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粥

溫粥

天空陰雲翻滾,狂風肆虐,山林呼嘯,樹木在風中張牙舞爪,雨大顆大顆地砸了下來。

陸成舟一把拉起許皓月,躲在哨所的房檐下避雨。

許皓月看著孱弱的小樹苗,忍不住擔心:「剛種下就迎來狂風驟雨,它能抗得住嗎?」

陸成舟瞟了她一眼,笑道:「所以說你傻嘛,挑了這麼個好日子種樹。」

許皓月兇巴巴地瞪他,心想,還不是老天爺不給你面子,用凄風慘雨來給你祝壽。

念頭一轉,她又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下這麼大的雨,待會兒可怎麼下山啊?」

陸成舟擰眉瞪著她,半晌沒開口,眼裡儘是不可置信。

「你不會還想著下山吧?現在都幾點了?平時晚上在山裡就不安全,更不用說這種天氣,完全是找死。」

許皓月傻了,結結巴巴地說:「……啊?那怎麼辦啊?」

陸成舟視線轉向她身後的哨所,又轉向她,眼神不明而喻。

許皓月怔了兩秒,突然頓悟了。

男女主被迫困在某處,共度一夜,氣氛曖昧,關係突飛猛進……電視劇里都是這麼演的。

這次,老天爺是編劇,她不得不從。

於是,她紅著臉,跟在陸成舟身後,進了哨所。

哨所不大,一進去是門廳,擺了一張方桌、幾條凳子和一張木質沙發,做工粗糙但還算結實,估計都是森警們親手做的。

往裡是一間小廚房,擺著電磁爐、電水壺和冰箱,牆壁上還貼著警示語:杜絕一切明火。

左手邊是個儲藏室,裡頭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種應急設備,例如滅火、維修、急救之類的,右手邊的房間稍大,帶一個小衛生間,是森警們臨時休息的宿舍,只有兩張單人床和一條長桌。

許皓月粗粗掃了一圈,忍不住在心裡感嘆,好冷清啊。

她又想起了陸成舟的家。

這兩個地方都跟他這個人的氣質很相符,簡單、冷硬、孤獨,沒有一絲煙火氣。

「又停電了。」陸成舟一句話,把她從感傷的情緒中拉回現實。

「……啊?」

又?看來是經常停電。

天黑得不徹底,借著昏暗的光線,許皓月看到陸成舟高大的身影在幾個房間穿梭自如,很快,兩束光柱在他手心亮起,籠著一個小小的昏黃的世界,將黑暗隔絕在外。

陸成舟把手電筒放在桌上,又找來幾包食物,招呼許皓月過來吃。

許皓月剛一坐下,「嘶」地抽痛一聲,像觸電般一躍而起。

看著她猙獰的表情,陸成舟強忍住笑意,問:「還疼啊?」

「嗚……」許皓月向四周張望,「有沒有坐墊啊?凳子太硬了。」

「沒有。」陸成舟拍了拍自己的腿,挑眉沖她一笑,「要不要坐這兒?」

許皓月心跳停滯了一秒。

什麼意思?

看他的表情,嘴角上揚,眼裡帶點惡作劇的壞笑。

這是調戲,還是捉弄?

會不會等她鼓起勇氣坐上去時,他雙腿一挪,看她再摔個屁股墩兒,然後肆無忌憚地嘲笑她?

天人交戰一分鐘,許皓月決定不上當。

「不用,我站著就行。」

她斜倚著桌子,伸手拿起一袋壓縮餅乾,撕開,慢條斯理地嚼著。

乾巴巴的,真難吃。

「沒有別的嗎?」她嘟噥著,視線掃過桌面,全是餅乾、麵包、礦泉水,看上去毫無食慾。

陸成舟擰開一瓶水遞給她,安慰道:「將就著吃吧。要是平時,我還能給你煮碗面,現在停電了,又不能生火,只能吃點乾糧。」

許皓月接過水,小口小口地喝著,心裡泛起一股澀意。

她將就一次不要緊,畢竟以後也沒機會住在這裡,就當是一次生存挑戰。

但他們呢?每天就這麼將就地過著?

