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月

第二章鬼月

白曉痕心滿意足的吃完飯，然後又燒水洗了個浴，可謂心情大好。此時天已黑，四下無光，白曉痕來到鋪門外，一把眼直瞅著天空看個不停。

半晌，只見他搖首嘆氣，老氣橫秋的道：「唉，難得心情頗佳，可惜卻無月可賞，無景可觀，星亦無可盼矣。嘖嘖..大煞風景呀！」

忽地一聲冷哼，只聽身後傳來白老的聲音，道：「你胡言亂語什麼，水燒好了么？」

白曉痕訕訕別過頭，面向白老道：「好啦！我都洗浴完了呢！」

白老兩眼一瞪，怒道：「我是說我的水燒好了沒有，你這小子是不是太久沒挨揍了，啊，竟然這麼頑劣？」

白曉痕絲毫不懼白老神色，拉著笑臉道：「爺爺，早燒好了，旁邊也備好了木桶，裡頭的是冷水。爺爺只需試下水溫，就可以洗浴啦，嘻嘻。」

白老仍是瞪了白曉痕兩眼，才轉身離去，估計是洗浴去了。

見白老離去，白曉痕笑臉一收，吐了吐舌頭，眼珠子一轉，四下瞄個不停，時不時的走幾步、探幾眼，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好半晌，白曉痕突然道：「奇怪了，怎麼今夜沒有蛙鳴、蟲吟呢？」說著疑惑的看像四周，靜靜聽了一下，心道：「還是沒有。」

「咦！」白曉痕突然輕呼一聲，死命瞅著漆黑無邊的天空。他人頗為機靈，一下子就發現了天地間的異樣。

此刻距離他喊爺爺收臘肉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多時辰，那金閃閃的太陽早就不知飄哪去了。而天未黑就已經出現的漫天烏雲，至今還可見得，比之黑夜還要黑上幾分，白曉痕甚至都能看見那翻湧的雲浪，可奇怪的地方就出現在這裡了；這烏雲都存在了這般久，為何還不下雨？

而且，彷彿天地間也安靜了一般，死靜死靜，毫無半分生機可聞。

就在此時，一股陰風毫無徵兆的出現，一把刮向正兀自疑惑的白曉痕，將他地衣裳吹的獵獵作響，任空飛舞。

這陰風來得快，去得也快，霎時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此風方歇，從另外地處，卻又同時颳起數股相同的陰風，接著彷彿受到刺激那般，四周陰風忽地不斷出現，綿綿不絕，忽閃忽逝。一時間，禱沐城內外陰風大作，雜音大起，捲起灰塵落葉無數。

白曉痕自那陣陰風刮過時，就面色一白，接著無數股陰風同樣毫無徵兆的出現后，便越顯越白，如同受到極寒之氣入體，渾身上下竟無半點血色。

豁然間，白曉痕眼前一花，一道墨綠墨綠的幽影無聲無息的飄了過來，然後毫不停留的由白曉痕身子上一穿而過，繼續向前飄動，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可白曉痕卻兩眼泛白，蒼白的臉龐不知覺的滴落几絲汗水，嘴裡直哆嗦，無聲的嚷嚷道：「鬼..鬼...女鬼！」

那道墨綠幽影，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鬼！」

只是白曉痕也不知是不是受陰風吹襲太久的緣故，此時的身子，竟是再也不聽使喚，仍他如何想跑，卻始終無法挪動分毫。

此刻他心中害怕的緊，直接就想哭了。他倒想就此哭出來，哭的越大聲越好，這樣一來，他爺爺白老或許就能聽見，出來尋他了。奈何似乎就連眼淚也不聽了使喚，在這緊要時刻，居然不飆出來，喉嚨也做不得聲。他心中那個苦哇，念轉如電，胡思亂想一通，心中直罵道：「你啊虯（舅），你（淚）流出來的時候不聽使喚也就罷了，怎地要哭出來的時候也不聽使喚了，你倒是出呀！！」

方才無端端遇見鬼，已經把他嚇的半死，而看這天色情景，誰知道這鬼還會不會出現，要是再次出現，把他吃了咋辦？

「哎喲...爺爺你快些洗浴呀！歆兒快死啦！」白曉痕眼珠子勉強還能轉動，不住往身後鋪門瞄去，可眼睛始終不能前後齊看，成圓方視物，頂多就只能看見半圓的範圍，就連個鋪門的門板都無法看到，又如何能夠瞧見白老的身影。

白曉痕雖然面色蒼白無血，可他卻對自己身上的異樣絲毫不知，更感覺不到半點的冷意，只是認為自己被那妖魔鬼怪之物給定了身子，讓自己無法動彈。

約莫半盞茶時間過去，白曉痕卻感覺如同過了一年之久。在小心翼翼的觀看詭異而熟悉的街道時，他心中默默計算著：「再有小半盞茶工夫，爺爺就洗浴完了...」

此時他的後背已經給冷汗打濕，因為就在這段時間內，他已經看到三道鬼影由四周飄過。只是鬼影似乎都將白曉痕給忽略了，鬼頭也不轉動一下，輕飄飄的飄走，越變越淡，接著消失無蹤。

