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易散琉璃脆(上)

彩雲易散琉璃脆(上)

雷鳴在洗手間里已經連續用冷水洗了兩遍臉,還是有些頭暈目眩。剛被連着灌了三大杯五糧液,在此之前還陪着喝了將近半箱啤酒,東西沒吃幾口,胃裏已經不堪重負。最後又喝了些什麼?喝了多少?雷鳴撐著大理石台,眯着眼想了想,最終放棄似的甩了甩頭。

雷鳴回到席間,旁邊人事科的小付正手舞足蹈,高談闊論。

「人家何璐還真對得起他的名字,人有路子,所以提升的快。咱們誰有這好運氣?嗯?你們誰有?」

雷鳴搖搖頭,這小付估計是喝多了,這事兒也能公開的討論?雖然何璐所在部門平時跟他們少有交集,但好歹是一個單位的,這話要是傳出去被當事人聽到,恐怕……

有人發問了:「付,不是聽說最近有啥新的變動?你那兒就沒得到什麼消息?」

小付撇撇嘴,大著舌頭說:「我哪知道上頭是怎麼想的?咱要揣摩透了,咱也升了。」

再說就過了,雷鳴舉起酒杯,淡淡地插話:「管那麼多幹嗎?喝酒,喝酒。」

「來來來,走一個,走一個……」眾人都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最近查獲了一起國寶走私案,案子結了,今天是一個小型的慶功宴,主持慶功宴的是主管的副關長,他親手給每一個人斟滿酒,輪到雷鳴所在部門,特地多停留一會兒,拍著雷鳴的肩膀,意味深長:「年輕人,好好乾!」

雷鳴有些發愣,這唱的是哪一出?可也只能矜持地笑着:「謝謝副關長的鼓勵,我會再接再厲。」

之後領導們有事先行離開,在座的人才真正放鬆下來,各部門胡亂竄著坐,這才有了以上的對話。

「頭兒,上頭對你很器重嘛,看來以後……」其中一個下屬挨着雷鳴坐下,擠着眼睛,「以後多多關照了。來,敬頭兒一杯,祝你日後步步高升。」

雷鳴笑了:「謝啦。」

順着這個話題,男人們又開始新一輪的八卦。

「唉,咱前程渺茫,現在連愛情也沒有,快三十了,都白活了。」

「找啊,好歹也是堂堂國家公務員,現今的女孩子不都喜歡找公務員?社會地位高,還穩定。」

「哎喲喂,你這話可說我心坎里了,你是女的,我絕對從了你。」

「滾蛋!丫長那麼丑,我還不要。」

「哈哈哈……」

有人接茬道:「找個官小姐唄,連帶還能沾點兒光。」

「靠,你丫真沒骨氣。那些個小姐是那麼好伺候的?不折磨死你也讓你掉層皮,還是省省吧。」

「照你這麼說,這些女的都不嫁人了?」

「丫要是一爺們,就去找個官小姐來給我們瞅瞅。」

「嫁也嫁門當戶對的,人眼光高着呢。」

「那可不一定。」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眾人皆側目,是宣傳部門新來的同事林溪。

面對美女,男人們的嗓門都壓低了不知幾度:「噢,怎麼個不一定法兒?」

林溪笑笑,不慌不忙:「每個人的需求不同,在座這麼多青年才俊要是因為門當戶對這個繁文縟節被埋沒了,不是太虧了?」

「唉~~」還以為會得到什麼勁爆的答案,沒想到被人家輕巧的擋開,不愧是宣傳部的,說話越來越有外交風範。

「來,美女,」小付倒了一杯酒,舉到林溪面前,「歡迎你加入海關這個行業。」

林溪掩住嘴笑:「我可來一個多月了,這個歡迎會是不是晚了點兒?」

「呃,」小付眉眼轉了轉,「咱這一桌都是大老爺們,歡迎你的加入。」這理由找得不倫不類,牽強的很。

「可是我不太會喝酒。」面對滿杯的白酒,林溪面露難色。

「一點點兒,就喝一點點兒,副關長體恤咱,可給咱上的是五糧液呢。」

「那就半杯,總行了吧?」小付接過她的杯子,倒一半在自己杯子裏,又遞還給她,「沒事兒,這是好酒,醉不了人。」

「她的酒我帶了。」雷鳴站起身拿過杯子,看向林溪,「美女,這杯酒我帶了,不介意吧?」

林溪輕盈一笑:「好啊,雷科長的面子哪能不給?」

雷鳴一仰頭,反手亮出杯底,滴酒未剩。

「好!」滿桌的叫好聲,亂糟糟的嚷着。

小付擠擠眼:「雷科,你這麼體貼,嫂子可享福咯。」

「哎,哎,雷科有女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雷科,不介意我爆料吧?我說了,我可真說了啊。」小付清清嗓子,「話說那一天,風和日麗,艷陽高照,一看就是適合出遊的好時機……」

