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暖風吹拂過臉頰，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滿足感。就像是心底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填滿了一樣，溫和的讓人想要露出笑容來。

星野凜抬手一揮，作為遮蔽的樹葉都直接消散開來，將星野凜的模樣完完整整的呈現在虎杖的面前。

女人直接抬腳走到了虎杖所在的那個小的看台上，小傢伙愣愣的仰頭看著她，像是不會說話了一樣，呆愣愣的。

「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樣。」女人的手搭在對方的發頂，語氣比之前的冷漠要多了一分柔情。

可能是少年那純粹的情感將她打動了吧，幼崽的身上總是有那麼多美好的東西，讓人不忍忽視。

「不會啊，仙女姐姐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好看。」哪怕年紀還小，可分外懂事的孩子卻依舊這麼說著。

不帶任何多餘的情感，就是再簡單不過的誇讚。

「……」星野凜知道自己不該對一個孩子生氣，但她心底埋葬著的怒火還是止不住的升騰而起。她蹲下/身，讓對方看清楚自己的臉。

她當然是美的，但那是在發生那件事之前！

她的臉上多了一分瑕疵，從左眼的眼角向上，那一片都是被火撩過的痕迹。哪怕是現在，她依舊能夠感覺到那燒灼到靈魂的灼熱火焰。

那艷麗的火焰如同朵朵盛開的花，在記憶中生根發芽。

她的面容變得猙獰可怖，哪怕大部分友人都不在乎這一點變化，可她依舊怨恨著。

那個，該死的傢伙。

「很痛吧。」孩子柔軟的手碰觸著那猙獰醜陋的傷痕，他的音調軟軟的，擔憂的目光里滿是對她的心疼，「痛痛飛走。」

喉嚨里像是被人放入了烙鐵，讓她根本沒辦法說出話來。

過了半晌，才吐出一聲嘆息。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神。」

我沒有辦法回應信徒的祈求，我沒有辦法完成自己的大義，現在……更是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怎麼會沒有呢？大姐姐有陪我說話，有護送我下山，還、還陪我玩！」一路數下來，小傢伙的臉更紅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才是麻煩別人的那一個。

星野凜沒有想到這孩子這麼敏銳，居然發現了自己在暗中保護他。

不過想想也是，能夠隨意的在這這山林里玩耍的孩子，還是真的一點緊惕心都沒有，那早就被狼給叼走了。不管是多麼心大的家長也不至於真的讓孩子這樣大膽。

笑著搖搖頭，星野凜不打算把這些沉重的話題和一個孩子說，更別提對方純白的如同一張紙，還是不要隨意在上面勾勒色彩的好。

「你是叫虎杖悠仁對吧？」

「對！」

「你可以叫我阿凜。」手揉著小傢伙的腦袋，又捏了捏那嬰兒肥的臉，星野凜對上少年那還懵懂的眼神開口，「如果可以的話，能麻煩小悠仁以後經常來陪我嗎？」

「我會的！」小傢伙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直接撲到了星野凜的懷裡。

今天的悠仁是牛奶味的。

*

次日一早，虎杖就背著他的小書包上山了。

虎杖背上的是一個橘色老虎模樣的卡通書包，裡面裝的鼓鼓囊囊的。

一路跑上來，小傢伙的額頭上還有著大顆大顆的汗珠，但那笑容各外耀眼璀璨。

「跑那麼快做什麼？」依舊坐在樹上，星野凜笑著對小傢伙招手，驅使著藤蔓直接將小傢伙給託了起來。

坐在藤蔓組成的小圓桌上，虎杖努力的讓自己憋著笑，但嘴角卻早就勾起了老遠。

他把背後的小書包抱到懷裡，對著星野凜神秘的招手，「阿凜，你知不知道我包里裝了些什麼？」

視線在小傢伙的包上轉了一圈，稜角分明，裡面很明顯裝了一本書，還有一個盒子。

星野凜搖搖頭，語氣里也帶上了期待的好奇，「是什麼呀？」

「嘿嘿，今天帶的書是《輝夜姬》！」說著，小傢伙把手裡的書給拿了出來，上面還有著精美的圖畫。

「輝夜姬啊……」看到那書的名字，星野凜也露出懷念的神情，她記得，在千年前的時候，這位月亮上的公主曾經邀請她去做客。

那個時候她是怎麼說的……？

『抱歉，我還不能走』纏附在她身上的火焰依舊燒灼著，她有自己該去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這位公主，可是個很好的人呢。」這麼和小傢伙說著，星野凜也把自己曾經經歷過的美好的故事講給對方聽。

一切，都像是夢一樣。

長大了嘴巴聽著星野凜在講故事，虎杖過了半晌才想起來，自己剛才還有東西沒拿出來。見星野凜講完，他連忙把手裡的小盒子打開，裡面裝著滿滿的一盒子草莓，漂亮的紅色上面還沾著晶瑩的水滴。

「分給阿凜吃！」虎杖這麼說著，自己的小眼神卻還盯著那小盒子。

「不用啦，你自己吃掉吧。」

「不、不可以的，我們要平分！」虎杖認真的強調著。

星野凜伸手揉了揉小傢伙的發頂，鎏金的眸子里彷彿盛滿了星辰，他享受著這樣安然的氛圍。少年人總是那麼活力十足，對於那沒什麼東西的山林他都玩的很開心。

不過……

「你為什麼要打掃這裡。」星野凜看著小傢伙忙裡忙完，把那都快要被磨平模樣的神像又擦了一遍，有些費解。

如果說，是有所求的話，他這麼做還能解釋。但星野凜很清楚，這個小傢伙就是個笨蛋！他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概念。

