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離開
這次村子裏能慶祝,皆是因今日青壯年們上山打獵時,獵來的那幾隻肉靈獸。
肉靈獸對於窮鄉僻壤的修士來說都是難以見到的好物,在凡人眼中那更是美味大補!
整整三大鐵鍋的肉塊,攪拌開后,整個村落頓時肉香四溢。
「來來來,一人一大碗,不夠還有!」張羅著盛飯的中年男子站在鍋前吆喝道。
蕭卓聽到這句吆喝後站起身幾步跑過去幫忙了。
「蔣叔,給我吧,我端過去。」少年眉眼彎彎的湊到了中年男子身旁道。
「來!」中年男子笑呵呵的把碗遞給了他。
待差不多忙活完后,蕭卓才端著屬於自己的一碗走到了剛剛就一直慈祥注視着他的老人身旁坐下了。
老人就是新葉村的村長。
自從他流落到這村子后,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憐惜他小小年紀便無父無母,這幾年裏他也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村長好心收留了他,待他像是親祖孫似的,沒有一絲隔閡。
村民們酒飽飯足后,各自道了別,領着自家的孩子回了家。
待所有人都離開后,村長走到少年跟前。
「走,我們也回家了。」
「嗯。」蕭卓心中一暖點頭道。
村長的屋子在村子裏不算大也不算小,因着村長沒有子嗣,故而祖孫二人住在一起並不顯得擁擠。
蕭卓跟在拄著拐杖的村長身後走着,意外的安靜,他心中尚還有些猶豫着是否要離開村落。
孰不知走在前面的村長一直都在留心着他的表情,看到蕭卓反常的安靜他嘆了一口氣。
掀開垂在門外的帘子,他腳步很慢的地坐到了木椅上,將拐杖放在了一旁后,緩聲道:「阿卓,你可是有何事要告訴我?」
「村長爺爺。」
蕭卓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我想離開村子,去尋求仙道。」
村長似是早已猜到了他的回答,並未驚訝,只是說道:「修真界內滿是險惡,比不得我們自己村落。」
「我知道。」
村長看蕭卓沒有一絲猶豫的態度,沉默了半晌搖頭道:「我知你性子固執,罷了罷了,你便去吧。」
「我總不能攔你一輩子。」
「你同意了啊?!」蕭卓驚喜的看向面前的老人。
「在這裏等著,我去給你拿一樣東西。」村長看着蕭卓的反應后,無奈的笑了笑,笑容中還有一絲寵溺的味道。
隨後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慢慢拄拐走進了裏屋。
「嗯。」
蕭卓點了點頭坐在原地,目光跟着老人走到了被落下的厚重門簾。
看着眼前的傴僂老人一步一步離開,他心中忽然就沒有適才那般欣喜了。
即將離開他生活了四年的村落,少年心中多少有些不舍,當然最讓他不舍的還是那個和善的老人。
四年前,他撐著瘦小的身子將自己的母親埋葬后,留在墳前不知多久,隨後憑着報仇的意志,他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那個地方。
走着走着,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
再次清醒后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這個老人。
老人對他說是村裏的青壯年去遠處的鎮子裏採購些調料的時候,看到了被其他村子的人裝在竹籃里昏睡的少年,好奇問了一句。
便稀里糊塗給了些銀兩,將少年帶回了村子。
少年蕭卓當時的狀態尤為落魄,手中還緊緊攥著一個小玉瓶不放手。
老人只是安慰他,從未問過他的具體來歷和那個玉瓶的事。
......
