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爵

自從昨日周濤被送下山去，祁岳便一直悶悶不樂。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此時，他正蹲坐在蒼松真人院落中一角，痴痴的望著一處，也不知是在看地上螞蟻搬家，還是看牆角老鼠打洞。這一蹲，已經過去了大半晌。他想不通，周師兄修為高，待人又平和不喜爭鬥，為什麼別人要這般對他！

秦柔輕手輕腳的自那拱形門洞走了進來，站在門口，她踮起腳尖好一陣張望，才發現了牆角若有所失的祁岳。她慢慢湊過去，輕踢祁岳幾下，口裡輕聲說道：「祁岳，我們尋寶去吧？」

祁岳抬起頭來，滿臉的無精打采：「柔兒妹妹，我沒有心情。」

「要不我們去後山采漿果去？我的小紫這兩天一直不想吃東西，看樣子是吃膩了我給它準備的東西。」秦柔大眼珠一轉，又說道。小紫是秦柔收養的一隻紫影貂，很漂亮的小異獸。

祁岳搖搖頭，臉上頗有些不耐：「你放心吧，餓它兩天，你就是給它糟糠團它也吃。」

秦柔忽的臉色一變，滿臉的羞怒，一邊敲打著祁岳的腦袋，口裡還嚷道：「這個也不要，那個也不要！你到底想要什麼啊？你在我家裡住著，整天這個死樣子，看得人家心裡彆扭死了！」

祁岳身軀一晃，有些狼狽的跌坐在地上。他也不怕衣衫弄髒，索性倚靠在牆根處，雙眼虛無的望著天空。

「你這樣子哪裡還像個男人！書上說，匹夫雖卑微，怒髮衝冠，亦伏屍二人！你見周師兄變成這樣子心裡不舒服，難道每天愁眉苦臉周師兄就可以好起來嗎？如果你心裡真的不忿，就要越發的自強！周師兄的仇人有名有姓的，你要是有心，就要親手幫周師兄報仇！」秦柔小臉氣得通紅，嗔望著沒有一絲神採的祁岳，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

聽到秦柔的喝罵，祁岳身軀猛地一顫，雙眼驀地清亮起來。他雙手撐住地面，一躍而起，認真的盯住秦柔，一臉的好奇。

「你看什麼看！我說錯啦么？」秦柔低頭躲過祁岳炯炯的目光，不覺的兩片緋紅飛上雙頰。

祁岳嘿嘿一笑，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柔兒妹妹說的很對，讓我有振聾發聵的感覺。我奇怪的是，妹妹今天怎的這麼懂事，看著越發的可愛了！」

「臭祁岳，難道我以前就不懂事，不可愛嗎！」秦柔舉起小拳頭，雨點一般的落在祁岳身上。

「不行，我決不同意師兄去那裡！」蒼松真人一臉的堅決，頭顱連連的搖動。

蒼翎真人拍拍蒼松肩膀，以示安慰，轉而笑道：「你稍安勿躁，師弟。這事還有待考慮。」

蒼松真人兀自不放鬆，只是擺手：「沒有什麼好考慮的，師兄。先不說私入九幽殿遺址是犯禁的，只說龐瑋如此熱心的過來告知此事，就是大大的可疑。玄樂道奉命看守九幽殿遺址，怎麼敢私放人進入！即便是圖長生想要補償他傷害周濤師侄的事情，大可以用別的方式，斷不會採用這冒著莫大危險的法子。若是被主宗知道了，此事可大可小。」

蒼翎真人眉頭輕皺，沉聲說道：「師弟，你是對蒼瑾有偏見才會這麼想的。蒼瑾此人，雖然行事偏激一些，總還分得清好歹。他想做掌門，我已經將位子讓給他了，他也沒有理由再算計我。我倒是覺得，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不想和我的關係搞得太僵，所以提出這個建議，緩和一下關係。再有，你也說了，圖長生不會採用這法子補償對濤兒的傷害。想來，能夠說服圖長生，蒼瑾也是費了很大一番力氣的。」

