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冰雪消融

96.冰雪消融

安煜沒有開燈,摸著月光奪過蕭溪手裏那盞可憐兮兮的燈,放回了床頭,然後把人圈進自己的懷裏,用溫柔禁錮住他。

蕭溪半垂著眸子,無力的往後靠,聲音嗚咽。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安煜的手有些許的磨人,不斷刺激着他的神經末梢。

……大概快瘋了。

可那個讓他神魂顛倒的罪魁禍首,臉上依舊保持着一副天外之人的清然模樣,窗棱斜切進來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紅暈,就連呼吸的節奏都沒有亂,唯有眼底凝聚著叫人看不清的神色,又深又沉。

此時此刻,安煜給人的感覺像靜謐的海水,表面波瀾不驚,但蕭溪知道他的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安煜只是習慣了用這幅淡漠無求的樣子偽裝自己、保護自己,眸色微沉已經算是一種很明顯的情緒波動了,一旦撞進去就出不來了,只想無限的沉淪。

所以,蕭溪總是喜歡刺激安煜,在他的心弦上反覆跳躍,試圖做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把人拉進欲·求的泥淖,墜入光暗交織的喧囂凡塵。

蕭溪一直以來都有個自私的願望——想要安煜陪着他,年年歲歲一起走這交替輪迴的四季。

春風、繁花、枯葉、霜雪,只有看見這個孤寥寥的身影,他才感覺自己活在了人間的某一個角落。

對不起,我好像愛慘了你,忍不住變成自私的魔鬼。

蕭溪仰頭抵在安煜的肩上,頸線拉長,調整呼吸。安煜忽的抬起另一隻空閑的手,在他的眼角蹭了一下,然後放在唇間抿了一下,在他耳邊明知故的開了口:「為什麼哭?」

你說呢?

耍流氓對於蕭溪而言可能手到擒來,但吐露「情不自禁」這樣的詞竟然有點羞於啟齒。

他直接偏頭吻住了安煜,拒絕回答,手胡亂摸了兩下和安煜碰過他眼角的手纏在一起。

這事真的很奇怪,明明主動的是他,可到了最後,主動權永遠都被安煜捏在手裏,他好像一個自討苦吃的笨蛋,可每次都食之味髓、樂此不疲。

別問了,他有病,已入膏肓!

然而,這場病持續到天光泛白之際,竟悠然轉好、沉入長夢。

*

天徹底亮透了,Lisa提前半個小時到了公司,她把連夜整理好的監控資料發到了蕭溪的郵箱,想等着他來了,再彙報一下各種媒體那邊的爛事,畢竟亂糟糟的,隔着電話說不清。

然而,她等到中午都沒有把人等來……Lisa女士終於忍不住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鈴聲響到快接受才被人接通,Lisa「喂」了一聲,叫道:「蕭總。」

安煜抬頭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在洗澡。」

「……」

Lisa差點把手機從20層的窗戶扔出去,這個聲音她打死也忘不了,「出去」那兩個字給她的印象太深了,冷的她彷彿脖子架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刀。

而且——

大中午的洗個鬼的澡!!!

安煜見這邊突然沒聲了,問道:「有事嗎?要是很急可以告訴我,我轉告給他。」

Lisa縮了縮脖子,她哪敢有事,還是去找何琛吧。找到了出路,她立刻慫兮兮的說:「沒事,打錯了。」

說完,Lisa拿出自己單身二十多年的老狗手速飛快掛了電話,心說:秘書果然是個高危職業!

電話斷的太快,安煜有點反應過來,以至於蕭溪拉開門就看見了這一幕,他男朋友左手拿着手機貼在耳邊,右手拎着鍋鏟,唇抿成一條縫站在床邊,有點不知所措的意味。

蕭溪直接倚靠着門框笑了起來,抬了抬下巴:「誰的電話?」

安煜把手機扔到了床上:「你秘書。」

「哦。」他和安煜的手機是同款,只有殼子背後的字不一樣,蕭溪這才看出來是自己的手機,擦了兩把頭髮:「有事嗎?」

「她說打錯了。」安煜看着笑成花的蕭溪,眼神里流露出幾分生無可戀的氣息,認命的拎着鍋鏟往外走,準備繼續做午飯。

就算蕭某人皮上天,他也不能把人餓死了。

不過,路過浴室門口的時候,安煜用小拇指勾了一下蕭溪圍在腰間的浴巾。蕭溪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光了,然後又聽見他男朋友說:「別笑了。」

安煜還把鍋鏟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明明威脅意味十足,結果蕭溪直接抵着他的肩,抖著腿笑彎了腰。

「……」

安煜扶住他顯薄卻不顯瘦的腰,無意瞥見癱在地上的白色浴巾,表情有些微妙。過了一會,他把人從自己的身上扒拉下去,強行塞進了被窩裏,又找了一套衣服蓋在他臉上,才走出卧室。