她放下水,拿起一隻手電筒,扭頭進了廚房。

「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口熱乎的。」

冰箱里燈熄了,不知停了多久的電,裡面都有點味兒了。

許皓月一層層翻找,終於從角落裡找到兩罐八寶粥。

她又找了個不鏽鋼盆,從廚房裡出來,問陸成舟:「有熱水嗎?」

陸成舟略微詫異,但是沒有多問。

「洗手間里估計有。房頂上安了太陽能,供我們洗澡用的,不過今天下了一天雨……」他思忖片刻,從許皓月手裡接過盆,「我去試試。」

水聲嘩啦,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盆往桌上一擱,上面冒著裊裊熱氣。

許皓月眼裡閃著欣喜,迫不及待地把兩罐八寶粥放進去,耐心地等著熱水給他們加溫。

陸成舟無奈一笑,「這麼講究,至於嗎?冷的不也一樣能吃飽。」

「咱們不僅要吃飽,還要吃好。」許皓月趴在桌上,雙手撐住下巴,視線跟隨裊裊的霧氣,徐徐上升,「胃跟心臟離得最近。胃暖和了,心就暖和了。」

陸成舟哼笑:「不就是個八寶粥?」

……說得跟滿漢全席一樣。

許皓月目光轉向他,眼裡亮晶晶的都是笑意,「對啊。你說巧不巧,今天正好是臘八。咱們就當過節了。」

兩罐八寶粥輕輕碰撞在一起,像怦然的心跳聲。

「生日快樂。」她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

屋外狂風嘶吼,屋內暖意融融。

昏黃的光線下,陸成舟看見她臉上微微泛著紅,眉目繾綣,笑意溫存,整張臉情生意動,隔著氤氳的霧氣,像一個朦朧柔美的夢。

他抿唇一笑,垂下眼眸,往嘴裡緩緩送了一口熱粥。

她說得對。胃暖和了,心就暖和了。

他的一顆心,現在又溫暖又柔軟。

吃飽喝足就沒什麼事幹了。許皓月有些局促,偷偷瞟了陸成舟好幾次。

終於,她硬著頭皮開口了:「我睡哪兒?」

陸成舟沖裡屋揚了揚下巴,漫不經心地說:「不是有兩張床嗎?你自己挑。」

「哦……」許皓月默了會兒,慢吞吞地說:「睡一個屋啊?」

陸成舟猜到了她的心思,挑眉一笑,「要是不放心,我睡外面沙發。」

許皓月支吾道:「其實,那也不必……」

「行,那就睡一個屋。」陸成舟語氣果斷,不留商量的餘地。

看著她忸怩的樣子,他心裡憋著笑,忍不住想逗逗她,看她到底能忍到幾時。

許皓月面紅耳赤,不敢就這個話題深入下去,目光一轉,扯了個借口離開:「還有熱水是吧?我去洗個澡。」

「我帶你去。」

陸成舟慢悠悠起身,走進洗手間,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沒有新的毛巾。你要不嫌棄,就用我的吧。」他掩上門,從門后取下一條灰色毛巾。

狹窄的空間,一下子擠進兩個人,頓時逼仄了許多,連說話都帶著迴音,震得人心裡一顫一顫的。

「嗯。」許皓月低下頭,輕輕應了一聲。

陸成舟低眉看著她,半晌才移開視線,叮囑道:「我就在外面。你有什麼事,就喊一聲。」

他帶上門出去了。許皓月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長舒一口氣,捂著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彷彿劫後餘生。

手電筒掛在門后,她轉頭看向牆上的小方鏡,鏡子里的人,也紅著臉看向她,眸子里泛著波光,如春水蕩漾。

水不算太熱,畢竟今天一整天沒出太陽,許皓月想多留點熱水給陸成舟,所以洗得很匆忙。只可惜,忙中出錯,她伸手去夠門后的毛巾時,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衣服。