「因為乾乾淨淨的，阿凜也會喜歡吧！」少年說的理所當然。

*

待人走後，站在那破敗的神廟前面，星野凜的視線變得悠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手摸著那破破爛爛甚至還有扎手木屑的橫欄，跨步走了進去。

眼前的畫面一晃，昏暗的光變得明亮起來。

星野凜看到，比現在還要更小一點的虎杖正吃力的把一塊塊的石頭搬過去，他的力氣很大，但對於年幼的孩子來說，這還是太勉強了些。

站在他旁邊的是一位老者，花白的頭髮被嚴謹的梳在腦後。

他板著一張臉，手上還拿著粘膠的工具，「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居然想要修復這個神像。這裡都破爛成這個樣子了，就算世界上真的有神，也不會住在這裡。」

「但那樣子太可憐了吧。」小傢伙仰起頭，這麼說著。「要是所有人都忘記神明大人的話，那他也是會孤獨的吧。」

「說的也是，這樣的話，悠仁你要不要來陪陪神明大人呢？說不定，會創造神跡啊。」

*

悠仁就像是上天賜予我的奇迹。

是溫暖卻不耀眼，屬於我的太陽。

*

將髮絲攏起，梳了一個剛好能夠遮掩住疤痕的髮型，星野凜覺得胸腔里被填的滿滿的。

無論何時，這份真摯的情感都能夠將心填滿。

明白了自己的蘇醒，是對方真誠供奉的結果，星野凜也將虎杖划入了自己保護的範疇，她的小小信徒，要好好成長才是。

小小的孩子沒有發現星野凜的變化，他依舊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滿著熱情。

這樣渾身都洋溢著歡快氣息的少年一但變得消沉也就各外的顯眼。

星野凜看著她的小小信徒，詢問道，「你怎麼啦？」

「最近……我可能沒辦法過來了。」小傢伙咬著下唇這麼說著，「爺爺說，這裡出現了可怕的傢伙，最近警察叔叔都在到處巡查。」

少年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他只能把自己聽到的信息複述給星野凜。所幸，他的記憶和模仿力都很強，只短短几句就將事情給星野凜講了清楚。

『不是罪犯，更不是所謂的殺人狂，而是……妖怪，或者詛咒。』

垂下眼帘，星野凜安撫了少年兩句，就拍著他的發頂，「既然這樣的話，就早些回去吧，你不來找我，我也可以去找你啊。」

「真的嗎？」完全沒有想到星野凜願意來他家做客，虎杖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無比。

「嗯，神明是不會騙人的。」不會騙真心供奉她的信徒。

將虎杖送下山，星野凜走回到自己的神廟前面。她的手覆蓋在那被修補的坑坑窪窪的神像上，下一瞬，那神像就變作了閃著寒光的刀斧。

上面滿是裂紋，給人一種下一瞬就會碎裂開的感覺。星野凜將斧頭舉起，放在自己的面前，上面能夠清楚的映照出自己的模樣。恍惚間，她彷彿看到了曾經自己那恣意張揚的模樣。

「真是……久違了啊。」

這麼說著，女人纖細的手舉起那快一米的斧頭，直接扛在了肩上。

「就讓我再一次的，降臨世間吧。」

空中彷彿瞬間被陰雲所遮蔽，帶著陣陣的雷聲，不一會豆大的雨滴便墜落了下來。

在雨水中行走，女人的身上沒有濺落上一滴雨水，不一會，她就看到了，那站在馬路中央的漆黑怪物。那怪物身體被黑色纖長的頭髮所包裹，看起來黑漆漆的，在視覺的衝擊上效果極佳。

「禿、禿子，996，加班、」模樣醜陋的怪物沒有什麼意識，只知道殺戮和吞噬負面情緒。

星野凜的視線在對方的身上轉過，嘴角露出一個歡快的笑容，「原來是咒靈啊，那就……簡單了。」

讓我久違的，品嘗屬於咒靈的滋味吧。

……

衝天的火焰升騰而起，火星仿若春日的花，在竄動的時候紛紛揚的飄散開來。

烈火燒灼著她的身軀，將視野的全部都燒灼殆盡。

「阿凜，你逃不掉的。」四手的怪物出現在眼前，那張揚的笑容仿若地獄的惡鬼，伴隨著那灼人的火焰，彷彿要將她拆骨入腹。

*

夢一下子就醒了過來，星野凜扶著額頭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嫌棄不已，「好好的夢，怎麼會被那個傢伙給打斷！」

如果要星野凜來做個最討厭的人排序，那排在第一位的，必須是宿儺那個傢伙。

就連安倍晴明和麻倉葉王都要往後順順！！！

「是要不死不休的節奏呢。」嘴角扯起一個笑容，星野凜從浴池裡站了起來，髮絲落下的瞬間身上的水珠也直接蒸發掉了。

「喂，你是不是昏倒在裡面了？需要我進去做人工呼吸嗎？」敲著門，甚爾的聲音拖的老長，聽著就讓人想揍他。

把門給推開，星野凜穿著浴衣走了出來。沒好氣的瞪了甚爾一眼，著什麼急？她現在的心情正差呢。煩躁的心情還未傾斜出來，星野凜就被天空中的圓月所吸引，看來明天是個好天氣啊。

不知道悠仁還會不會過來。

「今夜的月色真不錯。」

站在一旁的甚爾挑眉：「哦？我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