剛一踏進廚房,就聽見卧室里傳來某人囂張的笑聲,安煜突然很想給他下鍋炒了。

好在笑聲持續了一會就停了,蕭溪似乎和誰打上了電話。

隔着客廳,聲音並沒有難么真切,但朦朦朧朧間他聽到蕭溪喊了一聲「爸」。

安煜放鹽的手抖了一下,選擇性失聰,把空間留給蕭溪。

卧室里。

蕭溪穿衣服的動作卡了一半,衛衣鬆鬆垮垮的搭在脖子間,簡直不敢相信老同志在說些什麼。

剛剛接通那會他們稱呼了一下,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是蕭仁河主動開的口:「等你的麻煩忙完,一起吃頓飯。」又別彆扭扭的補了一句:「帶上安煜一起。」

蕭溪愣住了,站在床邊連衣服都不會穿了,聰明的腦袋直接死了機,張口就問:「你真是我爸?」

「……」

蕭仁河差點氣吐血:「你再找第二個爸試試。」

這橫了吧唧的勁是他爸無疑了,就是這轉變……蕭溪抿了抿唇,手指摩挲著安煜拿給他的衣服,還是不太敢相信問:「爸,你今天有沒有吃什麼不該吃的葯?」

蕭仁河直接吼了一句:「小王八蛋!你是不是想討打!」

蕭溪被吼清醒了,但實在想不通他爸為什麼就同意了。剛想問為什麼,老同志似乎被他這兩個煞筆的問題惹毛了,甩下一句「寰宇的競爭資格讓給你,別給我丟臉。」就匆匆掛了電話。

蕭溪基本重複了安煜剛剛的動作,似乎更誇張一些,嘴巴一張一合發不出去聲音。

忽的手機又震動了兩下。

考同志發過來一張圖片,下面還有一句話。

老頑固:路你自己選的,別後悔就行,我不干涉了。

這話前前後後都挺彆扭的,但誰都能讀出來裏面的妥協之意。

到底是什麼讓他爸變卦變的這麼快?

蕭溪疑惑的往上滑了一下屏幕,點開圖片,看到第一個字就有些站不穩,他扶住牆緩了一會才鼓起勇氣往下看。

但閱讀的觀感有些差,信紙被水漬模糊了字跡,只能斷斷續續的看清一些內容。

【雖然我知道你這麼做是出於責任,出於愛,可是我覺得你應該學會放手和尊重。】

【人生是他的,不是你的,走什麼樣的路都是他自己的選擇,無論是錯的、對的、拐彎的、平坦的,他有權利自己去闖蕩。】

【或許這是我作為母親唯一能為他爭取的——放放手,把未來還給他,好嘛,親愛的。】

【當我是匆匆而來的過客便好】

【我愛你們——】

看到最後一個字,蕭溪胸膛里那顆心重重的跳了起來,眼眶有些熱,鼻子有些酸,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弄過了頭,他這會腿軟的完全站不住,「噗通」一聲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安煜聽見這聲音就恢復了聽覺,匆匆跑進了卧室,到門口的時候人頓了一下,他看見蕭溪整個人坐在地板上,臉埋在床單里,裸露出來的肩膀聳動着,脆弱的彷彿一碰就碎。

蕭溪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望過去,軟綿綿的抬了一下手,模模糊糊的吐出一個字:「抱。」

安煜突然想起,他曾經心情不好的時候,蕭溪總是會探過身子來問他:「需要抱嗎?」

這是被那個同樣愛着蕭溪的人,養出來的習慣吧。

從小到大的那種。

安煜抬腳走過去,手穿過他的腋窩將人撈了起來,剛把人抱住,蕭溪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指了指床沿:「坐。」

安煜點了一下頭,照做,蕭溪扁了扁嘴,坐在了他的腿上,摟住他,臉深深的埋進了他的肩窩,不在說話,開始微微顫抖。

安煜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拍着他的背脊順氣,過了好一會,人不再抖了,才忍心開口說話:「把衣服穿上。」

「不。」蕭溪鼻音濃重的應了聲,又來回蹭了蹭臉,用手指在他的後背上畫起了圈:「除非你幫我穿。」

「……」

安煜有些無奈,但還是開始給他套衣服,心裏突然有一種「我是他媽媽」的心酸感。

為什麼不是爸呢——因為安煜想起了某個蕭溪叫他「媽媽」的場景,真是哭笑不得。

穿好衣服,安煜看着晃腳丫子的人,彷彿看到了蕭溪兒時的某一刻,有些錯亂的問:「你今年幾歲?」

「大概——」蕭溪想了想,腳尖從他的小腿往上蹭,又伸出三根手指,理直氣壯的說:「三歲。」

「……」

安煜覺得自己看錯了,抓住他作亂的腳,扣了一下他的腳心:「別惹火。」

蕭溪不知道怎麼緩解心情,覺得只有玩一玩男朋友才能舒暢,結果突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什麼玩意糊了?」

話音一落,就見他男朋友黑著臉開始往外走,廚房很快就響起了鍋鏟和鍋相互碰撞的聲音,然後又響起稀里嘩啦的水聲。

蕭溪的肚子又開始亂叫,但他知道這頓午飯可能一時半會開不了……

忍受着飢餓的折磨,他撈起手機,把老同志的微信備註和電話備註全改了,變成了樸實無華的「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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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章寫了大概半天……我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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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強聯合[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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