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男朋友使用指南

第十章 男朋友使用指南

第十章男朋友使用指南

深夜。

難得的休息日,呂暖暖卻仍在熬夜,她正坐在床上擺弄孔明鎖。孔明鎖是一種益智玩具,壞就壞在「益智」這兩個字上。呂暖暖雖然是呂聿懷的孫女,卻沒遺傳到呂聿懷的智商。她已經解了很久了,但也只解開了最外面的幾塊零件。但她不想放棄,她就不信了,她還能解不開這個小小的鎖!

呂暖暖並不擅長動腦。長時間地集中精神讓她困頓起來,她打了個哈欠,眼角流出了眼淚。

卧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歸璨趴在門縫上探頭探腦地看了她一眼:「還沒睡?別解了,先休息吧,你已經解了一天了。」

「沒關係。」呂暖暖搖搖頭,「我不累。」

歸璨已經在地球上停留了太長時間。現在他是以「非法滯留」的身份留在她身邊的,如果不想辦法儘快修好他的飛船,讓他儘快回到異星球,那麼他可能就永遠無法回去了。

可她的話剛落音,就立刻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歸璨忍不住笑了。他走進來,坐到呂暖暖身旁。

「你不用為了我那麼辛苦。」歸璨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我會心疼的。」

呂暖暖原本困得不行,可歸璨貼她貼得這麼近,還用這樣的口吻在她耳邊對她說這樣的話,這反倒讓她清醒了:「我……我去洗把臉!用涼水洗完臉就不困了!」

她嘴上是這麼說,心裏想的卻是用涼水洗下臉她的臉就不用紅得這麼明顯、這麼丟人了!

呂暖暖猛地站起身來,歸璨卻比她反應更快。他伸出手來,用手掌覆住了她的眼睛,胳膊一用力就把她拉回到了床上。呂暖暖猝不及防,直接後仰著倒了下去。

歸璨接住了她,又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累了就歇歇吧。」

他的手沒有移開,一直輕輕覆蓋着她的眼瞼。呂暖暖在一片黑暗中反而變得安心了,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說不累,那是假的。她不是天才,甚至連聰明都算不上,爺爺極為擅長的數學和魔方對她而言都是很難的東西。

可她偏偏是呂聿懷的孫女。就因為這個原因,從小到大大家都對她抱有極大的期待。鄰居會誇她「神童」,推薦她去參加魔方競速比賽。學校也對她寄予很大的期望,信誓旦旦地對呂聿懷說學校不會浪費呂暖暖這棵好苗子,一定會培養她去參加奧數比賽。

呂暖暖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但又不想辜負大家的期望,只能逼迫自己去做自己不擅長的東西。她強迫自己去鑽研奧數,又強迫自己去玩魔方,希望自己能成為大家期望中的樣子。

在這個時候,唯一勸她放棄的人卻是她的爺爺,呂聿懷。他對她說:「暖暖,不要強迫自己去做自己不擅長和不喜歡的事情。做不喜歡的事情會讓自己很累的——累了就歇歇吧。」

「累了就歇歇吧。」這是真正關心你、了解你的人才會對你說出的話。

可是當初的呂暖暖並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那個時候的她正和自己賭氣。呂聿懷見狀,就對她說:「這樣吧,爺爺跟你打個賭。爺爺這裏有個孔明鎖,如果你能在十分鐘之內解開它,爺爺就不再反對你。」

她問:「什麼是孔明鎖?」

「孔明鎖啊,是一種很好玩的玩具。」呂聿懷開始向她演示,「你看,只要這樣,這樣,再這樣……就能輕鬆把它解開。」

呂聿懷特意放慢了解鎖的動作,但還是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看到爺爺玩得如此輕鬆,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可才過了兩分鐘她就後悔了。

在爺爺手裏似乎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孔明鎖,在她手裏卻成了一塊死氣沉沉的木頭,任憑她連摳帶扯都沒辦法將它解開。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她當然沒有贏得比賽。呂聿懷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錶:「時間到了,暖暖,你輸了。」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玩上了癮,意猶未盡:「再等我一下啦!我很快就解開了!」