「師兄，你這是關心則亂啊！」蒼松真人臉面記得通紅，急道：「我們先不說去不去的問題。難道你就能保證去一趟九幽殿遺址，就能夠治癒祁岳師侄的病症？雖然傳言說，末代魔君南宮望少年時也像祁岳師侄一樣不能修鍊，後來卻成了強橫一時的人物。可是，傳言日久，難免會有偏頗。即便這傳言是真的，你就能篤定那方法會留在九幽殿遺址里？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希望，真的值得冒這麼大的險？」

蒼翎真人嘴角掛著笑意，一直望著蒼松真人氣急敗壞的模樣，等他話都講完，這才淡淡說道：「既然一切都是可能不可能之間，為什麼不能相信它？這事情，歸根結底不是該不該信，而是願不願信。」看他眉宇間表情，似是選擇了願意相信這傳言。

蒼松真人望著蒼翎真人的模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師兄，你這是何苦呢？你疼愛祁岳師侄，難道非要將他引上修仙大道？修仙途艱，步步驚險，即便是天資卓越的人，未必就能有所成就。祁岳師侄卻是先天有虧，即便是找到了補足的法子，又怎麼比得上那些天資縱橫的絕艷人物？既如此，你何不放下心中執念？以你的實力，保著這孩子一場俗世富貴不是比現在這樣子好上許多？」

想到祁岳，蒼翎真人臉上又泛起異彩，他感嘆說道：「師弟，你勸我放下執念，我倒要你看破眼見的虛妄。岳兒不是普通人，雖然不見得有驚世之才，也必不會庸碌一生。其中緣由，待到時機成熟，我會一一向你述說。」

「我們這就要離開了么，師傅？」祁岳小手被攥在蒼翎真人渾厚的手掌中，頗有些不舍的問道。自懂事起，他便沒有離開過太蒼殿，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些感情。雖然平時也會胡想自己要像那些散仙人物一般，足跡踏遍天下，可是臨到離別了，滿腔的不舍。

蒼翎真人慈愛的笑笑，答道：「是啊，為師帶著岳兒下山遊歷一番，你若是想回來，我們就回來。」

秦柔眼圈通紅，雙目銜淚，哽咽著說道：「祁岳，你可要快些回來！」

祁岳點點頭，一樣的傷感說道：「柔兒妹妹放心吧，我在外邊玩厭了就回來。這次，我認清了路徑，下次就帶著你一起下山去玩兒了。」

蒼松真人卻是因為蒼翎真人執意要走，心裡氣憤，不曾出門送行。

蒼翎真人上前一步，撫著秦柔的腦袋說道：「柔兒，回去告訴你祖爺爺，萬事看開些，能忍讓些的，為了門派，就忍讓些。」

秦柔點點頭，再望望祁岳，捂著嘴巴跑回去了。

「萬幸蒼翎師兄還未動身，師弟我總算趕上了。」一聲洪亮的呼聲傳來，原來是一身掌門服飾的蒼瑾真人疾步走來。他滿面的和煦笑容，哪裡還有一絲先前冷厲陰狠模樣。

蒼翎真人臉上也沒有表情，只是微微頷首應道：「蒼瑾師弟倒是有心了。」

蒼瑾卻不因為蒼翎真人的冷淡而降低一分熱情，他走到近前，一把拉住蒼翎真人的手臂，極是惋惜的說道：「蒼瑾自從接任掌門以來，一直俗務纏身，沒有閑暇時間去與師兄詳談。今次師兄遠行，蒼瑾心中更是惶恐。平日里，師兄在門中，蒼瑾總覺得心中有個依靠。唯望師兄念及門派，勿要長時間仙游在外。」

蒼翎真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囑咐道：「蒼瑾師弟做了掌門，一思一慮都要慎重。為兄不才，只望能見到門派在你掌舵之下能夠興旺起來。」

