進裏面的那間屋子。

房間里簡陋的放置著幾樣看不出是什麼傢具的器具,陰暗潮濕的空氣里,充斥着霉味與血腥味混合而成的氣體。

三指來粗木棍支撐好的架子上,整齊的疊著幾件灰黃老舊的衣物,從窗子射進來的森白光線里,無數細小的粉塵在冷風裏起舞,細微的喘氣聲從幾塊爛木板合成的床上傳來,老者清了清神,努力的使自己平靜下來。

蒼白的臉上看不到半絲血色,床前泥地上淌著大片血漬,嘴裏的血沫還在往外冒。

「娘,我給您請大夫來了,」看到還在往外吐血的母親,單辰用袖子擦了又擦,依然擋不住往外湧出的血水,急忙把老者拉到母親床前,卻沒發現老者的臉上已經被淚水模糊。

「夫人,這些年委屈你了,沒想竟然是這樣的境況,」老者噗通跪在被血濕透的泥地上,哽咽的說着讓單辰莫名其妙的話語。

單辰看得一頭霧水,問道:「老爺爺,您說什麼呀,夫人什麼辛苦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者見婦人還是沒有醒轉的跡象,伸出手往夫人的手腕處輸入幾絲微弱的真氣。

老者伸出的右手上放出微微的白光,小時候經常纏着母親講故事的單辰當然知道,高手發出真氣時才有這樣的情況,對於老者剛才所說也沒放在心上,反正都聽不懂,只要治好了母親,什麼事情都可以問清楚.

婦人在老者輸入的真氣支撐下慢悠悠的醒轉過來,蒼白的臉上浮現幾抹艷麗的潤澤,睜開的雙眼純凈透徹,老者的心直往下沉,婦人出現迴光返照時才有的現象,看來是回天乏術了,嘆了口氣:「夫人,你還記得我嗎?」

夫人緩緩抬起頭看了看老者,沉思片刻后才驚喜的道:「你是大長老孤刃,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哎,此事說來話長,十年前老夫讓夫人帶着少主下山,沒想到竟讓夫人落得這步田地,真是讓孤某慚愧吶。」

「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十年來雖然苦了點,辰兒不還活得好好的嗎,只要辰兒能夠好好的活下去,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怪你們的。」

往事如煙,訴說起來很難覺察到時間的流逝,等兩人把所有事情說完后,夕陽西下,皎潔的月光從破敗的窗戶里照射進來,地上的血跡不時閃爍著點點紅光,份外刺眼。

『咳』,劇烈的喘息伴隨着大口的鮮血噴出,婦人坐着的身體往後倒去,雙手用力的往前伸出,似乎要抓住什麼東西一樣,單辰趕緊握住你母親的雙手,不停的喊著:「娘,我在這裏。。。」

「孩子,十年。。。來娘。。。沒有好好的。。。照顧你,讓你吃。。。吃了不少的苦。。。等娘走了以後。。。你跟着大長老回。。。回去后一定要聽你爹的話。。。。千萬不要忘。。。。忘記娘。。。娘的教誨,知道嗎?」艱難的說出這幾句話后,又把手伸向了老者:「孤刃長老,我沒有完。。。完成相公托。。託付的任務。。。還請你幫。。。幫我在相公面前。。。說。。。說。。就。。。就說我也不想。。。這樣的。。。十年的期限只。。。只有7天了。。。再過七天就。。。是辰兒十歲的誕辰。」說完這句話,頭一歪,再也察覺不到半點生氣。

單辰使勁的呼喊,哭泣著,可是任憑他怎樣用力搖晃,他的母親還是沒有醒轉過來,哪怕是睜開一絲眼縫都沒有。

孤刃看着傷心欲絕的單辰,赤紅的眸子裏看不到半絲想要安慰單辰的影子,他知道單辰需要的只是好好發泄痛哭一番。

「哭吧,好好的哭一場,也許以後再沒有哭泣機會了。」喃喃的說完這句話,孤刃那蒼涼的背影也消失在夜色中,留在這裏只會讓自己更加傷悲,更加痛苦。

天亮時分,全天奔波加上一夜的哭泣,再也堅持不住的單辰趴在母親床邊,沉沉的睡了過去,很快便進入夢鄉。

蔚藍的天空中萬里無雲,還是嬰兒的單辰躺在年輕漂亮的少婦懷裏,頭不斷的拱來拱去,惹得少婦發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和風拂面,秋陽高掛,大地迴響着歡聲笑語,藍天下飄蕩著無私的親情與母愛。