呂聿懷只是笑着看着自己的寶貝孫女,一直等到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她才終於把那個並不複雜的孔明鎖完全解開。

在她歡欣雀躍時,呂聿懷緩緩開口,問:「孔明鎖好玩嗎?」

她猛點頭:「好玩!」

呂聿懷又問:「你知道為什麼你玩孔明鎖的時候那麼開心,玩魔方的時候卻不開心嗎?」

這個問題讓她始料未及。她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

「因為你不是為了開心才去玩它的,你是為了別人的看法才去玩它的。」呂聿懷說,「孔明鎖很好玩,魔方和奧數也很好玩。可是一旦你強迫自己去玩它們,它們就變成了你的負擔。如果你是為了好玩,爺爺當然不會反對你去做能讓你快樂的事。你喜歡唱歌,喜歡在學校里當小主持人,喜歡登台表演,那就去做你喜歡做和擅長做的事情。你是你,不是爺爺,你不必強迫自己變得和爺爺一樣。爺爺希望自己能做你的榜樣,卻不想成為你的模板。暖暖,你要做獨一無二的呂暖暖,而不是下一個呂聿懷,明白了嗎?」

小小的她似懂非懂,只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想起曾經的往事,呂暖暖突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她似乎有些明白爺爺為什麼要選擇孔明鎖來做密碼了。她有一個好爺爺。她的爺爺不僅愛她,更懂得如何去愛她。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爺爺一直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所以當爺爺離世之後,她才那麼傷心和手足無措。

歸璨察覺到了呂暖暖的異樣,拿開了自己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呂暖暖笑着搖了搖頭,既然爺爺希望她今後都快快樂樂的,她就不會那麼容易悲傷起來,「歸璨,我要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如果你回到了異星球……」呂暖暖看着他的眼睛,「你還會回來嗎?」

歸璨一怔:「你這是什麼傻問題。有你在這裏,我當然會回來。我只要回去辦好了相關的手續,能合法地留在地球,就能長住在這裏。」

到時候,他不僅能夠長住在地球,還能隨時回到異星球。這樣,他就不必割捨自己的故鄉和父母。

這是他能想到最合適的選擇。

呂暖暖卻嘟起了嘴:「可是異星球離這裏這麼遠呢。萬一你回去之後不想再回來了怎麼辦?萬一你回去后直接把我忘記了怎麼辦?再萬一,你回去之後覺得來一趟地球太麻煩,乾脆不理我了怎麼辦?」

歸璨哭笑不得:「你怎麼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想法?」

「沒辦法。數十萬光年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呂暖暖乾脆抱住了他,「咱們之間可真的隔着銀河呢,和牛郎織女一樣。」

「不會的。」歸璨回答,「只要這裏有你,不論相隔多遠,我都會回到這裏。」

如果是你,不辭萬里。

聽到這句話,呂暖暖總算安下了心。她在歸璨的懷裏縮了縮,終於抵擋不住困意,慢慢睡著了。

「艾布納博士。」蔣謙修在科研所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請問您方便嗎?」

聽到蔣謙修這麼說,艾布納就知道他的這個學生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他打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進來吧,蔣,我們坐下來慢慢談。」

他招呼著蔣謙修坐:「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你這叫『無事不登三寶殿』。」

蔣謙修笑了:「沒想到博士您對中國文化還挺有研究。」

「原本我對中國文化並不怎麼感興趣,可是呂聿懷這個中國名字出現在了很多國際獎項的頒獎典禮上。」艾布納說,「在此之前,這些獎項幾乎是由歐美人和日本人壟斷的。這時候我才發現,中國也有天才,而且是沒有人能夠超越的天才。」

「是啊,我也很為呂聿懷老師驕傲。但老師他也囑咐我,現如今國內的基礎還很差,如果有機會最好還是到外國進修幾年,我才輾轉來到了老師您的麾下。」提起呂聿懷,蔣謙修不由得陷入了回憶,但他很快回了神,「博士,您好像對呂聿懷老師也有很深的感情?我原本還以為你們的私交並不是很多。」

