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士們先生們

飛機已經降落在xx機場，外面氣溫37攝氏度，飛機正在滑行,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請先不要站起或打開行李架。……感謝您選擇xx航空公司機!下次旅途再會！

LadiesandGentlemen：……」

楚纖塵拿起書包隨人群走出艙門，白皙的小臉瞬間被迎面而來的一股熱浪沖的紅彤彤。不愧是政治文化經濟的交流中心，這有容乃大海納百川開闊襟懷，就連天氣都如此熱情！

楚纖塵抬手擋在眼前，一雙大眼睛眯成兩道縫兒。一輪驕陽正掛在深藍色幕布的正中央，沒有半片雲彩敢遮擋它王者的霸氣面龐。偶爾吹來的一絲南風，也吹不散夾雜在空氣中的濕熱，整座城就像是汗蒸房，悶的讓人喘不過氣。

走了沒幾步，後背細密的汗珠，就已浸濕了楚纖塵身上的那件寬鬆白T恤。想想自己就這麼被老媽火急火燎，連人帶行李的推出家門，楚纖塵無奈地仰頭嘆了口氣。

「老媽，要不要這麼急啊？」

「急，非常急。我和你爸明天就要進基地，你還有轉學考要準備。你說急不急？」

「你們走你們的，我自己能搞定。」

「你能搞定？就你那成績……。唉！只能讓晨羽多費些心了。到了人家，你那邋裏邋遢又不愛收拾的臭毛病，給我收斂這些。你顧叔叔一向好說話，惠茹阿姨又特別喜歡你，你別仗着自己臉皮厚，人家不好意思開口，把我和你爸的臉給丟光了啊。真不知道日後哪個不長眼的，能看上你這麼個一身漢子氣息的混世魔王。」

「媽，難道十幾年來，我在你心裏一直都是漢子形象？」

南宮影將楚纖塵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八級颱風剛吹過的雞窩頭，眼角處掛還著一覺醒來的分泌物，飛機場一般的小身板上罩着男版的寬大T恤，毫無沒站相地插著腰抖著腿，一股頑劣的野小子氣息撲面而來。

「你覺得呢？」

楚纖塵一頭栽倒在沙發上。

「真羨慕人家惠茹啊！又不能把你塞回肚子裏重造！」

很好，母女情盡！

一路被人群擁出來的楚纖塵四下張望，雖說她從小不認生也不怯場，可終究是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難免……怎麼說呢？應該說是缺少一些安全感的吧，儘管用缺乏安全感這個詞與漢子心的楚纖塵並不相襯，可一時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詞語，能表述此刻在她心中生出的那份莫名的不安。

「纖塵，纖塵，來這邊。」

順着聲源，楚纖塵在接機的人群中，張望到一張笑開了花的眼熟面龐。

對於面前這個巧笑倩兮的女人，楚纖塵模糊的記憶里到還存留着幾分記憶。這便是她老媽的閨蜜，她那個冰山竹馬顧晨羽的媽媽許惠茹。

許惠茹皮膚白皙，一雙明眸透出一股靈秀的神采，臉上的妝容樸素無華，卻顯示著魅力，衣着整齊簡單，卻透著優雅與精緻，雖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可歲月帶她不薄，沒在她溫雅的容顏上留下半分痕迹。這姿色就是放在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姑娘當中，也是相當有競爭力的好嗎。

所以，顧晨羽那傢伙兒，小時候就長得比小女孩還要漂亮，也就沒有什麼可意外的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眼前這位青春遠去的女子，卻依然透露著讓人羨嫉的美貌。

驚訝之餘，楚纖塵不禁想到了顧晨羽那廝。想來那個從小就有着頗高回頭率的傢伙兒，現在也定然帥的無與倫比了吧！

唉，不知又是多少少女的青春啊！

只是那傢伙兒的性格就……，嘖嘖嘖。

楚纖塵此時只想感嘆一下基因力量的強大！

楚纖塵拖着行李箱走到許惠茹身邊。

「許阿姨好。」

「好好好，這一路累不累。」

「不累不累。」

「上次見你還是個小不點，現在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還出落的這麼漂亮，和你媽媽年輕時一樣甜美可愛。」