太陽東升西落,月兒缺了又圓,單辰在母親關懷備至的呵護下一天天長大。

三歲多的單辰很頑皮,常常跟在大群的孩子後面亂跑,只是那群孩子裏缺少他的夥伴,被欺侮是常事。

受委屈的單辰跑到母親的懷抱里,低聲的哭泣著問道:「娘,光頭崽他們都有爹爹,我爹爹呢,他在哪裏?別人都說我是野種,娘,野種是什麼啊?」

天真無邪的話語帶給年輕美麗的母親卻是刀割般的絞痛,蒼白的面龐上隱隱透露幾絲無奈,是啊,為什麼別家的孩子可以呆在父親的懷抱里玩耍,而自己的孩子不行嗎?難道就因為那個可笑的預言和令人捧腹的天命之說?這一切為什麼都要讓自己和孩子遇上?蒼白的臉上滾落幾滴無言的淚水。

「娘,你哭了?」單辰替母親拂去臉上的淚水,「娘,你別哭好嗎,都是辰兒不好,惹娘生氣了。」

「不,不關辰兒的事,這一切都不關辰兒的事,」依舊年輕的母親捧起兒子的小臉親了又親:「辰兒的爹是個頂天立地萬眾推崇的男子漢,他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暫時不能出來見辰兒,等辰兒長大了娘就帶你回家,以後誰要再說你是野。。。沒爹的孩子,娘幫你教訓他。」

「娘,你說的是真的?我有爹爹的,哈哈,辰兒也是有爹爹的。」

「當然是真的,娘什麼時候騙過辰兒,你爹啊,不僅僅是人人敬重的男子漢,大丈夫,更是娘親心目中的大英雄,更是娘這輩子心愛的相公。」美麗少婦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深閨少女才有羞澀與矜持,一朵完美的牡丹綻放在單辰的眼皮底下。

「娘,你好美哦。」小單辰痴痴的望着母親漂亮的容顏,情不自禁的發出心底的讚美。

「啊,你這壞小子,小小年紀就知道取笑我,我讓你取笑。。。。」少婦伸出雙手來往小單辰的胳肢窩下撓去,很快又被歡聲笑語掩蓋。

………………………………….

天色陰暗,特別的冷,少婦的發梢已被霜染,單辰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娘,我好冷,好冷。。。。」呼嘯的北風狠狠地撲向毫無遮擋的窗戶,寒風刀削一般扎在單辰的心坎上。

「該死的冬天,」婦人無力的暗罵一聲后抱起單辰,用力緊了緊單薄的被子,母子倆抱得緊緊的,就這樣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不眠冬夜。

冬去春來,單辰已經五歲,少婦已經沒有年輕時候的漂亮與嬌貴,剩下的只是枯澀的容顏與瘦弱的身體。

幾年缺衣少食的日子過去,被歲月掏空的身體留下咳嗽的頑疾,怕打擾到單辰睡覺休息,母親經常跑到屋外,頂着秋風雪雨孤身入眠,日積月累,身體康復的機會一天天減少。

………………………………..

「娘,您休息吧,我來挑水。」六歲大的單辰接過母親的扁擔,負責起母親的飲食起居。

夢裏依然有着太多的殘酷與現實,七歲多的單辰在山上抓到一隻野兔,高興的往山下跑時,卻掉進村民用來抓野豬的深洞。

野兔沒了,家裏的余錢也沒了。

一伙人衝進單辰的家裏把一切能夠搬走的東西都搬走了,最後留下話說「這是你兒子嚇走野豬的賠償。」

單辰淚眼婆娑,委屈的指著揚長而去的村民:「娘,那隻兔子是我抓到的,他們打我。」這一天,娘兒倆哭得很傷心,特別的傷心。

單辰在母親的教導下長大,低調的做人,勤快的做事,孝順的服侍著母親。

碧空如洗,天空非常的晴朗,空氣清新讓人陶醉,卧床幾年的母親在單辰的攙扶下坐到門檻上曬太陽,風雲突變,電閃雷鳴,半空中一個打閃,攙扶在單辰手中的母親煙塵消散。

「娘」撕心裂肺的怒吼聲驚破滿天烏雲,雲散去,天晴了,而娘也沒了。。。。。。。。。。

「娘,你醒醒啊,起來看看辰兒啊,娘。。。。。。」全身被冷汗濕透的單辰抱着母親的屍體不停的搖晃,哭泣,再哭泣。。。

血色眼淚,一滴滴,落在母親蒼白的臉上。

今天是單辰十歲的生日,這個生日沒有母親的陪伴與祝福,有的只是千秋萬載也磨滅不掉的傷心與孤獨,而今天也是會家的日子。

「過了前面這座山就到了,辰兒,見了你爹想說什麼啊?」孤刃關切的問道。

「沒有什麼好說的,該知道的娘都跟我說過。」堅硬的話語透出拒人千里的冰寒。

傷心過後,單辰的心已經跟隨着母親一起遠去,哀莫大過於心死,他恨老天,更恨留下那個預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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