艾布納回答:「我們私下的交流的確沒有很多,只有寥寥數次。可是呂聿懷這個人實在是太難讓人忘懷了——蔣,你還年輕,可能還沒有這樣的感受。如果你一直都是行業中的佼佼者,領軍人,無人質疑的第一。在這個時候,你的人生中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任憑自己怎麼努力也無法超越的人,自己只能屈居第二的時候,你也會覺得那個人很難忘。不說這個了,蔣,你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

話題切入正題,蔣謙修正襟危坐:「是這樣的,這次我來找您,還是想和您商討一下那個從山上發現的不明物體的事情。」

艾布納瞬間就明白了他的來意:「你還是想說服我,不要對它進行拆卸?」

「是的。」蔣謙修點頭,「而且我這次帶來了新的理由來說服您。」

「說來聽聽。」

「如您所料,它真的是一艘外星飛船。」

這下反倒是艾布納愣住了:「蔣,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蔣謙修坦言:「因為我認識它的主人。艾布納博士,這艘飛船來自數十萬光年之外的異星球,那裏的科技要遠比地球發達。」

艾布納愣了愣,一臉不敢置信地望着蔣謙修。

「我也知道這些話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蔣謙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飛船的主人,他是我的朋友。」

震驚的艾布納回過神來:「你認識外星人?」

「您是我的恩師,我不想隱瞞您。」蔣謙修對艾布納實話實說,「您還記得您之前見過的那個叫呂暖暖的女孩子嗎?她是呂聿懷老師的孫女。」

艾布納點頭:「當然記得。」

「那個外星人是呂暖暖的朋友……或者說,是她的男朋友。」蔣謙修說,「所以我是為了呂暖暖在央求您。艾布納博士,我以私人的名義請求您,希望您能幫我這個忙。」

艾布納卻對歸璨起了興趣:「你說的異星人,他們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異星人在外貌上和地球人極其相似,但他們擁有很多地球人沒有的異能,還掌握着地球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科學技術。」

蔣謙修說着,就想起了歸璨提起過的「阿爾法元件」,進而又想到了呂聿懷。歸璨曾說,呂聿懷成功地發明出了阿爾法元件,這意味着原本根本不入異星人法眼的地球科技已經逼近了異星球現有的科技水平。也許連呂聿懷本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發明出了一件具有怎樣跨時代意義的珍寶。

「那個外星人因為遭遇了流星雨,飛船意外受損,迫降到了地球。要想修好飛船,就必須使用一種名為『阿爾法元件』的東西。阿爾法元件似乎是一種科技含量很高的元件,而且在地球上似乎只有一件——呂聿懷老師發明出了它,並把它留給了呂暖暖。但這個阿爾法元件被鎖進了孔明鎖里,現在暖暖正在想辦法解鎖。」

「地球人根本無法想像到的科技……」艾布納喃喃重複著這句讓他十分在意的話,陷入了沉思。

蔣謙修沒有察覺到艾布納緊皺的眉頭:「博士?艾布納博士?」

在蔣謙修的多次提示下,艾布納終於回了神:「蔣,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呂暖暖又是我好朋友的孫女,這個忙我當然要幫。」

蔣謙修聽到這句話后,終於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非常感謝您,博士。」

「不必客氣。」艾布納說,「但這件事我還是建議你暫時保密。外星文明一直是個爭議度很高的話題,如果地球上出現了外星人這件事被坐實了並被公之於眾,那麼你的那位外星朋友很有可能會遇到不少麻煩,相信這也是你不想看到的吧?」

蔣謙修不疑有他:「那是當然。」

艾布納的神情緩和下來:「好孩子。」

蔣謙修站起身來:「那麼,我現在就去通知技術人員,先暫停拆卸。」

艾布納卻搖了搖頭,也站了起來:「還是我親自去吧。」

「這樣的小事根本不用麻煩博士您……」

「蔣,你不用跟我見外。」艾布納溫柔開口,神態慈祥,「忙你的去吧,我去就好。」

蔣謙修鄭重其事地向他鞠了一躬,以示感激。

艾布納也回報蔣謙修以微笑,走出門去。

可身後的大門才關上,艾布納臉上的表情就變了。

艾布納的嘴角微微牽動,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他大步走到實驗室,看了看被放在房間正中央的飛船。

