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庄生夢蝶 073第七十三章：摧枯拉朽

南城城牆之下，火光衝天，棚戶區的房屋紛紛落落，在火光之中搖搖墜墜，掙扎片刻就轟然倒下。

又有嬰孩啼哭，婦女搶地哭嚎，火光映照的人影飄忽匆匆，大堆大堆的難民慌亂出逃，絕望恐懼支配著所有人的情緒。

城門擁堵，難民隊伍如同蟻群密集，又如瀕死掙扎的泥蛇，在這城門七寸臃腫難行。

有人死於烈火毒煙，有人死於冰寒利刃，有人倉惶前行卻被踐踏於眾人腳下，有人落後半步卻落得頭顱爆碎的下場，一場人間慘劇正在上演。

騷亂之下，眾人命不由己也不由天，生死只在強者一念之間。

城牆之上黑幕降臨，遮天蔽日，籠罩了棚戶區的這一片地界。

黑幕中，若干藍衣和十幾名黑袍將一名獨臂侏儒男人拱衛在其中，皆是目光冷冽的注視著城下之人。

黑暗天幕之下，有幾人半跪在地，大聲的呼吸喘氣，而他們更像是浴血的魔神，周圍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的屍體，眾多屍體上都有一個拳頭粗細的貫穿傷口，傷口上蘊含著一層濃濃的黑暗氣息。

這些人都是被一擊秒殺。

「你們可願意為我所用？」，混雜著侏儒男人強大精神壓迫的聲音，鑽進了天幕之下這幾人的腦海中。

牛大和牛二拚命的抵抗著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渾身肌肉不停地顫抖。

「我，我願意，我願意為大人所用，我願意成為大人手中的劍，成為大人身邊的一粒塵埃」，光頭強趴在地上死死抵抗來自侏儒男人的精神餘威，並且大聲宣誓，只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活著的機會。

「孺子可教～」，侏儒男人一挑眉，光頭強便如釋重負，一副輕鬆舒坦的模樣。

「謝謝主人，從今以後，我馬強就是主人的奴僕」，光頭強站起身來，立在一旁，惋惜的看著牛家二兄弟。

「你，你難道忘了我們的使命了嗎？」，牛大目眥欲裂，脖子上青筋暴突，渾身肌肉暴漲一片血氣潮紅，拚命的站起身，想要給光頭強狠狠的一拳。

「使命？我現在的使命就是好好聽主人的話，如果主人讓我動手殺你，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鋒利冰冷的刀子刺入你熱血滾燙的心臟里。」

「卑鄙之人，你居然為了活命，甘願成為邪教徒的走狗，我呸～，難道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就一點都不重要嗎，他可是當著你的面殺了他們啊！」，牛二有氣無力的朝著光頭強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嗓音嘶啞。

「兄弟？不過是一幫酒囊飯袋罷了，兄弟二字，他們不配！」，光頭強面容扭曲，提著刀就要上前結果牛二。

突然，一陣巨大的壓力，籠罩而下，把光頭強的脊背都給壓彎了。

侏儒男人嘴唇略顯蒼白，看著兩隻螻蟻鬥嘴，有些煩躁，便道：「聒噪，我不喜歡亂吠的狗，再有下次，我就讓你永遠都開不了口」

「是是是……」，光頭強一下子撲倒在地，瑟瑟發抖，連連說是。

強大的壓迫感，再次讓這三人痛苦難耐。

「我的時間不多，我再說一遍，你們的實力得到了我的認可，現在我允許你們加入我的騎士團，忤逆者死！」

「那，你，就，給，我們，兄弟，倆，一個痛快吧，我與你們不共戴天，哈哈哈哈」

侏儒男人搖搖頭，目光又凝聚在了牛二的身上。

「我大哥說跟你們不共戴天，那我就跟你們嘴硬到底，殺了我吧，大哥，我們不能同生卻能夠共死，哈哈哈哈」

「哈哈哈，好，我死而無憾。」

牛大和牛二臉上笑著眼中卻滿含熱淚，也不知是笑著哭還是哭著笑。

「人生匆匆幾十載，最終也逃不過化成一坡黃土，只恨自己沒用既不能為兄弟報仇雪恨，也沒能夠護得一城安寧，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努力修鍊一定不會偷懶」，牛二抽泣道。

隨後扭頭笑著看向身邊的大哥，卻看到一把透明的飛刃呼嘯而過，接下來看到的便是牛大定格的笑容，和四處噴濺的血柱。

牛二閉上眼睛，但卻依舊保持著嘴角的微笑，滾燙的眼淚從緊閉的眼瞼中流淌而出，劃過面龐滴落在冰冷的碎石板地面上，砸的易碎，開出了一朵朵絕美的水漬之花。

溫暖的血液濺灑在他的臉龐，嘴角，鼻孔之中他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腥臭。

「永別了，大伙兒！」

「叮叮叮～哐哐～嗖嗖嗖」

牛二閉上眼睛，卻並沒有迎來死亡，耳邊紛亂嘈雜的破空聲和金鐵交擊的顫鳴聲讓他疑惑的睜開了眼睛。

只見眼前一名身材健美勻稱的少年，擋在了他的身前。

高空中，黑幕之上，侏儒男人一改之前的神秘威嚴，面對眼前的少年，他的身體竟然止不住的在顫抖。

「是你，是你，又是你」，侏儒男人一開口卻是帶著顫音，第二句已是在強自鎮定心神，最後一句竟然略有破音，憤怒的情緒感染力十足。

拱衛在他周圍的諸多藍衣和黑袍也是面露凝重，他們從未見過這名教會高層如此失態。

可是眼前少年卻如此平凡，手段甚至有些拙劣，步態凌亂，只是攔下幾道氣刃便差點應接不暇。

可是眾人混跡黑暗世界多年，如果行事不夠警慎，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目睹了影殺大人的反應，眾人對這名少年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憚。

