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空出世 第四章 陰葯治汗

橫空出世 第四章 陰葯治汗

陸修遠見這位長者一臉正色,便知其是虛心好學之人,於是便也不再繞彎子,認認真真得答道:「前輩請了,我們通常所說的陰虛內熱之證,往往都是只重視了其內熱的表現,而輕視了其陰虛的表現,拿那些經典古方來說,治療明顯內熱的經典方子就有《醫宗金鑒》的知柏地黃湯,朱丹溪的大補陰丸等等,前輩所說的上述癥狀此類方子即可治療。

但倘若患者所患的證狀不是偏於內熱而是偏於陰血大虛呢,這種病證卻罕有經典名方流傳後世,事實上陰血大虛之人,其陽氣也會隨陰血而減少,故而其內熱表現並不重,反而外在還會表現得有些寒冷,這時候患者內有一定的虛熱,外有陽氣不足,其總體呈現出來的自然就是內熱外寒之徵象了,前朝滋陰名家張景岳就曾說過『自汗亦有陰虛』,可見他是察覺到了這個細節的,現在老夫人的證狀便是因為陰血大虛而導致的自汗盜汗並存之證。」

說道這裏,陸修遠轉過頭看向那位丫鬟,輕聲問道:「關於老夫人盜冷汗這個證狀,我大膽的推測一下,老夫人是不是越到半夜冷汗越重,而且每次睡醒都如水洗一般?」

丫鬟雖然聽不太懂陸修遠所講的理論,但老夫人的汗她是一清二楚的,此時只見這個年輕大夫說的就跟看到一樣,丫鬟心裏不禁燃出了一絲希望,她不住的點頭稱是,生怕陸修遠看不到似的。

看到丫鬟激動的樣子,陸修遠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從容的在院子裏來回走了幾步,繼續對眾人說道:「諸位仁兄也看了前醫所留下的方子了,其中玉屏風散有之,附子理中湯有之,甚至連四逆湯和參附龍牡湯這樣的救急之方亦有之,大家想想,倘若老夫人真是陽氣大虛所致的自汗的話,那麼這些方子用下去,不說痊癒吧,至少也應該有明顯的效果,而此刻呢,老夫人的汗不光沒止住,現在反而病情在不斷加重,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方不對證啊,如果現在還執迷於所謂陽氣虧虛的話,那才是真正耽誤了老夫人的病情啊!所以以愚弟之見,老夫人現在這個病,就應該滋陰以通脈,脈通才會陰陽調和,陰陽調和則汗自能止住。」

陸修遠一番精彩的發言,讓整個院子變得鴉雀無聲,眾位鄉村醫生雖然無高岸之才,但經過陸修遠的拆解之後,孰是孰非他們還是分得清楚的,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小大夫居然能在醫理方面如此通透,而且敢發前人所未發,敢講別人所未講,聽其醫理闡述真如醍醐灌頂一般,讓人佩服萬分!

而一直愣在一旁的鄭大夫確是越聽越覺得顏面掃地,他心中暗道,如果今天讓這年輕大夫勝了的話,那自己將來還有何顏面在這知州衙門立足,幸好現在知州府的人應該還聽不太懂,自己找一個妖言惑眾的借口將其趕出去算了,於是他「啪!」的一聲一拍桌案,霍然站起,雙目圓睜,正準備對陸修遠發難的時候。

只聽得右側的廂房內亦有人「啪!」的一聲一拍桌案,緊接着,伴着「踏踏踏!」的腳步聲,孫知州快步走了出來。

此時孫知州的雙目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他雖然不是大夫,但中過進士的人多少都是懂些醫理的,陸修遠的話彷彿是一道光照在了他的心上,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究竟能不能治好自己的母親,但至少他帶來了希望,帶來了無限的可能,因此孫知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他半走半跑的來到陸修遠身前,一把抓住陸修遠的手,激動的說道:「這位先生,這位先生啊,家母的病,有勞了!」

陸修遠看着孫知州那通紅眼中流露出的殷切期盼,便也握緊了孫知州的手,真誠的說道:「孫大人放心,所以醫者仁心,小生定當竭盡全力為令堂大人醫治!」

說完之後,孫知州便拉着陸修遠向勤慎堂後面的一個小花園走去,孫老夫人和孫小姐卧房便在這個小花園深處。

而廳堂的門前只留下了如雕像一般張口結舌的鄭大夫,靜靜得矗立在那裏,一陣初秋的風從他的童顏鶴髮旁飄過,已然沒人理會他了……

花園東側的一間卧房內,孫老夫人此刻正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屋子中間的炭火盆偶爾會發出刺啦的木炭崩裂聲,初秋的正午本來就夠熱的,緊閉的門窗更讓整間屋子如同蒸籠一般。