飛船表面經歷過了和大氣層劇烈摩擦而產生的高溫炙烤,變得有些發黑燒焦。但經過技術人員的小心處理之後,它已經褪去了煙熏的黑色,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漂亮的銀色金屬光澤,優雅的曲線外形輪廓,還有堅不可摧的強度。這就是外星飛船,是凝結了地球人無法想像的科學技術的產物。

和艾布納預料的一樣,這是一座寶礦。擁有它,破解它,讀懂它,他就能觸碰到之前任何地球人都沒有觸碰過的科學高度——任何地球人,也包括呂聿懷在內。

他老了,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能留給他去超越呂聿懷了。

在呂聿懷嶄露頭角之前,艾布納一直是人工智能領域公認的天才。他從年輕時就習慣於做第一,享受眾人的追捧和艷羨。在他的心目中,只有第一才能讓人記住,但凡淪為第二,那都是可笑的失敗者。

可是呂聿懷出現之後,他就變成了這個「第二」。

一開始,當他聽到在自己一直稱霸的領域出現了一個所謂的「天才」時,他的心裏只有鄙夷和嘲笑,他不相信有比他更厲害的人。

可是他想錯了。

呂聿懷一個人單槍匹馬殺入了最頂尖的那個小圈子,並且成了其中的佼佼者。呂聿懷拿出的科研成果,獲得了許多國際頂尖的獎項,連原本心高氣傲的艾布納在看到之後也只能自愧不如。

據說呂聿懷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從小接受着普通的教育。就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卻站到了科技的尖端。

嗅覺最靈敏的是媒體。當更有看頭的呂聿懷出現之後,他們就摒棄了原本眾星捧月的艾布納,轉而開始去報道這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這是艾布納第一次感受到了失敗和恥辱。他出身科研世家,父母都是頂尖的科研專家,從小接觸的就是最尖端的科技,跟隨的老師也都是些名號響亮的人物,再加上他天生的好頭腦。然而從小就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他,竟然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呂聿懷生生地壓過了風頭。

嫉妒出現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怒和羞愧。他開始有意識地躲避呂聿懷,不願意和呂聿懷面對面地接觸。

可偏偏呂聿懷最仰慕的就是有才識的人。在當今的人工智能領域,除卻呂聿懷自身,名頭最響的就是艾布納。呂聿懷對他仰慕已久,多次登門拜訪之後,他再也推辭不過,只好和呂聿懷見了面。

出乎艾布納的意料,呂聿懷比他想像的要更年輕。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樣貌普通的年輕人,普通到丟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

他居然是被這麼一個普通人打敗的。

可是即便他再不甘心,他也要承認,他比不過呂聿懷。

呂聿懷對艾布納熱情非常,自顧自地就認定了對方是自己的朋友,常常與他探討課題。在言談之間,艾布納經常會為呂聿懷天才的想法驚嘆。

艾布納原本以為,自己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天才。可是現在看來,他連所謂「天才」的門檻都跨不進去。

他不服氣。他當然不服氣,他一直以來都自命不凡,不願屈居第二,怎麼甘心被呂聿懷踩到腳下?

這幾十年來他一直在心裏憋著一口氣。哪怕只有一次,他也想贏過呂聿懷。

他開始有意選擇和呂聿懷相同的課題,想要比呂聿懷做得更快更好。結果卻是每次他才開始取得進展,呂聿懷那邊就已經宣告成功了。

如此往複,結果就是,這幾十年來他一事無成,只能生活在呂聿懷的陰影之下。表面上,他們是多年來的交心老友。可事實上,他卻恨不得能把呂聿懷生吞活剝。

他恨呂聿懷。

哪怕呂聿懷已經去世了,他卻仍然無法超越一個死人。呂聿懷取得的成就太高了,就算他賭上自己所剩不多的餘生,也無法做出一個能超越呂聿懷的課題。

艾布納原本已經心灰意冷,以為自己要抱憾而終。沒想到,上天卻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異星球擁有着高度發達的文明。在異星人的眼中,所謂的地球上的「頂尖科技」只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異星球與地球之間,相差著無數個時代——即便天才如呂聿懷,也無法打破時代帶來的阻隔。

