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認父

石室中，祁岳的魂魄又回到了那金黃色的液體中。

每到子午時分，老柏便端坐在石凳上，手托一枚幽青珠子。也不知道他使用了什麼手段，幽青珠子逐漸的化為一縷縷青蒙蒙氣體，飄蕩著注入祁岳的魂魄中。同時，他口裡還不斷的吟誦著幾個奇怪的音節，雖然音色不敢恭維，可是卻似有神秘力量。每當這古樸的音節響起，祁岳的魂魄就變的異常的安定。

轉眼三十天過去了，祁岳的魂魄由最先髮絲般的一點，到了現在已經是拳頭大小了。至於與魂魄纏繞的那一絲紫火苗，卻在老柏將祁岳魂魄從那金黃丹珠上剝落下來時，就消失不見了。

祁岳一直都有感覺，能夠感覺到自己依然存在，能夠感覺到老柏所做的一切。可是，也只是感覺，卻一點的思考能力都沒有。他還能感覺到，在他魂魄旁邊的金液中，還有兩團白芒漂浮在那裡。那兩團白芒，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隨著魂魄的壯大，祁岳總算再有了思緒。首先，想起在鼎爐中的經歷，他便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只盼望，這一生再不要經受那一番苦楚。

隨著他的念頭轉動，老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臭小子，你可真遜！一個多月過去了，才勉強恢復過來！」

老柏的臉上滿是喜色，望向祁岳魂魄的眼神，透出濃濃的感情。這一段時間，他絕少與祁岳交流，卻能夠感受到祁岳心中那一份堅持，那一份不甘。雖然他事前事後為祁岳做了許多，可是，這些都只是略盡人事。最重要的，還是祁岳本心的堅持！

這一段時間，老柏經常把祁岳當成另一個人。只因為，兩個人流露出來的抗爭和不屈的氣質，如出一轍。

「柏老，現在算是將魂魄淬鍊完畢了么？」費了好一番勁，祁岳才將這個念頭表達出來。

老柏心中已是喜極，口裡卻不滿的哼哼道：「勉勉強強！現在多了這麼多輔助，如果你還不能成功，真是不死都沒用了！要知道，當年魔君可是沒有使用任何的外力輔助，完全是依靠自己的毅力成功的！」他雖然這麼說著，心裡也明白，當年魔君經歷這些的時候，已經是**的魂魄了。而祁岳，不過才十一歲，若不是有著大毅力，怎麼能夠堅持住這麼久非人的折磨。

聽到老柏的回答，祁岳滿心的興奮：「是不是，我現在就可以修鍊了？」

老柏臉色一肅，鄭重的說道：「你已經邁過了入門這一關，是夠資格知道一些事情了。魔君修鍊的功法，叫做養魂術！準確的說，養魂術不是一套功法，而是一個理論概念！」

「養魂術？魔君的功法！」祁岳已經深深的被吸引住了。

「在正式教給你養魂術之前，魂魄的一些相關，你要記住。人為萬物之靈，魂魄更是生而為人最關鍵的一個部分。魂魄，最是嬌貴，受不得一絲傷害！先天魂魄有缺陷的人，理論上是不存在的！可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便像是你，在投胎為人的時候，變著法兒的想要與眾不同。」雖然表情極是嚴肅，老柏還是忘不了譏諷一下祁岳。

他又說道：「先前對你的魂魄進行淬鍊，便是要彌補你魂魄的缺陷。人死時，命魂湮滅，天地雙魂卻要回歸天地之間，這是魂魄的法則。你的三魂凝結，想要分離，就必須是在彌留之際，命魂湮滅前的一霎那，才有可能實現。在為期八十一天的淬鍊中，前八十天都是為了增加你的魂魄強度。只有魂魄強大到一定的程度，才有可能在那必死的時刻，保留下一線生機。」

想起在鼎爐中那最後一刻，祁岳心中徹骨寒意升起。老柏雖是寥寥幾句話，已經點明了自己這一番經歷的兇險程度。原來，自己已經是貨真價實的在魂飛魄散的邊沿打了一個轉。命魂湮滅的一剎！不就是說，只要當時老柏一個疏忽，自己便要在這世界上完全的消失！

他望著老柏又蒼老了許多的面容，心中一陣暖意，發自肺腑的說道：「謝謝你，柏老！」

老柏感受到祁岳的情緒變化，臉上表情微微獃滯，卻笑罵道：「有什麼好謝的，你自己不堅持，別人再如何幫你也是白搭。還有，你就不怕我逼你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祁岳略覺得有些尷尬，趕緊岔開話題：「既然我經歷了這麼兇險的魂魄淬鍊，那麼，現在我的魂魄是不是比別人都要強大？」

