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千年辛秘

「哦哦哦哦！」

隨著一陣清脆的雞啼，我恍然睜開了雙眼，看了看四周，小白、貞貞正在打坐回復法力。燕赤霞、知秋一葉、白雲還癱在地上沒有醒。

再看四周，除了鬥法后的一地狼藉，只剩了一方印璽，一根槐樹做的手杖，和一個黑石材質的蒲團。

而一旁的十方小和尚，守著白雲，懷裡摟著一個靈壇正在念叨著什麼，見我醒了也沒敢跟我說話，而是停了話語，把靈壇藏進懷中，一臉戒備的看著我。

正當我要調侃他兩句的時候，十方忽然癱倒在地，暈了過去。

一旁的黑石蒲團忽然一動，一個面貌清秀的小和尚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黑石蒲團之上，靜靜地盤膝而坐，然後在我戒備的注視下，微笑著睜開了雙眼。

只見他先伸手一招，丟棄在地上的槐樹手杖便飛到了他的手中。

他一臉懷念的摸了摸手杖，又摸了摸座下的黑石，然後轉過頭看向我。

「阿彌陀佛，貧僧念慈，見過小施主。」

「大師你好，誒！不對，你說你叫什麼？」

那小和尚也不惱，依舊笑呵呵的答道：「貧僧法號念慈。」

「你！你！你不是千年前大劫的……」

小和尚點了點頭，倏然一嘆：「你應該是嶗山的弟子吧？有沒有興趣聽貧僧講個故事？」

卧槽，你可是一人滅了四海龍族，鬧翻地府的猛人，沒準諸天神佛的消失也和你有關係，你想說，我特么敢不聽么！

心裡雖然吐槽，但表面功夫一定要到位，不然小命不保。

「前輩請說，晚輩洗耳恭聽。」

「唉，一千多年前，正道大興，妖魔匿形，那時的修道界雖然也有著門派之別，但私交甚好，除了每年互相帶著弟子進行交流外，就連各門各派的安排弟子下山歷練的時間都幾乎一致，所以那時候各門各派下山歷練的弟子，都會和其他門派的弟子相交，再加上當時朝廷的正向引導，正道一直都發展的很好。」

「一千二百三十二年前，貧僧被推舉為佛宗第一寺天才弟子，和同期下山歷練的嶗山靈空真人，以及蜀山碧霞真人，公稱修行界三大天才。」

我去，我這個貪酒的師傅還有這麼輝煌的歷史呢？不會是三角戀吧？本來剛才還想把我師傅報出來，套套近乎，還好沒說出來，這要是萬一他們有仇牽連到我，不就廢了？

就在我腹誹之時，念慈的聲音繼續響起。

「當時天下妖魔絕跡，六道輪迴正常，各門派弟子下山修行幾乎都是煉心，很少有真正能遇到妖魔的，但不幸的是，我們三人遇到一起后的第二天，在北疆的瘴林，便遇到了一株蘭花精，那蘭花精還有個十分好聽的名字，叫莫念。

他們三個遇到莫念的時候，莫念正在村正家，吸著村正兒子的精血。碧霞真人性格爽利，一劍便傷了莫念，但那蘭花精不但沒有反抗，而是跪倒在地，向我們求了一件事。」

得，一聽就像是狗血劇的前兆。

「那莫念跪倒后，並未求我們放過她，她告訴我們，她吸取凡人的陽氣，是為了救她受了重傷的夫君，而她雖然吸取了凡人的陽氣，但每個人都只是吸取一次，吸取的也只是很少一部分，不會傷到凡人，最多也就是身體虛弱幾天。」

「倒也是有情有義的小妖精。」

我插了一句，但念慈沒鳥我，繼續道。

「其實剛發現莫念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是個惡妖，因為草木成精只能接觸月華之力，雖未陰屬性，但確極為聖潔，千百年難見，一旦學了其它妖精吸取凡人陽氣修鍊，立刻就會成為魔道。莫念一身純正的月華之力，絕不是妖邪，於是便答應了她，去救她的夫君。」

「我們三人隨著莫念跨過瘴林，來到北海邊的一個小漁村，見到莫念相公的第一面，我就知道莫念這個剛剛化形的小妖精被騙了，那男子分明是一條妖龍幻化而成，除了莫念，他還欺騙了十餘個這種剛剛化形的小妖精，幫他吸取陽氣，供他修鍊，這樣的來的陽氣都是小妖精心甘情願幫他取來的，幾乎沒有因果之力，不易走火入魔。」

