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將搞事微博發送出去，方子陽總算心情舒暢了許多。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開心的感覺了，自從嚴潼出現后，他幾乎就在狂躁、生氣、委屈、傷心難過中度過。
尤其是失去那個孩子之後，他每天都活在痛苦的煎熬中。
那些人笑得有多開心，他就活得有多痛苦，每天晚上都在噩夢中醒來，導致後來他必須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雖然那個孩子的到來給他帶來了很多不幸，可是方子陽很清楚，他的不幸並不能怪在那個孩子身上，就算沒有那個孩子，該陷害設計他的人依舊不會手軟。
他不是方彥東，無法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那般絕情，儘管這個孩子來得實在不光明，但他依舊期待孩子的降生。
在所有人都背叛拋棄他的時候，那個孩子不僅僅是個孩子了，對當時的他而言是唯一的希望和救贖。
可最後的希望也被打碎。
徹骨生寒。
自此之後，他便陷入了瘋狂的報復行動中，不折手段，陰謀算計，他變成了連自己都嫌棄憎惡的陰險狡詐之人……可最終仍舊失敗了。
所有記憶歷歷在目，那些日子裏，開心這種情緒，對他實在過於奢侈。
不過，現在，他回來了。
……
方子陽笑着離開老師辦公室，外面陽光溫暖，天氣正好，叫人喜歡。
只是這份心情剛來沒多久，很快就被打破，剛離開辦公室走廊的拐角，就立馬迎來一個穿着籃球運動服的陽光男生。
對方顯然一直在等他，看見他出現就立馬跑了過來，表情關切着急，
「子陽，情況怎樣了？那個老巫婆是要開除咱們還是怎麼滴？不就是圍堵推嚷了幾句嘛，咱們又沒真動手打人，怎麼就跟霸.凌扯上關係了？」
「完了完了，要是被開除我回去肯定要遭，子陽，要不咱們道歉吧？畢竟沒出大事，只要咱們擺正態度好好道歉，看在咱們還是學生的份兒上，大家肯定不會緊咬着不放的，網友都是健忘的，過一段時間肯定就會淡化……」
籃球服男生看上去像是慌了神般着急擔心，上來就開始噼里啪啦的說話。
一副好漢不吃眼前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頭，畢竟他也是霸.凌視頻中的角色之一，身份是跟班幫凶，有一定責任擔心是正常的。
只是……
方子陽心中冰冷刺骨。
當初他年少不能察覺，如今再看周圍的人當真是處處有問題。
他這個頭號跟班徐嘉慶可是學校出了名的刺頭，性格跟個小霸王似的，家境也不錯，從來甭管對錯都沒有他吃虧低頭的份兒，錯了也仰著腦袋牛逼得很，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跟他說主動低頭道歉？道一個根本就是莫須有罪名的歉？
視線落到徐嘉慶手上的紅手繩上……
方子陽忽然笑了，帶着少年時期的張揚，
「道什麼歉？我們又沒做，憑什麼道歉？道了歉豈不就是坐實罪名？我方子陽敢做敢當，但沒做過的事情絕對不背，要開除就開除唄，反正我爸爸有錢有關係，我還怕沒學上？」
聞言，徐嘉慶表情一僵，然後繼續苦瓜臉，「你是沒關係，但我可就慘了，哥們，你不能拋下兄弟啊？」
「誰說拋下你了，你家裏我去說，被開除了學校我也替你找，其他人也一樣，有我兜著。不就是換個學校有什麼大不了？再不行高考結束咱們出國留學，你不是說網友健忘嘛，咱們出國玩幾年再回來照樣是一條好漢。」
方子陽態度很是無所謂。
徐嘉慶心中着急，想繼續說什麼。
但方子陽沒有再給他機會，不耐煩擺擺手，「好了好了，事情我會解決的。倒是你，什麼時候喜歡帶紅手繩了？娘們唧唧的不是你品味啊？」
隨意好奇的語氣。
卻是叫徐嘉慶聽得身體一僵，眼中閃過心虛，然後迅速把紅手繩摘下來，故作不在乎隨意揣褲兜里，尷尬解釋，
「這點小東西都被你看見了，可，可不就是娘們唧唧的嘛，還不是我小妹，那些小女生就喜歡這些，說什麼親手編的有意義，我，我這扭不過她，只能戴幾天應付了……」
「是么，你們兄妹感情真好。那行，我先走了，下次出來把你妹也叫上，大家一起玩。」
方子陽笑了笑，沒追問，就好像真的就是隨意問了一句般。
然後轉身，雙手揣兜離開。
只是徐嘉慶註定是看不到他轉身之後的表情，彷彿刺骨寒冰，眸光翻滾。
他記得上輩子嚴潼住到他家后，行李中就帶着一條沾了血跡的紅手繩，很是小心收藏。
據嚴潼當時說，那紅手繩是對方幼年玩伴的東西，玩伴命不好，很小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他為了紀念就將手繩保留了下來。
而現在，徐嘉慶這條紅手繩跟那條一模一樣，連編織錯誤的地方都相同……
上輩子徐嘉慶是在高考前出車禍死亡的……
徐嘉慶妹妹後來成了嚴潼公司的得力助手……
徐嘉慶現在一改反常的讓他道歉……
種種巧合。
如果還猜不出來什麼，上輩子那些年的爾虞我詐、陰謀算計他就真是白玩了。
很多上輩子正常的事情，如今換個角度去看簡直天差地別。