一旁的厚實門簾很快被掀起來了,村長手中拿着一個木盒子,弓著背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這是什麼啊,這麼神秘?」蕭卓的目光落在了老人手中的木盒上,湊近看了看。
「這個啊,這可是個寶物,在我這沒什麼用,對你來說用處可就大了去了。」村長笑眯眯的拍了拍手中的盒子坐了下來。
「有這麼厲害?」蕭卓接過老人的盒子,幾下便打開了盒子上的暗扣。
只見褐色古樸的木盒中央躺着一張紙,其上還散發着幽香獨特的墨水味。
蕭卓拿出了那張紙抖了抖,看到村長那催促的眼神,低頭撐開了那張寫有墨字的紙。
「……若日後令子有心求仙,拿此書信去到玄元宗,定會助其一臂之力……」
蕭卓抬頭看向靜靜坐着的傴僂老人,鼻尖忽然有些酸脹。
「我一生無子,臨了了,遇到你,倒還算是讓我舒心,這東西與我並無用處,就交與你罷。」
蕭卓走過去一把摟住了坐在木椅上的老人,眨了一下眼睛道:「你這樣搞讓我心中很是不舍。」
「哈哈哈,行了行了,快些安歇吧,明日好趕路。」老人家拍了拍少年的背笑道。
空中明月格外的圓,整個村落像是撒上了一層華光,亮堂的很,村外的老柳樹被夜風吹動,枝條隨之晃來晃去。
同一片月光下,辰門內的氣氛卻很是凝重,楚煥從主殿中出來后,過了許久萬魏才跟在身後走了出來。
主殿內再無其他人。
楚煥出來后便走去了一處四角亭子旁。
亭子裏傳出了陣陣鈴聲,很是清脆,和那天一樣。
他看向亭子中被人掛上的冰藍色風鈴,抬腳垮了進去。
亭中的石凳上還落着幾片綠葉。
抬袖拂落了這幾片嫩綠的葉子后,楚煥坐了下來。
斜上方的冰藍風鈴還在跟着微風晃動出空靈的聲音,盪的整個亭中皆是鈴音。
不用去問,楚煥也知道這是誰掛在這裏的,這處亭子楚憐最善來,上面的裝飾物一般也是她掛上去的。
她還不是個長情的,每個鈴鐺掛一段時間就會拆下來換一個新的。
換下來之後,再往上掛的每一個新鈴鐺楚憐都會拿着去過問他,這個漂不漂亮,若他不喜,便會再換一個問他。
正因如此,那日他才未從鈴鐺里發現端倪。
對楚憐前世的質問,他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當然,還有最後萬劍穿心的那股刺痛。
「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幹什麼呢?」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道爽朗的聲音打斷了楚煥的思緒。
只見一位白衣男子從房檐上跳下來,眨眼間便走到了他面前,不知萬魏何時換上了一身月華袍子,上面金色花紋繡的繁複華麗,與白天那件顯然不同。
萬魏見楚煥的視線瞥了一眼他的衣服,立刻為自己解釋道:「我可是換了衣裳過來的,沒什麼血腥味了。」
「嗯,坐過來吧。」
楚煥說罷,抬手變幻出了一套翡翠長青茶具,垂眸給自己和對面的人各自倒了一杯。
「茶有什麼好喝的?我們喝酒啊。」萬魏雖口中說着嫌棄,卻還是將楚煥倒給自己的那杯茶一飲而盡之後,才放下茶杯。
「我這有剛從余娘那拿過來的陳年美釀,來!我們喝這個!」
白衣男子動作豪放的將一壇未開封的美酒哐的一聲放在了石桌上。
幾個動作將酒罈開了封。
清冽的酒香瞬間溢了出來,散出的香味就已經很是醉人了。
「這是剛釀好的吧,余娘一會兒該過來找你了。」楚煥接過萬魏遞給他的酒杯后笑道。
「沒事,喝完了也就不能給她還回去了。」萬魏笑道。
時間過了許久,萬魏喝的都有些微醺了,不過他的意識依舊很是清醒。
他看到坐在他對面的楚煥面色無常的抬手飲盡了杯中的最後一口酒後,站起身走出了四角亭,背影意外的有些孤寂。
「改日再...」萬魏揉了揉眼睛,單手支起頭看向楚煥說道,還未說完,就被他打斷了話語。
「明日傳個命令罷。」楚煥說道。
「將楚憐帶回辰門。」
「嗯?那丫頭當初不是向你求了好久,你才同意她出去遊歷嗎?」萬魏愣了一瞬,「怎麼召回的這般突然?」
楚煥沉默了片刻,轉身向著魘華宮的方向走去。留下了一句極輕的話,仿若微風隨意一吹便能吹散。
「她不該在外遊歷。」
亭上掛着的風鈴還在叮噹作響,清脆悅耳的聲音一聲聲敲在楚煥耳邊。
……
日月更替,一夜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魘華宮內,主人身着簡單的白色裏衣倚靠在床榻上,一條修長勻稱的腿支起,動作頗為放蕩不羈。
長相俊美的男子側倚在床榻上本就是一副極美的畫面,更不論,此時男子修長的指尖還在把玩著一個極品品質的仙器。
被日光照的透亮的黑玉環在楚煥手中打着轉,透出的彩光也晃的厲害。
楚煥看着手中的掩靈環,半晌,將它握在手心裏,打斷了它的動作。
現如今門內的事情已經處理清楚了,那麼他也可以離開了。
當年玄鴻發現他離開后,對外界宣稱的便是他的入門弟子修辰一直在閉關修鍊,除了玄鴻,天衍宗再無旁人知曉他入了魔的事情。
故而只要有手中的掩靈環,他想回去,輕而易舉。
至於楚憐的事,可待她回來后,再去追究。
楚煥站起身,將掩靈環隨意套在了左手拇指上,環身隨着他的拇指調節了大小。
隨後他抬手拿過了搭在一側的衣物,待穿戴整齊后,緩步走到了書案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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