這情況倒讓白曉痕鎮定了不少，也沒有了先前的驚懼，十分情緒中，有三分化為了好奇。

十來歲大小孩，心思總是多變的，在感覺沒什麼危險后，那份恐懼之情自然而然的慢慢消去。只是他自小受爺爺教導，加之那未謀面爹爹的事件，人雖小，做事卻極為謹慎，即使是感覺沒有危險也早早打定起了主意；只要爺爺洗浴出來，發現自己，立刻就呆在房中不出了。

可惜世事往往多變，從不順人心。

白曉痕心思還沒落實，意外就疊疊而生，將他敲的頭暈目眩，無法認清自己的未來與形勢。

只見白曉痕正兀自默默計算，他的頭頂上方，竟忽然間出現一位面色陰森的老者，一身黑灰長袍，背掛長劍，足下更是若隱若現的漂浮著淡淡黑雲。此刻他看了白曉痕一眼，目光由他身上上下打量一遍，忽地嘎嘎幾聲，竟尖聲笑道：「又一個。」

話畢，那陰森老者單手一探，虛空一抓，一道若有若無的黑煙一閃即逝，飛速由其爪上消失。

但下一刻，白曉痕腰間赫然浮現出一張巨大化的黑爪，一把將他撈起，扔向老者上方方向。而黑爪則淡淡黑煙一現，憑空消失無蹤。

白曉痕自那老者怪聲響起時，就感驚懼，接著腰上一緊，只覺天轉地旋，無法視物。然後身子一震，就被一雙蒼老瘦弱的手給提住了，掛在半天。

白曉痕咽了咽喉嚨，把頭一下一下的挪向後面。

當頭顱轉過去時，入目的竟是一張笑眯眯的老臉，身後掛著一口長劍，劍柄凸出肩頭，而老者雙手正抓著自己衣襟，絲毫不見費力的將他給提在半空中。

受那股怪異陰風影響，白曉痕就是想發出聲音也無法發出，只是拿眼盯著老者，一臉的恐懼沒有半分遮掩，讓老者瞧個清楚。

老者看了白曉痕一眼，嘿嘿笑道：「原來是給陰風震住了魂，動彈不得了，倒也算老天幫我，省得我再去好找！」

老者笑完，對著白曉痕道：「別怕，老夫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完，也不管白曉痕作何反應，望了望天際四方，接著身形一動，足下黑雲一現，老者便提著白曉痕破空而去，眨眼消失在了原處空中。

白曉痕哪裡遇過這種事情，只覺今天怪事連連，弄的分不清狀況了。如今再被老者帶著離開，雖說在天上飛行頗為舒爽快活，然而卻清清楚楚的知曉，自己這一去，怕再也回不來了，再也見不著爺爺了。

悲從心來，也不知是怎地，居然大哭了出來，哇哇哇的聲音不絕於耳。

老者見他如此，知道那陰風的效果已然消失，可他卻冷著聲道：「再哭、看我不給你點苦頭吃。」

哭聲戛然而止，白曉痕眼淚汪汪的看了老者一眼，默不作聲。其實他也疑惑，自己怎麼就能哭出聲呢？難道還真的就這麼不聽使喚？

只是見老者說的凶歷，似乎說到做到的樣子，不敢惹惱了他，於是默默吸了口氣，暫時壓下心中的驚懼與恐慌，別過頭去，看著下方景物。

然而如今天色昏黑，莫說看不見什麼景物，就是看見了，眼睛也怕因老者飛行的速度，而被飛快劃過的景物給弄暈吧！

這般模樣落入老者眼中，讓其大為滿意。足下黑雲忽忽一展，墨黑的色澤一閃而現，黑雲憑地增添了數尺來長。老者遁速眨眼間就受到極大提升，宛如黑夜間的一道流風，一閃就出現在了數丈之外，輕飄飄的幽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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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黑夜，凄凄寒風。

在井國中西部地區的一處野林中，此時正有六位衣飾相同的老者並肩站在一起，相互討論著什麼。老者身上或掛著長劍，或掛著寬刀，還有的則背著一口葫蘆，形色與常人相比，顯得極為怪異。而在他們身後，則立著七個小孩，有十一二歲，也有**歲左右的。小孩衣飾各不相同，其中有一個小孩，還穿著有錢人家睡覺時才換上的寢衣，卻不知為何出現在這兒。

但所有孩子面上均帶著或多或少的懼意，只是不知為何，都不敢開聲出言。

只聞站於右側第二位的那老者開聲說道：「這般說來，鬼月之夜對我等魔修，是無甚幫助了？」

這時立於中間的一位白髮老者嘆聲，介面道：「豈止沒有幫助，若在此夜修鍊，據說還會有可能受到陰寒之風入體，令修為大損呢？」

「怎麼可能？陰寒之風不是說對人無害么，難道還有其他怪處不成？」先前開口的老者一驚，輕呼著問道。

「唉！」白髮老者搖了搖頭，道：「那是指對凡人無害，對道家與佛家同樣無害，唯獨對我等魔修與極少數的鬼道之物，有著神秘莫測的災禍，就如同歷代神通極大的前輩歷劫那般，甚至會因此而隕落。當然，這是種災禍只會在大道有成的魔道先人身上發生，對我等修為低下之士來說，是很少見的。我們只需擔心莫讓陰寒之風入體，這就足夠了。」

