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粉糰子

「哇哇哇…」

深秋的盤山村在夜間顯得格外妖嬈詭異，一股冷風刮過，山溝溝里竟然響起嬰兒的啼哭聲。

屠寶三隨手披了件襖子出去，不多會兒手裡抱著一個襁褓進了屋。

媳婦宋之月借著屋子裡飄忽的燭光過去瞅了一眼，隨即稀奇地抱過來。

小粉團在襁褓裏手腳不停地揮舞，張著小嘴發出「啊啊」的聲音。

宋之月將其抱到裡屋，一番折騰后抱著娃兒出來。

「當家的，是個女娃兒，粉粉嫩嫩的，我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娃兒！」

話說著，女人愛不釋手地逗弄著懷裡的小粉糰子，聽著脆鈴兒似的笑聲，心窩就暖的不行。

「女娃子？那正好，鎮上城西庄老爺想女娃想的不行，明天賣給他，可能掙一筆銀錢！」

屠寶三拖著一身膘歪在凳子上，順手將桌上裝瓜子花生的碟子一撈，砸吧著嘴巴磕著。

「賣？咱家也不缺銀錢，這娃兒與咱家是有緣，不如咱收養了吧？」

宋之月雖是詢問屠寶三，可話里明顯是拿了主意。

屠寶三甩著油肥的臉準備搖頭拒絕，宋之月趕緊將孩子抱給他看，

「你看你看，咱這山溝溝里哪裡見過長的這麼好看的娃兒，你看，她還衝咱們笑嘞！」

女娃兒睜著大眼睛沖他們笑，她這麼用力地賣萌，這對夫婦應該會收下她吧？

其實芯里作為一個成年人的林甜甜表示很悲催，一睜眼就變成被人遺棄的小可憐，她這是多不受老天待見啊。

好在撿她回來的這家婦人看著心善，估計她留在這家日子也不會差多少。

就是這一臉橫肉的男人，有點…棘手。

屠寶三瞅著襁褓里的白嫩女娃，眼裡閃過鬆動，林甜甜當即吃力地伸手抓住那男人的袖子，「啊啊…」

她想張口喊「爹爹」這兩個字，奈何張開嘴只能「啊啊啊」地說話。

「當家的，你看，娃兒在叫你呢，可不得了，這娃兒一看就聰明的很！」

屠寶三冷硬的臉有些緩和，破天荒地伸手抱起女娃兒。

在這盤山村他是一個屠戶，手裡常年拿著一把殺豬刀，村裡的孩子見了他都躲的遠遠的，還有的小孩子一見到他就哭個不停，唯有這女娃子，讓他心裡泛起一股子憐愛來。

這女娃子啥也不幹，就沖他這麼一笑，他的心就跟化了似的。

「那…那就留下，反正我們也無兒無女的，養個也還行！」

屠寶三油膩肥厚的大掌不自在地撓撓頭，見著婆娘抱著娃兒，心裡就美滋滋的，那什麼，他也要當爹爹了。

「那敢情好，明天你去族長里正那說一聲，就說咱撿了個女娃兒回來，雖說名字不用上族譜，但這名字咱也得好好想想！」

宋之月這就開始安排上了，屠寶三一聽到要讓自己去族長里正那，就變得有些猶豫。

「啥，還得知會他們？我不想去，這娃兒長的這般可人，定然不是周邊的人家生出來的，要不，咱還是報官吧！」

「你看你，多大的事值得報官？你看這女娃兒用的小褥子小衣服，這都是多精貴的面料，大戶人家都是愛小子多過於愛姑娘的，背地裡能做出丟棄這種事也都是見怪不怪的了！」

宋之月白了屠寶三一眼，將小粉糰子護的緊緊的。

當家的跟村民的關係一直不怎麼好，就因為幾十年前的事，他到現在都記恨著村裡的族長，在村裡囂張跋扈，也是夠讓人無可奈何的。

宋之月認真地琢磨著小孩子的名字，院子里忽地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有人「吱呀」一聲推開屋門。

屋內的兩人齊齊抬頭，便看見是鄰里的張大娘探著頭笑得賊歡的闖進來，待看到宋之月懷裡的小孩子，她臉瞬間僵住。

「哎呦喂，方才在外面叫喊著是個孩子呀，嘖嘖嘖，哪個沒心肝的把娃給丟了，看這孩子模樣挺不錯的，別是這孩子有什麼毛病吧！」

張大娘伸長了脖子往宋之月懷裡看，嘴裡還唏噓個不停。

屠寶三見狀當即瞪著一雙牛眼起來，「滾滾滾，什麼毛病，你才有毛病，沒人請你進來，你進來做甚，趕緊走！」

「哎呦三兒啊，你這驢脾氣咋這麼犟呢，就幾十年前的事記恨到現在，我好心過來看看還不行了？

你真該跟你的哥哥妹妹學學，好歹人家都把姓改了，就你還…真不知道怎麼說你！」

沒說這話，屠寶三還能忍著一口氣，一說這話，屠寶三當即就找到自己趁手的那把殺豬刀，揮舞著去砍張大娘。

「糙婆子你閑的發瘋把你家地翻翻，幾十年前的事怎麼了，那也是你能說的？別拿我跟那幾個孬種比，趕緊滾！」

屠寶三拿著大刀一口氣將張大娘攆出大門外，然後落了栓，大搖大擺地回了家。

宋之月聽了張大娘的話，趕緊又把孩子里裡外外仔仔細細檢查一通，終於鬆了口氣。

「這孩子可能真的是有錢人家不要的，不然憑啥把好好的孩子扔外面啊！」

屠寶三聽著宋之月絮絮叨叨的話，可恨地說，「都是一幫黑心肝的雜種！」

「啊啊啊…」

林甜甜揮舞著小手，狀似在安撫著屠寶三。

屠寶三愣了愣，隨即輕輕將大刀放下，背著身子將臉調整的喜氣洋洋的，緊接著轉過身伸出大掌，極其小聲地說，「小囡囡啊，爹爹抱啊！」

「啊啊啊…」林甜甜張著嘴巴，吐著泡泡，表示自己很是興奮。

「當家的，這娃兒真是聰明，笑得這般甜，不如咱就給她取名叫甜甜吧！」

一聽到自己原本的名字，林甜甜歡舞的更甚，「啊啊啊…」

「這名字好，甜甜，就叫甜甜，小囡囡，小甜甜…」

屠寶三這這邊逗的正歡，宋之月卻眉頭一皺，遲疑地說，「這名字起的好，可就是姓不好，屠甜甜，這怎麼聽都不好聽！」

經宋之月這麼一說，屠寶三的臉當即垮了下來。他把孩子抱給宋之月，轉頭往裡屋去。

宋之月見狀搖搖頭，誰家都把幾十年前的事翻過去了，就他一個人邁不過來那個坎呢。

雖說她沒有親眼見到那場紛爭，可當家的和村民以及村裡的族長這不太和諧的關係讓她也明白，當初的事鬧得有多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