甜美、可愛？嗯，是啊，南宮女士還很跳脫。比如，她可以把家裏裝的和她的實驗室一般。所以楚纖塵經常會擔心，要是南宮女士哪天對自己忍無可忍了，她會不會某一天早上起來，就已經離開地球表面，來了一場太空之旅。

「走吧，我們先回家。」

許惠茹摸了摸楚纖塵白皙的小臉，怎麼看怎麼喜歡這丫頭。

司機接過楚纖塵的行李箱，許惠茹挽著楚纖塵走出了機場。

驕陽投入它全部的熱情，熱烈地親吻著大地。透過車窗向遠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路面上不斷蒸騰的水汽。

「晨羽小時候多虧能有你們家的照顧，現在終於有機會讓我們來照顧你了。……」

對於眼前這個和藹可親的女人，楚纖塵很難把她同媽媽口中雷厲風行的女強人聯繫在一起。

車子駛進一個高檔小區，停在一棟別墅前。

「纖塵，你先坐下歇一歇，阿姨去給你切些水果過來。」

「不用麻煩的阿姨。」

當在玄關處換好鞋子的楚纖塵走進客廳時，早不見了許惠茹的蹤影。

楚纖塵站在客廳四下張望，房間佈置的簡單典雅，沒有過多的裝飾。大大的落地窗外有一個小庭院，院裏擺放着一張長桌和幾張藤椅，牆角處種著一些楚纖塵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旁邊還有一個小水池。

楚纖塵正想去庭院裏看看，便聽見身後傳來了開門聲。

楚纖塵心想大概是顧叔叔回來了，想着上前去打聲招呼，便轉身朝玄關走去。

誰知門外走進來的卻是一個俊秀少年，挺拔的身姿將她的身影罩的嚴嚴實實。清爽如緞的髮絲，細緻如瓷的肌膚，稜角分明的臉龐，高挺的鼻樑，英氣的劍眉下是一雙只要與其對視，就會深陷進去的桃花眼，這樣的好皮囊簡直是上帝精心雕塑的藝術品！

此時的顧晨羽，比起小時候的清俊秀氣，倒是多了幾分硬朗的英氣。

說起楚纖塵同顧晨羽的緣分，那可以追溯到十六年前。

那時他們還是媽媽肚子兩個還未成型胚胎。不過，楚纖塵十分確定，當她在肚皮里熱情地同他著打招呼時，顧晨羽一定是在另一張肚皮里，板著一張十分嚴肅的臉，絕沒給過她任何回應。

楚纖塵與顧晨羽真正意義上的初見，是在他們五歲那年。

那時顧雲天和許惠茹為了公司，忙的昏天黑地，根本沒時間照看顧晨羽。顧家在國內又沒什麼親戚，許惠茹只能將顧晨羽在這個朋友家放幾天，再到那個朋友家放幾天。

「顛沛流離」這四個字，顧晨羽在五歲之前就已經頗有體會。

本應天真爛漫不優無慮的年紀，卻諳熟人情冷暖。偏偏他又不是個願意與人親近的性子，所以他那冷漠不留情面的性格，大概就是從那時養成的吧。

聽到顧晨羽無人照看，身為顧晨羽父母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怎能眼看着好友的娃被人當皮球踢來踢去呢？楚家夫婦便主動把顧晨羽接到自家來照看。就這樣，顧晨羽算是在楚家過上了一段安穩日子。

楚纖塵第一次見到顧晨羽，便忍不住伸出自己那雙肉乎乎的小手，去摸了人家的臉。那時的楚纖塵真的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小孩兒。而且，居然還是個男孩兒！只是……。唉，這孩子就像是冬天公園裏戳在那的冰雕，晶瑩剔透很漂亮，可小小年紀就目光凌厲，盯的人背後涼颼颼的！

