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重生的第一百七十天

「這怎麼可能？！」

秦沐瑤再忍不住,下意識地驚疑道。

距離妖邪一族大舉入侵，分明還有至少十年，而且這一世接連挫敗妖神盟的謀划,為何反倒加速了妖邪一族入侵的步伐？

莫非當真是命運不可測，她改變的些許細枝末葉,竟要遭受如此反噬？！

那她所做的一切意義何在？

秦沐瑤一時情緒起伏,心亂如麻，難以平靜。

「這就是窺探命運長河的代價。」妙音尊者苦笑道，「老天命神形俱滅,這處節點加速崩潰,人族世界和妖邪一族世界的連續碰撞,兩界壁壘交互融合,很快就會出現穩定的通道。」

「隨着時間門的推移,連通兩界的通道會越來越多,且這個進程會越來越快。以人族世界目前的力量,擋住妖邪一族衝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人族世界、妖邪一族世界的交互融合，這個過程無法逆轉么？」秦沐瑤的面色很不好看。

妙音尊者的話，直接打碎了秦沐瑤心底的僥倖，也讓她徹底明白過來,情勢比她想像得更壞,更不曾像她原本以為的那樣，因着她的努力而改變。

跟妖邪一族入侵相比，妖神盟根本算不上大事。

殺再多的妖神盟成員,即便將他們殺乾淨，妖邪一族全面入侵，就什麼都完了。

「那妖邪一族斷肢再生，血肉重塑的能力,到底是功法所致，還是與生俱來的天賦？難道就沒有一個有效的辦法，能夠限制妖邪一族這個能力，一次滅殺他們？」

秦沐瑤到底心性堅定，哪怕妙音尊者透露的消息讓她震驚意外，沒過多久就恢復冷靜，開始問起她最關心的問題。

「八萬年前那一次，人族世界和妖邪一族世界就有要交互融合的趨勢，是無塵驚天動地的那一劍，不僅將人族世界分成上下兩界，同時劈開人族世界、妖邪一族世界交互融合的點，延緩了兩界碰撞與互相吞噬的過程。」

妙音尊者沒有絲毫隱瞞，對秦沐瑤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八萬年以來，雖然有這處關鍵節點阻礙，人族世界、妖邪一族世界的碰撞從未停止，只是速度很慢，甚至你們身在人族世界也感覺不到。」

「事到如今，就算無塵復生，再斬出無數劍，都沒有用了。無塵的那一劍確實暫時解了人族世界之危，但劈出上下兩界，對人族世界、對人族世界的本源意識何嘗不是一種傷害？此法無異於飲鴆止渴，可一不可再。」

「至於妖邪一族血肉重生，很難完全抹殺的能力，我跟無塵、老天命他們一致認為其來源於血脈，且此種血脈之力並非天生。」

妙音尊者看着一臉肅然的秦沐瑤，心知秦沐瑤這些後來者，必定和他們當初一樣，被妖邪一族的這種力量困擾，猜測研究多時，卻收效甚微，幾乎是做無用功。

所幸他們這麼多年，總算不是毫無收穫。

「我們甚至還有一個猜測，妖邪一族和人族極有可能同出一源，千萬年前是一家。」

透露出這個驚天消息之後，妙音尊者便閉口不言，似是在給秦沐瑤一段消化的時間門。

秦沐瑤乍一聽聞妙音尊者的說法，確實心頭大震，但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妖神盟、妖邪一族，很多細節上都是有徵兆的。

人族對妖邪一族的精血兼容性極好，從未聽說吞噬煉化了妖邪精血，人族除了身軀逐漸展現出妖邪一族的特徵，實力大幅增長之外，還會有其他負面的影響。

若是先天不同的兩個種族，總會存在本質上的排異性，一個不好爆體而亡都很正常，而不是每一個順順利利地轉化成妖邪一族。

當人族吞噬煉化的妖邪精血數量過多，身上人族的特徵就會不存，最終完全成為妖邪一族的模樣，秦沐瑤也不知道，這樣的人跟妖邪一族還有何種區別。

妖邪一族和人族，千萬年前是一家，秦沐瑤發現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千萬年的時間門太長，其中變數不知多少，足以將不同境遇當中的人族，變成不同的兩個種族。

而人族變成妖邪一族的秘密，自然藏在妖邪一族的世界當中。

「系出一源又如何？」秦沐瑤面色清冷，語氣不見一絲波動，「如今的妖邪一族，妖神盟沾上妖邪一族精血的人，哪裏還有半點人族的樣子？！」

即便妙音尊者所言是真，秦沐瑤可不承認！

千萬年前是一家又如何？

妖邪就是妖邪！

秦沐瑤心中自有一桿秤，存在一套評判的標準。妖邪一族和人族之間門，只能留下一個，絕對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