這就意味着,如果他能獨佔眼前這艘飛船,就能了解到過去地球人不敢想像的科技。運用這些技術,他就能夠做出呂聿懷都做不出的東西,做到連呂聿懷都沒能做到的事情。

哪怕這些科學技術是他偷來的——可只要謹慎行事,保守秘密,誰又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到這裏,艾布納眯了眯眼睛。

他的心裏已經有了計劃。

呂暖暖聚精會神地擺弄着手裏的孔明鎖。

經過連日來的奮戰,這個孔明鎖終於被她解了個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後幾個零件。

眼看勝利在望,但呂暖暖並不敢掉以輕心。這個孔明鎖設計特殊,很多關卡都被設計得很刁鑽。一旦解錯,就要重新來過,麻煩得很。

呂暖暖不由得再次嘆氣。她的爺爺可真會折騰人,不光要考驗她的智商,還要考驗她的勇氣和運氣。

不過她運氣不錯,最後的這幾步她居然沒有出錯。一個卡扣被拆下之後,其餘的部件就嘩啦啦地全掉了下來,露出了裏面的小盒子。

看來那個小盒子就是自己需要的東西。

眼下孔明鎖的零件只剩下一塊,就橫著插在小盒子的卡扣上,只要把它拿下來,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呂暖暖愣了愣。幸福來得太突然,這讓她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她伸手試着去碰了碰最後的那塊零件,那塊零件就鬆動了,眼看就要掉下來。

看來這次是真成功了。

呂暖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跳到了嗓子眼。她一把抄起這個小盒子,跑出門去:「歸璨?歸璨!我解開了!」

最後這塊零件,她想和歸璨一起打開。這些天來,她忙着解鎖,歸璨也沒閑着。雖然他插不上手,可他一直陪在身邊,照顧她,鼓勵她,陪伴她。

眼下歸璨卻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呂暖暖覺得奇怪,問正趴在地上的奶茶:「奶茶,歸璨呢?」

奶茶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眼睛卻看向了廁所。

廁所的門是虛掩著的。呂暖暖順着門縫看了一眼,就看到歸璨正聚精會神地趴在馬桶蓋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算了,這傢伙的腦迴路和地球人不一樣,做出這種詭異的舉動也是正常。

呂暖暖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你幹什麼呢?」

走近了,呂暖暖才發現歸璨手裏正拿着紙筆,好像在寫什麼東西。

歸璨明顯是沒料到呂暖暖會突然出現,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收起了手裏的東西:「你怎麼來了?」

在他還在假裝機械人的時候,他沒事就喜歡往廁所里鑽。這裏是離呂暖暖的卧室最遠的房間,換句話說,這裏最適合做一些需要背着呂暖暖偷偷做的事情。

呂暖暖可沒那麼好糊弄。她一把把歸璨手裏的那張紙搶了過來:「讓我看看,你在偷偷摸摸地寫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呢?」

歸璨撓了撓頭,語氣有些害羞:「情書。」

聽到「情書」這兩個字,呂暖暖反倒不好意思了:「情書?」

「我在認真學習地球人談戀愛的方式。」歸璨誠實回答,「這是我在電視上看到的,地球人喜歡用寫信的方式向自己喜歡的人表達愛意,所以我也想寫一封。」

因為喜歡她,所以就想為她做遍這世上浪漫的事情。

「我還在修改。」歸璨越發不好意思,「我對地球上的文字還不了解,也不知道情書應該怎麼寫……我覺得我寫得不好,原本我是想改好之後再給你看的。」

呂暖暖「撲哧」一聲笑了。她展開紙張:「得啦,我又沒打算嫁一個文豪。我看看你寫了什麼……『男朋友說明書』?這是什麼東西?」

「對。」歸璨說,「我想重新向你介紹一遍自己——不是以機械人的身份,而是以男朋友的身份。」

呂暖暖想起了之前,當她誤以為歸璨是機械人的時候,就經常在他面前念叨:「這個老頭兒,也不記得給我留個說明書,誰知道這個機械人應該怎麼用?」

看來歸璨就是受了這句話的啟發,才寫了這麼個東西出來。

原本這只是她無心說出的話,沒想到她說的每句話他都記得。

他是真的在意她的。他能記住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哪怕這句話是無心的,但在他這裏也能得到回應。

