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燈籠
腳下突然沒了著力點!
趙擎自知大事不妙,整個人掛在了牆頭上,只能靠雙手抓著牆頭支撐。
而且這個姿勢,還不大好回頭,因此沒法去瞧是誰給自己添亂。
他急的兩腳亂蹬,出言威脅。
「誰啊?!我警告你,別惹我啊!」
「我脾氣惡著吶!」
「等閑的牲口都弄不過我!」
「你別讓我下來,下來你就死定了!」
「還不快把凳子給我扶好!」
「吭哧。」
踢倒凳子的人,被他模樣逗樂。
趙擎聽出是一女子聲音,認定對方就是剛剛那丫鬟,忙道:「是春泥妹子嗎?嗨,我就是想出來撒泡尿,真沒想著跑!」
腳步聲起,那人似打算走了。
趙擎大叫:「別走啊!把我一人掛這兒多不雅觀!我回去還不成嗎?快把凳子扶起來……」
腳步聲走遠,絲毫沒因他的話,有任何停頓。
「喂,春泥妹子?妹子?」
趙擎驚出滿頭汗,多年未曾鍛煉的身子骨,數處酸麻不堪。
偏殿前。
望著優哉游哉自小巷走出的雨蝶公主,再聽著那邊傳出的叫喊,春泥瞪大眼睛:「這人還真敢跑!」
「呵,他連男人都敢親,這又有什麼不敢的。」
雨蝶公主一副我早已料定的樣子。
春泥望著兩米多的院牆,不免擔憂:「要不……我去把凳子扶起來?要是摔傷可就……」
「讓他掛著吧。」雨蝶公主並不在意,「最多也就把腿摔折而已。對了,你去把李嚴叫來。」
手指漸漸失力。
趙擎只好用腳蹬牆,想把身軀向上噌一噌。
可也不知院牆是哪個缺德之人所建,表面光滑的厲害,毫無摩擦借力點。
以致腳底打滑,身體更往下墜了墜。
「春泥!」他有點堅持不住。「快,再不來,我可要摔死了!」
連喊三聲。
沒人回應。
趙擎滿臉汗水,雙手十指因太用力而發白。
又堅持了大約半刻鐘,憋於口中的氣頓泄。
兩手一松,就此摔下!
嘭。
沒有如想象般摔上地面,反是落入一人懷中。
幾近虛脫的趙擎,吃驚回首。
正與一身著鎧甲的侍衛大眼瞪小眼。
「啊,那個……我是打雜的,不慎走錯了路……當然,你要是能送我出宮,我謝你八輩祖宗!」
侍衛點頭,表示自己理解,隨後揚手一指後窗。
「見過趙大公子,在下李嚴,快請進去吧,陛下旨意到了。」
趙擎沒法,只好又翻窗回去。
偏殿大門已開,屋中正有位鬚髮皆白的老太監,坐著喝茶。
「嘿,這位公公,何時來的啊?」
老太監笑笑:「沒來多久,也就你掛牆上的時候來的。」
趙擎心裡暗罵對方不地道。
「趙擎聽旨。」
老太監起身,拿出夾於腋下的聖旨。
趙擎當即跪地。
「應天順時,皇帝敕曰:上將軍趙奐長子趙擎,德才兼備,品性優良,系忠臣之後。現逢雨蝶公主適嫁,朕予以婚配,望二人同心同意,夫妻和睦。待北伐大軍返回,不日完婚。」
「趙擎接旨。」
三叩首后,趙擎雙手接過聖旨,一臉生無可戀。
「准駙馬初入宮中,慢慢適應就好,雜家就先告辭了。」
老太監邁步離去,出門后,示意春泥鎖門。
大門重新上鎖。
而且後窗處,李嚴李侍衛,正用木板封窗……
趙擎拿著聖旨,頹然坐地。
……
夜晚。
長秋宮。
虎安帝於書桌前,展開一道摺子。
看罷后,哭笑不得。
「這個趙擎趙子英,果然是在裝模作樣!哈,虧他想的出來!」
在桌旁為虎安帝斟茶的郭貴妃,笑道:「陛下是沒見昨天,他做作的樣子。還把家中僕役拉過來,狠狠親了口。臣妾那會兒,委實被驚到了。」
「來,你看看。這是朕命人去查證的。這混球,自打及冠,便一再出入芳船、藝館,如此行為,也好意思說自己不喜女人?」
郭貴妃仔細看眼摺子。
那上面,記錄的異常詳細。
某年某月某時,趙大公子與歌姬徹夜暢談人生。
某年某月某時,趙大公子與京畿名藝乘船游湖,船身顫幅有力。
某年……
……
一條條,一樁樁,可看出此人生活之豐富。
郭貴妃蹙眉道:「男子風流,倒也不是問題。可他……也太勤了吧!」
「唉,年輕人嘛,火氣旺,體力好。」虎安帝難掩羨慕,「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那可不成。」郭貴妃道:「這尋花問柳的毛病,可得讓他改改。娶柔兒后,這幾個所在,一處也不能讓他再去。」