妙音尊者見秦沐瑤很快恢復平靜，眸底閃過一絲讚賞：「你能這麼快明白過來，很好。」

原本她還擔心，以秦沐瑤的年歲閱歷，乍然聽聞此等辛秘，會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秦沐瑤深吸一口氣：「我要去妖邪一族的世界，不知該往哪裏走？」

所有的核心與源頭，都指向了那裏。

隨着秦沐瑤修為境界愈高，天命秘典領悟愈深，對冥冥之中的感應也就愈多，不管是命中注定也好，機緣巧合也罷，很多事是避不過去的。

想到意識海中的大河書冊，秦沐瑤眸光漸深。

重生十年前，以及意識海中的大河書冊，一直是秦沐瑤心底最大的秘密，誰都沒打算說。

之前秦沐瑤就懷疑過，她最開始以為的重生，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現在她倒是能夠基本肯定，她並沒有重生。

天命一脈的那位老前輩，僅僅窺探命運長河的上游，就神形俱滅、化為飛灰，若是她當真穿越時間門長河回到十年前，早已被時間門長河的力量碾碎，哪裏還能全須全尾地站在此地。

天命一脈的老前輩推演未來是十年前，妖邪一族全面入侵人族世界提前了十年，而在她的認知中，她同樣「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這個時間門出現的次數多了，很難讓秦沐瑤相信，這只是單純的巧合。

或許她所得到的，不過是天命一脈那位老前輩留下的遺贈。

動念之間門，秦沐瑤忽然一愣。

隨即又暗自搖頭。

妙音尊者言道老天命魂飛魄散，什麼都沒有剩下，此話應該不假，倘若真有遺贈留下，妙音尊者不會一無所知。

就算她的離奇「重生」另有緣故，為何就一定跟老天命有關？

下意識的，秦沐瑤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一旦要去細細思量，卻怎麼都沒有頭緒，只能暫時按捺下心思，不再多想。

「重生」是秦沐瑤最大的秘密，哪怕沒有在妙音尊者身上感覺到妙音尊者惡意，對她的話也基本信了，卻不代表秦沐瑤會全然信任，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哪怕是面對父母親人，面對季未辰和蘇天命，秦沐瑤都不確定日後會不會跟他們坦白。

「你要去妖邪一族的世界？」

妙音尊者輕聲反問，面上表情卻不如何驚訝。

「你們都是同一類人，怪不得命運最終選擇了你，選擇了他。」

「往前走，我會為你指引方向。」

妙音尊者轉過頭，不再看秦沐瑤，抬手指著白色光膜之外，目光似是穿透光膜，看到無盡黑暗後方的未知世界。

「去吧。」

「至少你還有同伴。」

「並不孤單。」

妙音尊者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的事情要交代，只是在秦沐瑤問出怎麼去妖邪一族世界，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這是人族世界最後的機會。

是生，是死，就看秦沐瑤這一行的結果。

成功了，什麼都好說。

倘若失敗，則萬事皆休，說的再多又有何意義。

妙音尊者眼看着秦沐瑤的身影一閃，就直接消失不見，原本被白色光膜包裹，僅兩三丈方圓的凈土猛地收縮，只余堪堪一丈。

白色光膜劇烈顫抖著，搖搖欲墜，光膜外的黑暗張牙舞爪，像是下一刻就要闖進來。

妙音尊者的身軀一陣模糊，片刻之後穩定下來，明顯多了幾分透明。

「這下子更是撐不住了。」

「你們倒一個個走得乾脆瀟灑，留下我一人苦等這許多年，等去到下面，要是不給我個滿意的說法，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差點還以為再也等不到了，總算是未曾辜負——值了、值了。」

小小的空間門裏，響起妙音尊者的喃喃自語。

「希望真如那老傢伙所言，人族世界尚有一線生機，就應在這小丫頭身上。」

「可惜我肯定是看不到了。」

秦沐瑤感到一陣輕柔的力量襲身，整個人輕飄飄的，彷彿化作了一縷輕煙，不由自主地出了白色光膜，被指引著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快速穿行。

跟之前相比，此時的黑暗空間門平靜得有些不正常。

眨眼間門，秦沐瑤就飄出去很遠。

秦沐瑤甚至來不及反應，白色光膜的所在之地在身後一閃而過，轉瞬看不見了。

這時候秦沐瑤發現，只要她輕輕一掙，輕易就能擺脫環繞在身上的指引之力，身得自由。

當然，秦沐瑤沒打算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