我去，還能這麼玩？這條龍好渣，但好有想法！

「貧僧當然氣不過，自然要上去與他鬥法，但無奈當時貧僧法力低下，不但沒有傷到孽龍，更是被他傷到了右腿，貧僧等三人拼盡全力，也只是救下了包括莫念在內的三個小妖，眼睜睜的看著孽龍揚長而去，毫無辦法。」

「沒有辦法，貧僧只好在瘴林折了一根槐枝當做手杖，返回寺里，希望長輩能主持公道。可誰知那孽龍居然是北海龍王的二子，在貧僧回寺之前，北海龍王便帶著那孽龍前來賠禮道歉，只是用了一些靈藥法寶便收買了方丈和一眾長老！」

這不是人之常情嘛，畢竟還要指著人家降雨，給他們面子不是正常的嘛。

但這話我沒敢說，怕死，從心。

「貧僧一氣之下，拒絕了他們給我治腿，直接離開天佛寺，流浪到了金華，感覺這裡民風淳樸，還有維護武林公義的正氣山莊，於是貧僧便在寂靜的城郊林中自己搭建了一處寺廟，取名蘭若。」

哦，原來蘭若寺是這麼來的。

「貧僧取寺名蘭若，其實就是希望能夠平心靜氣，將這段往事放下，可四十年後，莫念忽然一身重傷，找上門來，說那孽龍修鍊邪功大成后，要殺人滅口，四十年的平心靜氣，貧僧當時已經修鍊到了明心見性的境界，也就是你們道家的渡劫期，找到那孽龍后，只一招便斬殺了那孽龍。於是，禍事便由此開始了。」

我直接萌幣，大師，你牛！

「首先，那些被孽龍追殺的妖精都來找我庇護，貧僧當時斬殺那孽龍后，被它功法的邪氣污染，有點走火入魔，雖明知那些妖精之中像莫念一樣善良的妖精只有一兩個，其餘都沾染了太多的因果，但貧僧依舊將她們收入寺內。」

「自絕於正道，大師當年風采非凡啊！」

念慈這次倒是搭理我了。

「貧僧當時其實並沒有多少時間去仔細思考這些事情，只是覺得胸中鬱憤難填，想要為莫念找回公道，於是便斬殺了前來報復的北海龍族，北海龍族見貧僧功力不低，便聯合了四海龍族與正道前來討伐貧僧。

開戰前，靈空和碧霞也曾前來勸誡，但貧僧斬了北海龍族后，體內的煞氣越來越重，便拒絕了二人，之後貧僧便開始了與四海龍族的戰爭。」

雖然他只是輕輕一句帶過，但我相信那一戰一定極為慘烈。

「之後呢？」

「之後，龍族見貧僧越戰越勇，便想著去抓那些妖精來要挾貧僧，的確我當時也沒有料到，可誰知就在他們即將得手的時候，又發生了變故……」

就當我剛要問是什麼變故的時候，一聲清脆的聲音接起了話音。

「剩下的我來說吧！」

一道身著淡青色長衫，外披青紗的靚麗身影，自貞貞身前的紫珵寶劍中幻化而出。

「小和尚，一千多年沒見，你還是那個模樣。」

「碧霞施主也沒變，只是不知靈空施主如何了。」

「與你們二人相比，貧道倒是老了許多。」

話音還沒落，師傅靈空自上空悄然而至。

「小道士，上次見面本以為是最後一面了，誰想到今天居然還能有機會再見。」

碧霞真人雖是捂著嘴淺笑，但眼神中的落寞清晰可見。

師傅見我還在震驚中，只是點了點頭。

「千年前的故友即將消散，貧道自然要來為你們送行。」

碧霞真人沒接師傅的話，反而轉過頭看向我。

「小道士，後面的事情我來給你說吧。當時小道士見勸不動小和尚，便回了嶗山，但我覺得有些不對，便留了下來，果然讓我發現龍族打算要拿那些小妖精要挾小和尚。

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但那些小妖精身上都有著濃厚的血氣，一看就是傷了許多的人命，於是我便提前出手，斬殺了那些小妖精，只是誤傷了本就已經奄奄一息的莫念。

然後小和尚就入了魔，大開殺戒啦，先是屠戮了四海龍族，然後又殺上我們蜀山的山門，想要殺了我，可是我們山門的前輩將我強關在劍冢，不讓我見小和尚，於是我們蜀山也就被小和尚基本殺光啦，要不是我最後自爆，現在的蜀山可能就啥都沒有啦！」