「哎呀,你還有完沒完了?」眾人受不了,「撿重點。」

「好好,我說。那天我陪我女朋友逛完百盛出來,在路對面看到雷科和一個女孩子手牽着手,親密地走在一起。那甜蜜的,嘖嘖,是個男人都羨慕啊。」

「雷科,忒不厚道了?也不把嫂子領我們見見?肯定是絕頂佳人,所以才藏着掖着吧?」眾人起鬨。

雷鳴擺擺手:「改天,改天。你們嫂子喜歡安靜,你們這麼吵,非嚇着她不可。」

「喲,這麼體貼?」

「你這一說,咱們可更好奇了。」

「趕緊的,趕緊的。」

林溪像是有些不舒服,臉色有些發白:「你們聊,我先走一步。」

「你家住哪兒?要不送你回去?」小付說。

「我來送好了,你們接着喝。」雷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起身。

「這是怕嫂子不高興,趕着回去安撫吧。」一桌人不安好心地調笑。

「哎,話說一晚上了,也沒見雷科的電話響過,看來嫂子是個明白人,以後咱也找個這樣的。」

「你?得了,就你這樣的不找個母老虎管着還不知道要怎麼蹦躂呢。」

雷鳴笑笑,沒有接腔,打開門示意林溪出來:「走吧。」接着掩上門,把吵鬧隔絕在門內。

「其實是你自己想走了,所以才打着送我的理由脫身吧?」林溪忽然有些咄咄逼人。

雷鳴一愣,以為自己無意間得罪了她,「不好意思啊,不這樣的話今晚有的鬧了。」

雷鳴如此實誠,林溪反而不知說什麼好,不然真顯得自己無理取鬧了。

「你喝酒了,開車恐怕會被查,我來好了。」

「你會?」

「小瞧我!駕照都拿了五年了。」

「好。」雷鳴下車,把駕駛座讓給她,坐到副駕駛座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累了?」

「嗯?」雷鳴稍稍睜開眼,「喝的有點兒過了,頭暈的很。」

「我先送你回家。」

「你把車開回家,之後我打車回。」

「那怎麼好意思?」

「沒事兒。」雷鳴擺擺手,「不好意思,頭暈的厲害,我先睡一會兒。」

不知是林溪開車穩,還是顧及到他所以把車開得極慢,雷鳴幾乎感覺不到震動,迷迷糊糊中,他也睡得不是很安穩,老是做夢,一個片段接着一個片段的飛速從腦海里閃過,想抓又抓不住,亂得很,大腦也一直沒停歇。

在夢裏,他依稀感覺到眉心間有一絲輕盈的碰觸,極小心的,痒痒的,「唔~~」他輕輕地一聲哼,慢慢睜開眼,看到林溪的臉正伏在他的上方,眼神氤氳又柔軟。

「你,」雷鳴猛然驚醒,慌忙坐起,「對不起,我好像睡過頭了。」他陡然發覺剛剛發生了什麼,忙打岔。

「我到家了。」林溪反倒光明磊落,一點兒也沒有被逮到后的驚慌失措。

「噢,那你早點兒休息,明天告訴我把車停在那裏,我自己過來開。」雷鳴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雷鳴。」

「還有事兒嗎?」

「你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了嗎?」林溪輕聲問他,「你怎麼不問我呢?」

雷鳴淡淡地笑:「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親你了,我剛剛偷親你了。」林溪坦然地說出來,「其實你知道的,對吧?」

「小妹妹,你這太沒大沒小了啊,開玩笑要適度,知道不?」雷鳴怔了一下,把她當小孩子,輕描淡寫地就想糊弄過去。

「雷鳴!」林溪下車,站在車旁無比清晰地一字一句說出:「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不要說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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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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