老柏翻個白眼，不屑的嗤笑道：「你做夢呢？先前我已經跟你說了，你的三魂凝結，三個魂充當一個魂用。現在，兩個魂已經分離出去了，說的樂觀一些，現在你的命魂只抵得上別人的三分之一！」

「這兩團白芒就是我的天地兩魂？」祁岳聽到老柏的嘲笑，再不奢望能從他那裡聽到一些好話。他卻又疑惑道：「當時魔君是怎樣的情形呢？」

講到魔君，老柏才正經一些，凝重說道：「當年，主子魄氣凝結，為了補足這個缺陷，毅然自刎。肉身死，則魄氣散。在鼎爐中，硬生生將命魂淬鍊到初化的時候，重塑七魄！」

「你們都是先天便有缺陷的人，想要補足先天的缺陷，是逆天改命的事情，痛苦磨礪怎麼又會少呢！」老柏嘆謂說道：「當年，我親眼看著主子在養魂術這一套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功法中，一步一步硬生生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其中挫折無數，過程又要比你現在痛苦的多！也算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吧，你小子好運氣。先前淬鍊你的魂魄時，用來加強你魂魄的那些材料，無一不是修仙界難見的至寶，為了收集這些材料，主子可是耗費了巨大的精力和代價。」

「多謝南宮前輩，多謝柏老！」祁岳望著老柏有些黯淡的臉，動情謝道。

老柏揮揮手，意興闌珊的說道：「那些東西，本就是主子為他的繼承人收集的。小子，我知道你師傅在你心目中的重要性，可是你能不能喚主子一聲『師尊』？他彌留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養魂天術能夠留下傳承！」

想到師傅，祁岳又是一陣神傷，不發一語。

老柏對祁岳的過往了如指掌，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眼見祁岳久久不答，老柏心中有些惱怒，他一拍石桌，呵斥道：「那些東西，可是主子為了他的弟子後代留下的，卻被你毫不客氣的消耗光了！現在，想不認帳，你想得美！」

祁岳望著老柏暴跳如雷的模樣，怯怯的反駁著：「這些，你先前可是沒跟我說過，還有，東西也都是你給我用的，不是我自己討的~~」

「無論如何，材料已經被你消耗光了，你必須算作主子的傳承！」老柏怒喝著，臉上忽的泛起一個古怪笑容：「我也不替主子爭這個師徒名分，便宜了你小子。反正你也是個孤兒，以後，你就是主子的兒子，也算是南宮家的血脈！這樣，你答不答應？」

還未及祁岳答話，老柏手臂一揮，霸道的說道：「就這麼決定了，你想白拿白學，門兒都沒有！告訴你，當年想認主子做乾爹的，可以從崑崙天山，排到東海之濱去！」

祁岳想了想，倒也覺得老柏的提議還算不錯，他雖然沒有見過南宮望，卻是貨真價實的受了他的恩惠。而且，有這麼一個英雄無雙的爹，也是不錯的事情。可是，他心中卻又泛起一個念頭：當年南宮望如此強橫，卻仍被圍攻至死，不知千年過後，他的仇人，是否還在？

「不要在心裡轉鬼念頭了，修仙者元嬰結成后，只要不遭天劫，活個千多年是常事！」老柏對祁岳的心緒了如指掌，很快就說道，臉上帶著惡笑。

心裡想法被看穿，祁岳有些尷尬，趕緊問道：「為什麼柏老你可以知道我心裡的想法？還有，你也是活了千年，難道也是結成了元嬰的人？」

老柏自負的一笑：「我這本事，你是學不來的！至於是否結成元嬰，嘿，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是人？不要說千年，就是萬年，只要想活，我也能活過去！」

「你、你是個什麼東西？」聽到老柏的回答，祁岳有些瞠目結舌，細細打量了老柏渾身上下，確實是一個活生生人的模樣。

老柏被祁岳的念頭噎的面紅耳赤，狠狠地敲打了那器皿幾下，忿忿說道：「你剛剛恢復，今天好好休息，補足精力。明天開始，我正式教你養魂術！」

說完之後，老柏施施然走出石室，留下祁岳的魂魄在那裡發愣。

這一次，他又走到供著南宮望牌位的那間廳堂，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低泣道：「主子，成了！這孩子，他已經夠資格得傳你的所學了！大仇有望得報了！」

「我自作主張，將他收為你的兒子。主子，這少年和你一般的堅韌，也算是虎父無犬子。我會教導著他，完成你的遺願！」

祁岳心中還有諸多疑問沒有得到解答，卻只能巴巴望著老柏離去。雖然知道這段時間老柏為自己做了很多，可是祁岳還是對他的說話方式有些不滿，這老傢伙，總是說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雖然聽他講了這麼多，祁岳還是對自己現在的狀態一頭霧水，心裡惱怒著，神智卻不知不覺的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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