呂暖暖抿嘴偷笑,繼續向下看了下去。

那封信是這麼寫的——

男朋友說明書

產品名:歸璨

產地:異星球

保修期:永遠

我是一個可以不斷更新完善功能的男朋友,目前可以使用的功能如下:

一、我可以做你的保姆。我會做很多的家務,我會打掃衛生,洗衣服,餵養寵物,維修家電,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我不會做飯,但我願意學習,希望你願意教我,手把手的那種。

二、我可以做你的小秘書,做你的私人備忘錄,提醒你重要的事情,提醒你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我會提醒你多喝熱水,雖然這是一句髒話,但是多喝熱水會讓你來「大姨媽」的時候沒有那麼疼。我也會和你一起鍛煉身體,我希望自己能重新練出你喜歡的八塊腹肌,更希望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這樣我才可以陪在你身邊更久。不過健身是很辛苦很難堅持的,我希望你可以偶爾鼓勵我一下,比如叫我一聲「哥哥」。

三、我可以做你聊天談心的好伴侶,無聊的時候你可以找我解悶。碰到有趣的事情你可以和我分享,你的煩惱和憂慮也可以分我一半,就像是當初你向我傾訴有關於江賀然的事情一樣。我還不能很好地理解地球上的語言,也許不能很好地安慰你。但只要你想說,我就會一直在。如果你還是不解氣,實在不行你也可以打我一頓。

四、我會做你的保鏢、你的騎士,幫你打跑壞人。只要你在我視線範圍之內,你就是安全的。所以,請記得時時刻刻都在我的視線之內。我可以保護你免受危險,但我也有害怕的東西。所以如果碰到蟑螂的時候,也請你記得保護我。

五、我會做你的寵物。我會向你撒嬌賣萌,求親親求抱抱,就像奶茶那樣,讓你放鬆身心。如果你覺得我做得好,一定要記得摸摸我的頭,這對我來說是最大的鼓勵。因為我迷戀你的掌心,也迷戀你的溫度。

六、我會做你的免費搬運工。我也幫你抬行李,背包包,擰礦泉水瓶。夏天我會幫你撐傘,保證你一直在陰涼下面。但也請你記住,我的體溫比地球人的低。如果你覺得熱了,我抱起來可是很涼快的。

七、地球上的食物很好吃,但在我心目中你比食物更重要。從今往後,西瓜中間的那塊歸你,奶茶的第一口也歸你。不過你吃不下的東西不需要勉強,我會做你的食物焚化爐,替你變胖。

八、也許我們以後會吵架。我會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但如果真的吵架了,我會在冷靜下來之後第一時間去哄你。我不會哄女孩子,如果你有什麼好的哄你的方法請你告訴我,我會努力學習。

九、你可以向我撒嬌,向我提出要求。我會陪你吃飯,陪你逛街,陪你看電影,陪你去遊樂場,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認真對待。

十、這一條非常重要。請注意,我要澄清,我並沒有腎透支。我身體強健,完全可以滿足客戶需求(註:此項功能暫未開放,需取得客戶同意后才能獲取許可權)。

其他注意事項:

本產品使用功能僅對你一人開放,對其他人不具備兼容性。

一經銷售,永不退換。雖然你的男朋友很結實,耐打耐踹,但他的心靈很脆弱,請在保修期內一直愛他。

作為回報,在保修期內,我也會認真愛你。

看到結尾處的「保修期」三個字,呂暖暖的視線就又挪回了信的開頭。在那裏,保修期被定義了期限——永遠。

呂暖暖無意識地讀出了這兩個字。

「永遠。」歸璨咧嘴笑了,「這個詞是我來到地球之後才學會的。異星球上沒有這個辭彙,它的含義太複雜了,明明是用來形容時間的辭彙,卻與時間本身無關。海會枯,石會爛,就連星星最終也會消失,可是『永遠』這個詞語卻比它們都要長久。直到宇宙最後一顆恆星失去光芒,我也將永遠愛你——『永遠』,是指無關於時間的永恆。這是我聽過最浪漫的辭彙,所以我想把它送給你。」

