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願觸及的痛
深夜的街道上沒幾個行人，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個路過的，卻又被人家當成神經病。
蕭寒山無法，只能另尋他法。
「公用電話不行，那就借個私人電話用用......」
又在周邊轉了一會兒，很快，蕭寒山手裡就多出部手機。
懷著異常興奮的心情按下號碼，卻只得到對方手機關機的提示音。
此時的蕭寒山徹底抓瞎了。
「不在鋪子里，沒有回家，手機也關機，那她......是去了哪？」
「難道是回她父親那邊了？」
「不應該阿，就算去了那邊也不至於關機啊......」
拿著『借』來的手機，蕭寒山兩條劍眉蹙成一團。
麗景花園蘇家。
難得這麼高興，蘇文喝的舌頭都打團了，蘇小曉同樣是醉眼朦朧。
倒是蘇程煜，因為還要回局裡滴酒未沾，只喝了點飲料助興。
這酒勁兒一上來，話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多年隔閡盡去，父女兩個心情都不錯，這聊起天來愈發沒有遮攔。
「爸，你這麼木訥，是怎麼把媽追到手的？」
「呵呵......你爸我當年可是機電廠里一枝花，當年追求我的大姑娘從街南排到街北......」
餐廳再次爆出一團笑聲，看著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父親，蘇程煜眼淚兒差點兒沒笑出來。
「可惜......」說著說著，蘇文的眼圈紅了起來：「天不遂人願......」
「爸！」
見父親真喝多了，蘇程煜趕忙出言提醒。偏這時，已經半醉的蘇小曉又清醒起來。
「怎麼不遂人願了？」
「小曉，爸他......」
「你住嘴。」給了蘇程煜一記警告眼神，蘇小曉將視線轉移到父親身上：「爸，到底怎麼回事？您說出來我們研究研究，指不定就能幫上忙呢！」
「晚了......晚了.......已經來不及了......」蘇文邊說邊搖頭，那溝壑縱橫的臉上，已經布滿淚痕。
「她不會回來了......你媽媽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沒用......沒法替她報仇......」
「美麗......我對不起你阿......」
「美麗......」
蘇文的頭越來越低，呢喃間，就已經醉倒在桌上。
蘇程煜見狀，趕忙起身，將父親撫到卧室安睡。
餐廳中，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其樂融融的氛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寂靜。
將父親安頓好后，蘇程煜在房間里躊躇許久，終是硬著頭皮出來了。
「哥，到底怎......」
「喂.......嗯是我......馬上到.......」將手機塞進口袋中，蘇程煜心急火燎地拿起外套：「又出了大案子，小曉你早點睡，哥走了......」
說完，直接開門走了，根本不給蘇小曉詢問的機會。
空蕩蕩的客廳只剩蘇小曉一人，面對一桌子的殘羹剩飯，以及，那已經撕開一半遮羞布的答案。
「你們到底在隱藏什麼.......難道媽媽......真的已經不在了么？」
「不會的......不會的......她只是組建了別的家庭，怎麼可能不在了呢......」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蘇小曉拿起酒杯忍著辛辣喝了一大口。
這一口下去，喉嚨立刻似著了火般難受，可這心裡，卻跟著輕鬆了許多。
「我不相信......不可能的......」
「定是爸爸喝多胡亂說的......」
又是一口白酒下肚，蘇小曉辣得小臉通紅，連眸子都微微泛著紅。
「可沒事為什麼不聯繫我們呢？」
「難道她就不想我和哥哥嗎......」
又是一口白酒下腹，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直到某一刻，悲傷再也抑制不住，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桌面上。
三大口下去，杯子已經見了底兒。
將空了的酒杯丟到一邊，蘇小曉拿起剩下的小半瓶酒，口對口直接灌了起來。
待將瓶里酒水全部喝了，蘇小曉已經徹底醉得癱到了桌子底下，雙手緊緊抱著桌子腿，不停地喊著媽媽......
陽台上，緊靠窗戶那側的空間再次扭曲起來。
空氣在這一刻，也便的更加濕潤。
空間，在虛幻與現實中交替，直到由無數細小顆粒組合成的影子從波紋中心凝聚出來，周遭的一切才緩緩平復。
在餐桌前足足注視了一分多鐘，李東旭才捏著鼻子蹲下去，抓住蘇小曉的腳踝就往外拖。
「走開......不許搶我媽媽......媽媽是我的......媽媽是我的......」
雙腿已經被拽了出來，可那雙手卻死死抱著桌子腿，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該死！」
「你這女人......那是你媽嗎？那是你媽嗎！」李東旭咬著牙輕吼。
醉成一灘爛泥的蘇小曉力氣卻出奇地大，李東旭稍微用點力，就拖動餐桌一起動，氣得他都想將桌子掀了。
「鬆手！」
被逼無奈，李東旭只能將身體蜷縮起來，鑽到桌下去掰蘇小曉的雙手。
可這醉貓依舊不依不饒地抓撓著，邊拉扯著，嘴裡邊嚷著媽媽，氣的李東旭心肝生疼。
「你媽媽已經不在了，趕緊鬆手！」
迷離的目光突然看向李東旭，停留在他精緻臉上：「你......說什麼？」
「我說你媽媽已經不在了！聽不懂嗎！」說著，強硬地掰開她的雙手，而這一次，蘇小曉沒再抵抗。
「已經不在了嗎......不在了嗎......」
一瞬間，整個魂魄仿若被抽離，蘇小曉自顧嘀咕著，連李東旭將她拖出來，都沒任何反應。
有心再訓斥幾句，不過見她這副模樣，那到了嘴邊的話又變了個味兒。
「對不起......雖然真相很殘忍，但......確實如此，你還是.......」
「你誰啊！憑什麼在這指手......唔......唔唔......」
話還未說完，便被蘇小曉癲狂怒喝所打斷，李東旭趕緊將她嘴巴捂住，生怕將另間屋子的人吵醒。
「走開！」
「媽媽她好著呢......她......好好的呢......」
一口咬在李東旭手上，終於擺脫他的鉗制，蘇小曉跌跌撞撞爬了起來，一步三晃地向卧室走去。
見她腳下不穩，李東旭趕緊過去攙扶，卻又被她一把推開。
窗外，在蘇小曉對面那棟樓的頂部，蕭寒山隱沒在防護牆的陰影中，陰翳目光，緊緊追隨著屋內那兩人。
本來他不知道蘇家地址，不過發現某人的精神力一直盤踞在此，於是便悄悄尋了過來，果然發現了酩酊大醉的蘇小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