蒼瑾真人連連點頭，又神秘的自懷中掏出一個古樸玉牌，湊在蒼翎真人耳邊說道：「為了說服圖長生，師弟我費了好一番力氣，萬幸他總算答應了我的請求。這一塊玉牌，便是他留給師兄的信物，到了那裡，如果有人阻攔，師兄只出示這塊玉牌就可以。」

蒼翎真人也不推辭，接過玉牌后收入懷中，再說道：「師弟事務繁忙，就不要在這裡耽誤。為兄這便動身了。」

蒼瑾真人笑著擺擺手，又低頭對祁岳說道：「祁岳師侄，這次若是能有收穫，待回門后，你可是我們太蒼道有一位少年才俊了。」

祁岳身子往後縮了一縮，雖然蒼瑾真人是笑對著他，他心中總是無由的驚顫。他早就知道這次遠行是為的什麼，只盼望身體治癒后，回來一定要將蒼瑾真人那張滿是假笑的臉一腳踹個稀巴爛。

蒼翎真人彎腰攬住祁岳的腰，手臂一揮，腳下一片青芒流動，正是他那件法器古劍流光。隨後，破空聲響，蒼翎真人駕著流光劍，化作一溜長虹，轉眼消失在天際。

蒼瑾真人收起笑容，手指輕捏著下巴，望著那流光劍劃出的虹光，眼中頗有些不舍。

天空中，祁岳瘦小的身形略有些顫抖。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蒼翎真人帶著他御器飛行了，可是這麼長時間的飛行還是第一次。由於蒼翎真人生怕高空中猛烈的罡風吹到他，用自己的元力在祁岳身周凝出一片透明的光罩。初時，祁岳還饒有興緻的望著下方縮小了萬多倍的群山，末了卻是頭暈的不得了，張口便吐了出來。

蒼翎真人一邊駕馭著腳下流光劍，手掌還搭在祁岳後背上，輕輕的梳理著他體內紊亂的氣息，口裡安慰道：「岳兒，你且忍耐一下，到了你周師兄轄地，我們再下去慢慢遊走。」

聽到這話，祁岳雖然仍有些不舒服，卻是連連點頭：「師傅，你放心吧。徒兒忍得住。」雖然與周濤分離時日尚短，可是祁岳卻著實想念這位自小便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師兄了。

「這天下分為九都八十三州，我們太蒼道所在的正是東南吳都。天下宗門眾多，養地有大有小。所以，俗世里便胡亂給我們修仙者排了一個天爵。這天爵分為五級，便是尉，士，卿，相，君。各自天爵等級不同，對應著養地的大小。」為了舒緩祁岳心頭的不適，便給他講解起俗世種種。

祁岳聽了之後，興趣大增，趕緊問道：「師傅您是天爵幾級呢？」

蒼翎真人思忖片刻，才笑道：「為師名下有養地十二城，硬要算的話，應該是第四級的士吧。」

祁岳點點頭，又問道：「那麼，我是天爵第幾級呢，師傅？」

「傻孩兒，你名下連養地都沒有，怎麼能夠排上天爵呢！這天爵稱號，雖然是俗世中所排的，可是想要獲得，也不是簡單事情。第一件，便是名下要有養地。所謂的養地，便是為門派做出大貢獻的人，受到門派褒獎，獎勵給他的。這養地中，所有的收益全都是屬於擁有者的，每年只需要向門派繳納兩成的物資便可以。這是莫大的恩典，尋常人是難以獲得的。」蒼翎真人詳細的解釋道。

祁岳點點頭，心裡有些沮喪，忽的又問道：「那麼周師兄能不能夠排上天爵呢？您不是將自己的養地送給他啦么？」

蒼翎真人臉色一黯，還是說道：「這不算的，養地不能胡亂送給別人，你周師兄只是我的養地中委派的一個管事。就像是門派里委派下去的管事一樣，只有管理權，沒有擁有權。在俗世里，他們也有各自的稱呼，便是城主、郡守、州牧一類的。」

祁岳看著師傅臉色變的黯淡，老實的閉上嘴巴，不再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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