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風雲變幻

眾人逃離碼頭之後，徑自衝進一棟古朽的二層小樓。這裡是王昭英平日里練拳的地方，也少有人知曉，用來避人耳目是最好不過的。

杜粵商腳上有傷，需及時醫治。而此刻外面風聲鶴唳，大醫院是不敢去了，只能去找江湖郎中先幫杜粵商止血再說。

「方洛，你在這裡守著，我出去找郎中！」王昭英留下手槍給方洛，自己帶著斧頭跑了出去。

方洛神情獃滯，看來是沒有從剛才的情緒當中脫離出來。杜粵商躺在床上，直直的望著天花板。整個屋子充斥著寂靜的氛圍。

「那群人是你的後備吧？」杜粵商問道，打破了寧靜的氣氛。

方洛輕輕一抖，接著答道：「不錯。」

「看來我們的初次合作並不愉快啊。」杜粵商深吸一口氣。方洛微微一笑，說道：「不過你也準備了後援不是嗎？我們都是同樣的人吶！」杜粵商不置可否，笑了笑，繼而說道：「有什麼打算沒有？」

方洛心亂如麻，他此刻實在是沒了主意。發生槍擊的時候他被傾奇者包裹其中，眼睜睜的看著站在一旁的羅武慘死，心中充滿了愧疚，對羅文跟羅傑更加是充滿愧歉。這些暫且不說，光是何詢的那五十人方洛就沒辦法交差。若是搶不到這一批貨，不僅還不了何詢人手，連自己的命都得搭進去。貨現在落到了巡捕房手裡，對斧頭幫同樣沒有交代，而且喬堅還死在這次事件中，方洛簡直是恨不得立刻離開上海灘，逃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去。

「黛莉呢？你把她關在哪裡？」方洛突然想起被杜粵商帶走的黛莉，好在萬念皆空，現在還有一個盼頭。

「她在我那裡安全得很，這你不用擔心。等我明天回去之後自會把她放回來。」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人再無交談。方洛望著窗外的月亮，多麼希望此刻柔和的月光能照到他的身上，給他一點能盼的希望。想著想著，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臉上一陣瘙癢。方洛拿手撓了撓，順便睜開了眼睛，卻發現面前的竟然是自己做夢都在想著的黛莉！

「黛莉！」方洛一把抱住黛莉，大喜過望。

「怎麼了？這麼高興。」黛莉含笑的拍了拍方洛的肩膀，「我都知道你的事了，王昭英他都告訴我了。」

這時才發現天已經大亮，外面不時傳來小販的吆喝聲。方洛轉頭望向王昭英，只見他跟杜粵商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而杜粵商的右腿腳踝處也裹著一層紗布，看樣子已經有郎中過來看過了。

「怎麼樣？」方洛指著杜粵商的包紮好的右腿問道。

「醫治晚了，雖然拿齣子彈以後也可能會影響行動。」王昭英無比落寞的說道。

一聽這話方洛吃驚的望著杜粵商，只見他面無表情，只是蹙著眉頭，一句話都沒有說。照王昭英這樣說，以後杜粵商走路都要一瘸一拐了。

「我們現在怎麼做？」方洛望了一眼王昭英，昨晚他出去過，應該知道現在城中局勢。

王昭英搖搖頭，「現在外面局勢一團亂麻。昨天那事看來扯大了，都知道是我們少幫主結著虹橋捕房的方洛你所為，幫主已經對外宣稱將杜粵商逐出虎青幫，而斧頭幫也因為喬堅的死四處尋少幫主跟你的晦氣。因為這事是在法租界發生的，所以你們虹橋捕房也牽連了進來，更他媽扯蛋的是連小軍閥也扯了進來！我們現在是八面受敵，進退不得！」

聽了這話，方洛心一沉，完全失了方寸。上海灘的幾方勢力現在全部出動，自己孤身奮戰怎麼跟他們斗？若是杜粵商能幫到自己還好，可是連杜粵商都是泥菩薩過江，這下可如何是好。

「這次的事我們被算計了。至於是誰，我現在還不得而知。能把所有大的勢力全都扯動進來，目的只是為了對付我杜粵商！我想這個人肯定跟我很大的恩仇！」杜粵商挪了挪身子，接著道：「昭英，現在上海灘我們是不能待了，需要馬上找路子離開這裡，我腿腳不便，有勞你去打點。錢塘廟的江老爺子跟我有些交情，他在水路上有法子，你現在即刻去找他，看能不能找條路子離開這裡。」

「是！」

「我也去！」方洛現在是一定要跟杜粵商綁著一起死，他既然有法子離開上海灘，那自己一定把握這個機會，最主要的是，方洛想護黛莉的周全，她一定不能出事。

杜粵商沒有拒絕，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便是同意他們一道出發了。兩人喬裝打扮了一番，戴著洋人帽，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出門。

「方洛。」黛莉輕喚一聲。從她的眼睛里，方洛看到了無數的牽絆，她的擔心，她的猶豫。方洛再次衝上去抱住黛莉，在她耳邊小聲說道：「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正是有了黛莉的柔情，才有了方洛熱血鐵骨。

街上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巡查的巡捕以及四處查探的幫派成員。難得的一次，虎青幫跟斧頭幫能站在同一戰線，為的只是消滅一個在兩派都有不少影響力的杜粵商。杜粵商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處境，身在上海灘，如果將幫派，巡捕以及軍閥同時得罪，你就是有一百條命也活不了，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到江老爺子搭條船離開上海灘。而方洛的則是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將無辜的黛莉牽扯進去，就算是死也要讓黛莉安全。