呂暖暖凝望着歸璨的臉,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呂暖暖的聲音卻沒有歸璨意料之中的那麼驚喜,反倒聽起來悶悶的,「你說得越多,我就越不捨得放手讓你走。」

歸璨也抱住了她:「我會回來的。」

「那可不一定。」呂暖暖不知道怎麼就吃起了乾醋,腦子裏全是電視劇里的狗血橋段,「要是你回到異星球之後忘了我,另有了新歡呢?萬一你回到異星球,又和前女友之類的人物舊情復燃,把我忘了呢?不對,搞不好你這麼急着趕回異星球,是因為你老婆正在家裏等你,你才欺騙我的感情,只是為了拿到阿爾法元件……」

歸璨被她莫名其妙的想像搞得哭笑不得:「我哪裏來的前女友和老婆?我的初戀可是你啊。」

這下反倒是呂暖暖有些吃驚了:「你之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歸璨搖了搖頭。

「不應該啊,就憑你這張臉。」呂暖暖踮腳捏住了歸璨的臉頰,「長這麼帥,居然都沒談過戀愛?該不會異星人的審美和地球人的不一樣吧?」

「異星人和地球人的審美差不多。」歸璨回答,「至於為什麼沒有女孩子喜歡我……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呂暖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目光最終還是定格在了某個位置不上不下的敏感部位上:「你老實跟我說,你說明書的第十條是不是撒謊了?放心,就算你撒謊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這麼出眾的外貌條件都找不到女朋友,那一定是硬件上出了問題!

歸璨被她問得哭笑不得,乾脆把她打橫抱起,丟在了沙發上,自己也隨即壓了上來:「你是不是非得要我實際證明一下才相信,嗯?」

呂暖暖鬧了個大紅臉,連忙伸手去推他:「我信,我信了!」

她的手裏還拿着那個帶着最後一塊零件的小盒子。歸璨看到之後有些驚訝:「你已經解開了?」

「對,歸璨,我解開了,你可以回家了。」呂暖暖說,「最後的這個卡扣,我想和你一起打開。」

歸璨的表情變了。這個消息來得太快,他還沒有充分的心理準備。

孔明鎖被解開了,阿爾法元件也唾手可得。這意味着,他該和呂暖暖分別了。

他收起了笑容,站起來。

呂暖暖也坐起身子:「那我現在就打開它。」

她伸手要去拿掉最後一塊零件,歸璨卻制止了她:「等一下。」

誠然,離別是無法避免的。可他希望離別能來得晚一些,更晚一些。

呂暖暖停了手:「怎麼了?」

「先別打開它。」歸璨說,「再等等好嗎?」

呂暖暖在他的表情里讀出了緊張和不安。

「我們還沒有好好道別……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都沒來得及做。」歸璨突然變得有些結巴,「暖暖,異星球離地球很遠,我離開之後,也許要過很久才能回來……在走之前,我想,至少要先留下一點兒美好的回憶。」

在那些無法見面的難熬時刻,至少還能有回憶來陪伴她。

呂暖暖猶豫了:「可是時間緊迫,你已經耽擱了很長時間了……」

「再給我一天時間……不,就五個小時,給我五個小時就好。」歸璨看了看牆上的鐘錶,「我還沒來得及跟你正正經經地約過一次會,我不想帶着遺憾就離開。」

呂暖暖只好同意。

「五個小時……」她也抬頭看了一眼鐘錶,嘆了口氣,「我們只有僅僅五個小時了。」

「不是『只有僅僅五個小時』,」歸璨糾正她,「而是『還有整整五個小時』。」

呂暖暖一愣:「還有整整五個小時?」

「對,」歸璨點頭,「還有整整五個小時。」

在這五個小時里,他們可以一起去吃一頓飯,逛一次街,看一場電影,再認真地告別。

因為有你在身邊,所以原本稀鬆平常的時間也變得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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