眼見著旁邊藍衣和黑袍對自己的命令不為所動，侏儒男人的臉色便越加的陰冷。

這時候，躲在城牆角落陰暗處的馬強卻突然跳了出來，對著王小明指指點點，哈哈哈笑道：「主人，還有各位大人，這個人我認識，他叫王小明，幾天前他還為了混進南城而使用下三濫的偷襲伎倆，他，絕對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厲害人物」

馬強扭頭面對王小明獰笑道：「小兔崽子，沒想到吧，爺已經看清了你的把戲，你死定了」。

王小明卻根本無視馬強的聒噪，擁有真實本領的人，從來不畏懼別人的輕視。

此時，侏儒男人依舊面色不變，鐵青著臉望向了周圍所有人，失望至極的情緒在眾人之間渲染開來。

眾人受馬強的言辭影響，已經有些蠢蠢欲動，再經侏儒男人一壓迫，便再也綳不住，紛紛騰空而起，亮起殺招，齊齊轟向城下少年。

「小子，納命來」

「無形飛刃」

「重力擠壓」

「火舞龍捲」

「雷神臨世」

「……」

霎時間，各色光芒閃耀，照亮了黑暗天幕。

在各色絢爛光芒的映照下，黑袍藍衣教徒氣勢如虹，似有吞天之勢，猙獰，狂笑，蔑視，如同一座座大神齊齊碾壓而來。

這種架勢，嚇壞了匍匐在地的牛二，可是牛二掙扎過後，雙目血絲爆出，心中一股莫名之氣，讓他吼出聲來。

「快走，快走啊，你不是他們的對手」，牛二趴在地上，大聲嘶吼，情急之下，肉拳朝著廢墟沙礫瘋狂的揮舞，一雙大手血肉模糊，爛碎的血肉之上粘滿了尖銳的沙礫。

王小明咂咂嘴，也沒有管趴在地上的牛二，只是不耐煩的道：「嘖嘖～，花里胡哨的燈光晃得眼睛疼，關燈關燈」

一圈圈幽黑如同波紋般的光環從王小明的身上擴散而去，籠罩在諸多邪教徒的身上。

霎時間，空中閃耀的光芒或暗淡或失控嚇成一團團煙火，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重物從高空掉落髮出沉悶聲響。

只一瞬間，十幾名黑袍人便陷入夢魘之中無法自拔，躺在廢墟之中囈語連連。

在一名黑袍人的世界中，無數喪屍鬼魂橫行，曾經死在他手裡的冤魂如同蝗蟲一般，浩浩蕩蕩的朝著他湧來，張開血盆大口瘋狂的啃食著他的血肉，吸食他的骨髓，折斷他的手指放在口中咀嚼，眼珠也被咬爆，終於，他不堪忍受這非人的痛楚，意識消散，變成了一個痴痴傻傻的瘋子。

所有被恐懼光環所籠罩著的黑袍人都在經歷著各自的夢魘，挺過去一次便要經歷第二次第三次的無限輪迴，如果挺不過去便意識消散喪失自我淪為痴傻瘋掉的精神病人。

而境界更高的藍衣寄靈人也並不好受，既不會完全被虛幻幻境所完全迷惑卻也不清楚處虛幻與現實的差別，總感覺身邊有敵人偷襲，膽戰心驚，虛幻魔物和幻境世界在他的眼前忽隱忽現，如同患有癔病的人，時而大聲呼喊，時而躲閃撲擊。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對抗遊戲中，無法自拔，雖然實力猶在，卻已毫無作用。

一時間來自黑暗天幕，聲勢浩大的攻勢，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被瓦解。

這種變故，驚呆了趴在地上的牛二，張大的嘴巴久久不能夠閉合。

「親娘嘞，這個人的實力炸天了」

他那充滿肌肉的頭腦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眼前少年只是一句話，便讓這些凶神惡煞無比難纏的邪教徒紛紛隕落。

一個動作，一個挑眉，一句話。

一隻由寄靈人組成的強悍攻勢就在一息之間被瓦解，這樣的力量，這樣一場摧枯拉朽的碾壓式的快感，讓他心生嚮往，他急切的想要看一看這位高人的面龐。

可高人豈是能夠隨便轉身的？

此時在黑暗天幕之中的侏儒男人，竟然滿眼驚恐之色。

侏儒男人顫聲道：「你，你們，竟敢弒神！」

「狗屁的神，不過是一個被你們供奉起來的怪物罷了！」

王小明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手中正偷偷凝聚漆黑之刃。

這一次，他要斬草除根。

而黑色天幕中的侏儒男人卻似乎有所察覺。

遮天蔽地的黑色幕布，漸漸收攏，而侏儒男人的身形也漸漸暗淡。

「這一次，你留不下我的，下次，我一定報斷臂之仇，好好活下來吧，噬神者，哈哈哈哈」

隨著幕布收攏，侏儒男人也消失無蹤。

王小明皺著眉，他發現，在黑暗天幕之下，竟然無法使用暗影影遁之術，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侏儒男人在自己的眼前明目張胆的溜走。

「多謝前輩搭救之恩，牛二感激不盡，願以……你你你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