看着陷入昏迷的母親,孫知州的心在滴血,母親平素常常禮佛,行善積德,每逢災年便會去城郊的養濟院施粥舍葯,從來都是不辭辛勞,不吝財貨的,而她自己卻連續幾年都未添置一件衣裳,未換過一雙鞋了,如此一個廣結善緣的老人怎麼竟也會遭此大難呢,一想到此,孫知州就感到痛苦異常,此刻,他已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陸修遠身上,只希望這個年輕的大夫能創造奇迹出來。

而陸修遠卻沒有想那麼多,一旦開始診病他便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病人身上,此時他正在屏氣凝神的為老夫人把著脈,孫老夫人的脈象是細弱而無力的,這種脈象乍看起來確實與普通的陽氣虧虛證頗為相似,然則普通的陽氣虧虛證又達不到四肢冰冷,冷汗淋漓的程度,除非陽氣大衰證才會如此,但陽氣大衰證患者的脈像又往往近似於無或者大而芤,並不是這種細弱無力的,因此如果按陽氣虧虛證來分析的話,其脈與證是相互矛盾的,其脈為普通陽氣虛弱的脈,證則為陽氣大衰的證,這樣細微的差異,不細心或者沒經驗的醫生是無法分辨出來的,這也是前面各位名醫被誤導的根由所在。

所謂陰極似陽,陽極似陰,當陰血大虧之時其脈證表現反而像極了陽氣虧虛,幸好自己細心分析了孫老夫人其他的證狀表現才得以不被誤導,若是稍微粗疏一些,自己可能也會判斷失誤,想到此處,陸修遠不禁內心一陣感慨,醫路之難正在於此,稍微不甚就可能害人性命啊,自己以後辯證的時候一定要仔細再仔細,小心再小心才是。

請過脈,看過舌之後,陸修遠就退出了卧房,孫知州則頗顯焦慮的站在一旁,看着孫知州欲言又止的樣子,陸修遠出言安慰道:「孫大人不必太焦急,老夫人的病情雖重,病證卻不複雜,只要大力度的滋陰通脈即可,我為老夫人共疏兩方,兩方內外並用,或許起效會快一些,今晚還得勞煩孫大人多盯着點,一有變化就及時通知我,我估計今夜還得為老夫人再請一次脈。」

說罷,陸修遠坐在椅子上,刷刷點點,連開了兩方,第一方是明朝萬曆年間名醫周慎齋所創之百合固金湯,陸修遠沒用使用原方,而是對其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加減,由於此時老夫人已陷入昏迷,證狀頗重,因此必須大幅增加滋陰的力度,於是陸修遠把方中熟地從三錢直接加大到了二兩,同時去了貝母,桔梗等與止咳祛痰相關的藥物,這些藥物與滋陰止汗關係不大,另外陸修遠又加了制首烏七錢,以及少量的陳皮茯苓,這兩味葯則是用來制約熟地的滋膩性的,其他輔助藥物大體不變。

第二方則是一個經典的外用止汗之法,即用制首烏研成細末,再用深井水調和之後添塗到臍部,此法具體是誰所創已經不得而知,但無論的明代的張景岳還是清代的吳尚先對此都有記載,而且都強調了其止汗的作用,制首烏乃滋陰佳品,以滋陰藥物來止汗,顯然是用來治療陰虛之汗證的。

書方完畢之後,陸修遠拿着方子對一旁的孫管家說道:「這第一張方子煎湯內服,須在兩個時辰內連服兩劑,用文火煎至五分即可,第二個方子須用深井水調塗,具體方法我已寫在方子上了,只需記得每次在第一個方子服藥之時,第二個方子同時換藥即可。」

說完,陸修遠便把方子交給了孫管家,孫管家一溜煙的跑向後廚熬藥去了,孫知州則拉過椅子坐在了一旁,陸修遠的淡定從容給了他不少信心,雖然陸修遠年輕的容貌總讓人覺得不踏實,但孫知州還是堅定的選擇了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

此時天已經過了正午,孫知州坐定之後,先是請教了陸修遠的姓名,之後又趕緊吩咐人送來了茶葉點心,自己也陪着陸修遠囫圇吃了幾口,孫知州一邊吃着,一邊有意無意的問道:「陸先生,不知家母的病幾日可見效驗?」

「運氣好的話,今晚或許就會起效,至遲明天必有結果。」陸修遠一邊吃着點心,一邊肯定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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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醫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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