「那天佛寺呢？」我接著問。

這回是師傅接過了問題。

「因為莫念身死，念慈大師便橫闖地府，想要劫回莫念的魂魄，地府自然不肯，但地府閻君的修為最高不過是初至仙人的修為，根本不是念慈大師的對手，只好把莫念的魂魄押解到天佛寺，希望念慈大師能顧念同門之情，不再造孽，誰知……」

「誰知貧僧那時已經完全被心魔控制，因為莫念的陰魂受不了佛光的侵襲，形神俱滅，貧僧便直接屠戮了天佛寺，順帶殺上了地府，地府閻君無奈，拿出一顆寶珠，呼喚漫天神佛，但漫天神佛不知為何忽然消失不見，最後只出現了一道佛光，鎮壓了貧僧，那佛光中帶著《大日如來真經》的梵音，瞬間便凈化了貧僧身上的魔性，但貧僧那時其實已經油盡燈枯，最後還是有幾道魔氣附在了這根陪了我幾十年的手杖和黑石蒲團上。」

我去，樹妖和黑山老妖是這麼來的啊。

「最後，貧僧在彌留之際，將自己僅存的一絲善念注入到入侵魔氣最多的黑石中，希望能壓制，但也是徒勞無功，只好將肉身化作金身，並留下『千年之後，蘭若伏魔』的偈語，傳給天佛寺僅存的幾位師弟，讓他們對著貧僧留下的金身整日誦經，這樣千年後方有祛魔之效。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當年陪我跋山涉水的手杖因此恨透了男人，在此為禍一方。

我更沒想到每日聽我誦經的蒲團，居然化名黑山，還佔據枉死城，操控六道輪迴，用生魂換取宿慧出生的名額，雖說貧僧的一絲善念壓制著他沒有直接涉足人間，但依舊對著方世界帶來了無法估計的災難。

唉，貧僧實在是愧對這方天地，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說罷，念慈仔仔細細的看了我兩眼，然後把地上的印璽遞給了我。

「不過一切皆有法，施主出現，解決貧僧留下的問題，也屬緣法，之後的正道，就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這方印璽乃是地府閻君的神祗憑證，就麻煩施主處理一下吧。」

「哼」師傅靈空真人冷哼了一聲，但卻沒有再接話。

而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師傅法力高強，卻任由黑山老妖在地府肆虐的原因。

「好啦，事情也交代完啦，小和尚，咱們倆可以無憾啦。」

說完這句，碧霞真人又轉頭看向我。

「小道士，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貞貞，她性子恬淡，心思單純，別讓她受到傷害，蜀山交給你們我就放心啦！」

我沒跟她說我最重要離開的事情，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念慈大師則起了身，重重的向碧霞真人施了一禮。

「碧霞姑娘，貧僧一念之差，卻使得你們蜀山幾近斷了傳承，今日給你賠遲了千年的罪！」

碧霞真人擺了擺手：「沒事，小和尚，我不恨你，這一年多年，我也早就看開了，以後的事，就讓後輩去處理吧。」

話音剛落，她和念慈大師的身影便開始逐漸變淡，最後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師傅靈空真人見狀，從腰間摘下酒葫蘆，一口喝乾后，長長地嘆了口氣，也騰雲而去。

等我消化完這一系列的事情，身旁的眾人也逐漸蘇醒了過來。

當我把這千年前的往事給大家轉述完畢后，眾人也是沉默了許久。

又過了半晌，見大家依舊氣氛沉悶，我只好先開了口。

「大家可以這樣想，大劫到此就徹底過去了，接下來應該就是正道大興了。而且，這段糾結了千年的劫數終於煙消雲散，我們其實該輕鬆了，幹嘛還愁眉苦臉的？」

很顯然，這句連我自己都釋懷不了的話，並沒有讓大家放鬆，於是乎，我把閻君的神祗交給了燕赤霞和白雲、十方，安排他們去地府重建輪迴，順便把之前蘭若寺的那些女鬼都送入輪迴，然後讓知秋一葉回到崑崙，通知崑崙可以安排弟子下山歷練，順便滌盪世間的污濁。

而我，則帶著小白和貞貞開始了真正的遊歷人間。

接下來的幾十年，我做過小吏，治理一方平安；做過醫生，免費治病救人；做過先生，教導孩子正道之理……

直到去年，燕赤霞來找我，說地府已經重建，他找到了當年鬱憤而死，在地府無**回的寧采臣，並把閻君的神祗給了他。寧采臣也不負所望，僅僅用了幾十年便重塑地府，讓輪迴恢復了正常。

我也終於在枉死城找到了這個世界的珠子，不過我並沒有急著走，而是又陪了師父幾十年，等我們三人都突破到渡劫期后，和燕赤霞、寧采臣、知秋一葉等人一一告別後，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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