虎安帝輕怕其背:「好,愛妃說改,那就讓他改。回頭,朕對巡城司說一聲,如若駙馬靠近芳船、藝館等風流場,朕便拿巡城司是問!」
郭貴妃這才含笑點頭。
清晨。
天尚未亮。
磬雨殿偏殿大門,便被打開了。
春泥以及一眾老嬤嬤、丫鬟,神情嚴肅魚貫而入。
到了床前,冷眼打量依然酣睡的趙擎。
「把他弄醒。」
掌事季嬤嬤厲聲吩咐。
春泥點頭,拿起附近銅盆,重重摔在地上。
趙擎被響動驚到,睜眼一瞧,呆住了。
季嬤嬤陰陽怪氣道:「趙大公子莫要忘記,這兒是皇宮大內,可比不得自己家。」
「是比不過。」趙擎拍拍床板,又摸摸自己的腰。「太硬,睡一宿,硌得慌。」
季嬤嬤呵了聲,旋即一甩手:「去,服侍駙馬爺梳洗。」
連同春泥在內的三四個丫鬟,垂首應是,接著便直撲趙擎,把他從床上扯起,硬架著去了桌旁坐定。
趙擎本以為只是洗臉束髮,也就由著她們折騰。
誰知幾名丫鬟手一伸,竟是要脫他衣服!
「等等!你們要幹嘛?!」
趙擎如被調戲的小良家,趕緊甩開她們的手。
「別胡來啊!告訴你們,我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駙馬爺不必驚慌。」季嬤嬤擼擼衣袖,「老奴只是奉貴妃之命,給駙馬爺檢查下身體,看看可有疾病。」
是啊。
你之前逛了那麼多次的藝館、芳船,萬一惹了什麼病,或是棒槌出啥問題,影響生育,豈不害了公主?
趙擎只覺天方夜譚。
給我檢查身體?
就你們?
一幫老太婆外加些小姑娘?
多不合適啊!
「我……沒什麼疾病。身體好著吶!」
「貴妃吩咐,老奴不敢違命,駙馬爺,多有得罪了,動手!」
季嬤嬤一聲令下,連丫鬟帶老婆子齊齊上陣!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是二十多雙手!
趙擎眼見反抗不能,也就任其宰割了。
把心一橫,抱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的態度,往那兒掐腰一站。
沒一會兒,身上衣物被扒個乾淨。
趙擎光著腚,掐著腰,晃著大腿揚起臉,無所謂道:「怎樣,本公子的身材,還過得去吧?」
季嬤嬤沒說話,只是緩步靠前,然後伸手一攥!
嗷~
趙擎仰天長嘯,疼的全身抽筋。
季嬤嬤攥著棒槌,仔細查看下,這才吩咐春泥等人給駙馬爺更衣。
她自己則返身出屋,去了磬雨正殿。
殿中,郭貴妃正與雨蝶公主端坐等候。
「回稟貴妃娘娘、公主殿下。趙大公子身體無礙,未見有疾。」
「看來,他還知道潔身自好。」雨蝶公主輕抿口茶,看不出喜怒。
郭貴妃道:「柔兒,男子少時風流,也不是大問題,只要成親后,不再去那些地方也便是了。季嬤嬤,把燈籠拿來。」
後者領命,從門外拎來個赤黃燈籠。
雨蝶公主望著燈籠,一臉困惑。
「你們都退下。」
郭貴妃對左右道。
「是。」
季嬤嬤季兩名伺候丫鬟躬身退出正殿。
「柔兒啊。」郭貴妃拉著公主的手,語重心長道:「公主駙馬同處的機會,本就不多。此次駙馬就在左近,你該好好把握機會。」
雨蝶公主的臉頓時紅了,羞道:「母妃這是在說什麼……孩兒聽不懂。」
她垂下了頭。
郭貴妃道:「這還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傳宗接代嘛。」
「可、可不是還沒成親……」雨蝶公主萬沒想到,母妃會聊這個話題。
「要是成親,那就晚了!」郭貴妃嘆口氣。「為防親戚干政,虎朝歷來不許公主駙馬太過親近。別看現下,宮裡這幫人,對你尊敬的很。可一旦你成親,搬出皇城入府院,她們啊,個個會化身喝血吃肉的惡鬼!」
「到時候,你與駙馬見面的次數,一年也不定有一次。」
「凄苦是凄苦了些,可誰讓你生於帝王家?」
「這盞燈籠,算是信號。晚上,你點燃它。下人們俱會迴避,駙馬那邊也會知其含義。柔兒,萬不要覺得此事羞人。可知虎朝歷來,有多少公主未有子嗣,含恨終生?母妃沒能力改變你的命運,只能多創造些機會,算是母妃給你,最大的補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