王昭英跟方洛正走在去往錢塘廟的路上，兩人都貼了個大鬍子，壓低了帽檐非常不起眼的走在街上，自然是很難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這次杜粵商死定了！看看斧頭幫怎麼整他！」「三路人馬同時出動我看那杜粵商怎麼個跑法，他要是能活下來，我把腦袋拿下來給你當凳子坐！」「沒了虎青幫的庇護他就算個鳥，我們等著看好戲吧！」

街邊處處都是討論這次事件的人，似乎所有的人都等著看杜粵商的熱鬧。王昭英話聽到此處怒不可遏，抓起正在談話一人的肩膀掄起拳頭，準備教訓他一頓。

「誒誒誒，老弟，息怒息怒！」方洛一看這勢頭，立刻按住王昭英的肩頭。這王昭英自小練武，那手臂可是孔武有力，若不是方洛運氣內勁，不止壓不住他，反倒還會傷到自己。

「喂，你幹什麼的？！」王昭英鬆開拳頭，無故被抓的那人惱了，也抬手就給了他一拳，不過自是徒勞，穩穩的被王昭英接住。那人也知道不是王昭英的對手，只是罵咧了兩句，也就就這麼算了。

「現在是特殊時期，萬事需冷靜！」

王昭英想了想，突然似想到了什麼，「我們分開行事，我身有要事需先處理，你直接去錢塘廟等我便可！」說完匆匆跑走。方洛傻呆了眼，錢塘廟這個地方自己雖然是聽過，不過從未去過，這王昭英在此把自己丟下，敢情是不怕他會迷路。

錢塘廟似乎是在南面，方洛先去餅攤上買了兩個餅子，然後再朝著南面走去。南面的戒備很森嚴，聽說是東洋人的地盤。方洛只是跟紅頭髮藍眼睛的西洋人打過交道，倒還沒有跟東洋人打過交道，只聽聞東洋人十分好戰，常常找一大群能打的人跟他們對搏。

前面傳來一陣騷亂，方洛看到一群身穿白袍的人正圍在一起，像是在打什麼一樣。事有蹊蹺，跟上去看看再說。

「死乞丐，你的活得不耐煩的！」

近十個身穿白袍的人團團圍著，朝著中間位置掄起拳頭砸下去，一邊砸還一邊罵。聽他們說話的聲音，應該就是聚集在這邊的東洋人了。

「你們幹什麼？！」

不知是什麼原因，連他自己的腦子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方洛猛地脫口而出一聲呵斥。

那群身穿白袍的人被方洛這麼一吼也停下了動作，都吃驚的望著方洛。這群東洋人跟自己長相差不多，也是黑髮黑眼，不過輪廓方面稍顯不同，身形也不如自己高大，不過看他們厚實的肌肉，全都是練過武的。

「支那人！呸！」站在前頭的東洋人看了看方洛，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雖然方洛不明白支那人是什麼意思，但是從他們說話的神情來看絕對是侮辱性的辭彙，他氣不打一處來，也有樣學樣的說道：「東洋狗，呸！」可能使力太大，這一口唾沫星子竟然飛了出去，噴到那東洋人的臉上。

這一舉可惹火了這一群東洋人，個個瞪大了眼珠，不可思議的盯著方洛。前排受辱的東洋人立刻衝過來就扯住方洛的衣服。突然的襲擊嚇了方洛一跳，不過怎麼說他也是上過戰場的人，搏鬥的技巧還是有的，立刻提起雙手扣住東洋人的手腕。那東洋人力道夠大，雖被方洛使力反擊，可是卻依舊沒有鬆手的跡象。接著，方洛只覺下盤空掃，失去重心，身子向下一沉。那東洋人看準這個機會，單腿襯著方洛的腹部反手后擲，竟然將方洛給摔了出去。

方洛給摔得四仰八叉，當然看得那群東洋人是哈哈大笑。「東亞病夫，竟敢逞能！笑話！」將他打倒的東洋人趾高氣揚的站在方洛面前耀武揚威的笑道。這侮辱讓方洛憤怒爆棚，立刻起身揮拳擊出。

那東洋人可能以為方洛不會武功，也不會打架，自然沒有放在眼裡，所以對方洛的突然發難也根本沒有在意。當拳頭已到他的面門的時候他才急忙躲閃，雖然下半身已快速出腳，但是右臉還是不免被打到。也因為他出腳抵抗，將方洛的拳勁分走一半，臉上只是留下淡淡的印記，並未破皮流血。

那東洋人也被這一拳激怒了，哇呀呀的叫喚著衝上來，左右開拳，雙腿輔之。方洛知道是遇到高手了，拳腳互相配合將方洛打得根本沒有主動攻擊的機會，只能被動得防禦。最後一個漂亮的迴旋踢，方洛再次被撂倒，醜態盡顯。那東洋人並沒有放過方洛的意思，看到方洛倒地也跟著沖了過去，右手肘將他壓在地上不能動彈，左手揮掌，一下一下的打到方洛的腹部。這重擊打得方洛胃裡翻滾，本已下肚的餅子殘渣全部倒流，噴了那東洋人一臉。

好在東洋人可能是有潔癖，放緩了對方洛的攻擊。方洛便趁著這個機會掃他下盤，並學著東洋人的招式，運足內勁抓起他的衣襟，悶聲震吼，雙臂揮動，砰的一聲將那東洋人順摔了出去，遠遠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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