「哎——!!」

她大喊一聲,手臂向前一抓。

可惜已經遲了,衣服落在水淋淋的地面上,瞬間濕了一大半。

門外立刻響起陸成舟的聲音:「怎麼了?」

這種時候聽見男人的聲音,許皓月頓覺無比羞恥,下意識用毛巾擋住自己,彎腰躲在門后,囁嚅著說:「那個,我衣服打濕了……你還有乾淨衣服嗎?能不能借我一套?」

門外安靜了片刻,陸成舟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等著。」

過了半晌,門被輕輕敲響。

許皓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道門縫,慢慢伸出自己的半條手臂,上面還沾著水珠。

手指觸摸到柔軟的布料,抓緊,飛快地收了回來。

門「砰」地關上了。

陸成舟還在門外,沖她喊話:「這是我放這裡備用的,可能有點大,你就……將就著穿吧。」

話音里還帶點輕笑,分明是在笑話她膽小。

許皓月低頭看著手上,一套秋衣秋褲,灰藍色的,半新。

放在鼻下輕輕一嗅,有一絲肥皂的香味。

可惜太大了,秋衣下擺都快到膝蓋了,袖口要挽上好幾道才能露出手腕,秋褲就更不用說了,褲腰鬆鬆垮垮的,褲腳堆疊在腳腕。

許皓月提著褲腰從洗手間里出來了,一邊低頭打量著自己,一邊抱怨:「這是綠巨人穿的嗎?怎麼這麼大?」

陸成舟故作隨意地瞥了一眼,沒忍住笑出了聲。

乍一看,像是有人把一床被套剪了五個洞,把她硬生生塞了進去。

「能穿就行。」他安慰道。

許皓月癟著嘴,嘟噥著:「不能穿啊,你看這褲腰,一鬆手就垮了。有繩子嗎?我系兩圈固定一下。」

繩子啊……陸成舟張望了一圈,突然靈光一現,低頭從自己的褲腰上取下皮帶遞給她,「喏,繫上。」

可惜他低估了皮帶的長度,高估了姑娘的腰圍。

皮帶已經扣到最後一個小孔上,還是大了一圈。

許皓月一臉無辜地看著他,「你的腰可真粗。」

「是你的腰太細了。」陸成舟低頭打量著她,很快想到辦法,「等著。」

他拎著手電筒出門了,回來的時候,手裡舉著一把螺絲刀。

許皓月接過手電筒,從上往下打著光,看他蹲在地上,將皮帶在她腰上系了一圈,抬眸看著她,詢問:「這樣會不會緊?」

「嗯……不會。」

許皓月喉間莫名乾澀,視線不安地游移,最後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一手撐緊皮帶,一手攥著螺絲刀,轉了一圈又一圈……

終於聽到他說:「好了,你試試。」

許皓月回神,緩了緩呼吸,將皮帶扣進新的孔眼裡,又提了提秋褲。「大小正好。」

陸成舟這才起身,收起螺絲刀,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我去洗澡了。」

「……嗯,要我在外面守著嗎?」

陸成舟輕笑,揉了揉她的腦袋,「不用。」他指了指靠窗的那張單人床,「我平時睡那張床,你要不嫌棄的話,就先去睡吧。」

床板很硬,褥子很薄,許皓月一坐上去,立馬疼得跳起來。

她只好趴在床上,把頭埋進枕頭裡,靜靜聽著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怎麼辦?今晚是不是要發生點什麼?

茫茫深山,空寂無人,狂風暴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天時地利人和都齊全了,是不是必須發生點什麼,才對得起老天爺的精心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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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某些原因,決定把這個大肥章拆成兩章……

陸直男只能再憋一天了感謝在2020-12-0123:55:56~2020-12-0223:37: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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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烈愛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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