身側的瘦小老者臉色一松，點頭道：「原來如此，看來逆天求道的艱途中，磨難當真重重呀！」

其餘老者同樣點頭，深有同感的模樣。

白髮老者見大家一副感嘆的神情，不禁面露苦澀之意，寬慰道：「各位師弟也不必如此作想，若想得到天地間的莫測神通，這些磨難也是必須渡過的。如現在的鬼月之夜，只要呆在洞府到翌日天明，就不可能再受到陰寒之風的威脅了。而且，為兄還聽說過，有人能利用鬼月之夜的陰寒之風來修鍊，據說施展出來的威能還頗大，可惜卻不曾親眼見得。」

「哦？師兄說的可是真的，那陰寒之風不是來去無聲，難以捉摸，往往就是在身側出現都不可知的神秘所在嗎？怎麼還有人能將其用在修鍊之上？」一開始說話的那位老者眼珠一瞪，滿臉的不可信之色。

白髮老者單手一展，道：「本來為兄也是不信此事的，但這話是從楠閔子師叔口中傳出，這就不得不讓我相信了。」

那老者一驚，道：「是絲麓閣的楠閔子師叔？」

「不是他還能有誰！這傳聞由結丹中期的楠閔子師叔口中道出，就無法令我不去相信了。並且，我們這次鬼夜出來尋身具靈根的凡人任務，也是由於楠閔子師叔的緣故。只是為何要在鬼月之夜尋，就不得而知了。」白髮老者吐出了口氣，一把說出了此次門派任務的因故。

「哦！原來.....」其身側的那名老者，剛一副恍然的想說些什麼時，就忽地戛然頓住，一臉驚喜的望著天空遠處。接著轉首對身邊幾人道：「看，二師兄回來了！」

白髮老者幾人一聽，頓時望上空看去，面色同時一喜。

只見寂靜而黑暗的夜裡，天空烏雲翻湧，隱約間，可見一道極細的墨黑光雲，以極快的速度由遠方飛掠而過，凡是被其劃過之處，烏雲自行散開，敞開一條不大亦不小的空處，任由那道流雲輕易遁過。

「果然還是二師弟厲害，就這麼會工夫，又尋得了另外一個小孩。」白髮老者笑眯眯的點頭，似乎很是欣賞這位喚二師弟的人那般，然而那隱藏在深心的感受，是否也同口頭上說的一般不假呢？

墨黑色遁光速度快疾，不過幾息，就來到了野林上方，接著一陣盤旋后，穩穩落在了六人身前，手中還提著一個小孩，看那衣裳面貌，赫然就是白曉痕。

這名提著白曉痕的老者方落定地，就一把將手鬆開，不再提住白曉痕這孩子。而是對著身前的幾位師兄弟笑道：「這次的運氣極好，居然在途中就發現了這小子，也幸虧飄忽不定的陰風之助，將這孩子震住了，否則還真不能一眼就遇上他呢！哈哈..」

白髮老者輕輕擺手，笑道：「那還真得感謝那道陰寒之風，不然我等還要在外多待好一會工夫，說不定就被陰風給盯著了，落得個大病一場，修為也會虧損的。呵呵，辛苦你了周師弟。」

那老者口中連說「哪裡哪裡」，眼光卻一下瞄到了他們身後的七個小孩，心中盤算著門中發下來的獎勵。

白髮老者見他目光，不禁會意，道：「今次任務說要尋六名身具靈根的凡人，並無交代說要靈根好的或差的，我們算是完成了。只是賞罰堂副堂主有意無意的透露，似乎需要幾名資質不差的弟子，而我們冒險在這鬼月之夜，為其另外尋來兩個身具靈根的小孩，那人情是少不了的了。」

「呵呵，對，大師兄說的太好了。看來那份丹藥靈石的數量，也能多上不少呀！」站於右側第二位的那老者再次開聲，極為興奮的說道。

其餘幾位老者雖然也是點頭，但始終保持著沉默，也不知是心性如此，還是另有別的原因。

「這次還多虧了周師弟…」白髮老者招呼一聲，眾人笑說了會。

白曉痕大口吸氣呼氣，哪裡有心思去聽這些老頭子在說些什麼，就是聽了也聽不懂，早在飛來的途中，他就被那迎面刮來的夜風吹的頭腦發脹，只覺渾身冰涼冰涼的，極為不適應。

這時，那些老者似乎都想早些回去，只是短短小聚了下，就齊齊動身，一人擰住一個或兩個面色驚恐的小孩，足下黑雲一展，向著東方，破空飛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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