直到他們十歲那年，顧雲天的公司在B市站穩腳跟，顧晨羽也被他們接了回去。

如今再見，原來那個同她一般高的清秀男孩，已經是高出她許多的英俊少年了。

「楚纖塵，看夠了嗎？」

「嗯？」

「你擋到我的路了。」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晨羽回來了，有和纖塵打過招呼了嗎？」

什麼？打招呼？不，許阿姨您應該還不是很了解您的兒子，他可是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別人在您兒子眼裏那都是空氣一樣的存在！

所以，像打招呼這樣的事兒，還是由善解人意的本姑娘來做吧。畢竟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她還要同這座冰雕低頭不見抬頭見，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你好，顧晨羽。好久不見，我是楚纖塵。」

顧晨羽抬眸掃了她一眼。

五年過去了，從前那個粉糯，如太陽一般的小女孩，如今已出落成了甜美大方的青春少女。可那雙明亮的眼卻一如當初，依然藏着耀眼的光，讓人不能忽視；甜甜的笑容里，依然漾著糖果般的甘甜，即使是再冰冷的心，只要看上張小臉一眼也會被融化掉。

如果說別人的眼睛裏藏着星星，那楚纖塵眼睛裏便藏着燦陽；如果說笑容里蘊含蜜糖一樣的甜意，那麼一定是楚纖塵的倩笑時彎起的嘴角。

五歲的顧晨羽便被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笑容所吸引，甚至不能自拔。

一向討厭被人觸碰的自己，那時竟然會任由楚纖塵伸過來的小手在他臉上亂摸，而他卻一點都不想抗拒。非但如此，似乎還有點享受來自那隻肉乎乎小手的溫暖觸感。那時顧晨羽就有一種不妙的預感，自己一定會栽在眼前這個明媚如燦爛的女孩手裏。

「楚纖塵」他怎麼能忘記。

那個分分鐘逼他抓狂，卻又一直在帶給他溫暖，一直記掛在他心間的小磨人精，他怎麼可能會忘。

楚纖塵手抬在半空，一臉笑盈盈地盯着顧晨羽。

顧晨羽放下手裏的杯子，略過她舉在半空的手，嘴角不易察覺地莞爾，坐到沙發上開始自顧自的吃起水果。

楚纖塵的手依然舉在半空，臉上僵著笑，石化在原地。

許惠茹見自家兒子如此不給人家情面，急忙拉過楚纖塵還尷尬停在半空的手。

「來，纖塵我們也來吃些水果。」

楚纖塵路過顧晨羽時，狠狠地睨了他一眼。

現在是幾個意思？下馬威嗎？想當初你來我們家，本姑娘可是笑臉相迎熱情招待的呀！你現在可是要忘！恩！負！義！此時，那雙本就圓圓的眼睛瞪的更圓了。

許惠茹自知道自家兒子性子冷，便想找些話來緩解氣氛。

「當初我和南宮先後懷孕，纖塵在南宮肚子裏總是動來動去，我們都以為是個男孩兒。晨羽倒是在我肚子裏安靜的不得了，我們都以為是個女孩兒。結果南宮生了個女兒，我倒是生了個兒子。當時我們還給你們定了娃娃親呢。」

許惠茹自己倒是講的開心。

楚纖塵在一旁發狠地咬了口蘋果。

顧晨羽依然擺着那副無表情的撲克臉。

楚纖塵冷哼一聲，他嗎？這位滿臉冰碴子的大哥她可伺候不起！您那副擠不出任何錶情的臉是怕張皺紋嗎？

「你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纖塵能來我們家，晨羽也是很高興的。對不對，晨羽？」

「嗯，高興。楚纖塵歡迎你來繼續折磨我。」

楚纖塵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粉嫩的唇，標準式微笑，禮貌地露出八顆小白牙。

「不客氣。您盡請放心，小女子會繼續努力，竭盡所能，絕不會讓您感到失望的！」

臉上擠著笑，眼裏冒着火的楚纖塵，心裏早已磨起了那把在角落裏蒙塵多年，深藏了功與名的大刀。

顧晨羽，咱們山高水遠，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