沒有去理會周圍路過同學鄙視憤恨的目光，也沒有返回教室上課，打發掉徐嘉慶后，方子陽直接去學生儲物櫃取出筆記電腦，然後找了個教訓樓天台，開始噼里啪啦敲打。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玩猜謎，想知道真相，想擺脫霸.凌視頻帶來的影響，只能尋找證據。
而在這個信息時代，想找東西，網絡是最好的途徑，如果不是專業人士，那麼無論做什麼都會被記錄在網絡世界中，除非這個人什麼電子設備都不帶，像個原始人般生活在深山老林中。
計算機一直都是他擅長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母親家裏好幾代都是科研方面的人才，基因遺傳，在很小的時候他就展現出了這方面天賦，高中時期，他在電腦方面的技術就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以他高中時期的水平想要在網絡中尋找線索也不容易，但他現在是重生的。
設計自己的對象他已經有了幾個懷疑，現在只要順着方向查找就行，順藤摸瓜並不是件難事，難的只是當局者迷而已。
盤坐在教學樓的天台上，方子陽盯着不斷閃爍信息的電腦屏幕，表情沉靜，看不出情緒。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情緒是如何翻滾。
當最終屏幕畫面定格在那一串通話記錄時，方子陽忍不住笑了，無波的眸子中帶着一點濕潤。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不應該再抱期待，哪怕是一絲一縷。
他記得當初霸.凌事件之後，學校老師領導教訓逼他道歉，他生氣跑回家質問爸爸為什麼不動用關係幫他，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他來着？
哦，對了，是這樣的……
「你這是什麼話？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一天到晚只知道闖禍，視頻熱搜的事情出來楊秘書就通知我了，我到處打電話給你收拾爛攤子，可視頻傳得太快了，根本沒法壓，全國人民都在關注了！」
「爸爸不可能為了將整個公司形象置於不顧，現在公司股票已經開始下跌，公司那些老股東也緊咬着不放，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道歉了，不然真告到法庭，越鬧越大，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根本沒法收拾。」
聲音歷歷在耳。
以方家的勢力和公關真的連個視頻熱搜都無法處理嗎？不，絕對不可能。
其實整個霸.凌事件要解決很容易，就是把完整的監控視頻調查出來，以方家的能力這點事情根本不是問題，但爸爸卻沒有這樣做，學校也沒有。
爸爸說事情出來后就到處聯繫人解決，但事實是……現在根本沒有到處聯繫的通話記錄。
他抵死不認罪要學校調查真相，但事實是……學校緘口不提完整視頻的事。
而現在，完整的視頻學校已經查不到了，被人刪除了。
這一切還有什麼不明白？
如果沒有爸爸的默認，學校會是現在這種態度？
方子陽緊緊握著拳頭，不斷強制自己呼吸。
他一直以為爸爸是嚴潼才開始討厭他，因為他和嚴潼的種種爭執開始，但此刻事實告訴他，他或許還是太嫩了。
從始至終，他親愛的爸爸或許根本就沒有喜歡疼愛過他！
其實很多事情都有跡可循，如果爸爸真的疼愛他，怎麼可能真的因為一個外人對他那般絕情，就算他再有錯，再丟人，天下有幾個真正疼愛孩子的父母會落井下石。
就如同哥哥，他記得上輩子哥哥後期因為決策錯誤，導致集團陷入危機差點破產，還是爸爸拿出全部身家來挽救的。
那不惜一切幫助支持才是真正的父親。
為什麼同樣是兒子，卻是兩種態度？
他是爸爸的親生兒子沒錯，這點血緣關係隨便驗證沒有問題。哥哥也是他的親哥哥，但到底是為什麼。
方子陽心緒翻滾。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方子陽拿出手機接聽，裏面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怒吼：
「小東西，你在哪裏？你們兩父子都是混賬！混賬東西！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碰上你們，你在微博上發的是什麼東西？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這一條微博，咱們集團的股份又跌了多少！」
「媽蛋，你趕緊公開道歉！快點，不然老子馬上聯合其他股東拉你的好爸爸下台！一點屁事竟然鬧成這個樣子，方彥東那狗東西也不知道搞什麼鬼，這回竟然掉這麼大個鏈子……」
這聲音是——李叔？
那個總是跟爸爸作對，最後被爸爸坑掉所有股份和身家趕出集團落魄街頭的李叔？
來得正好。
自動忽略掉電話里不堪入耳的怒罵，方子陽一隻手繼續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打，一邊眸光跳動，
「李叔，將公司律師團借我幾天，我賣你我1%的股份。」
哐當——
手機那頭傳來杯子落地的聲音。
「你說什麼股份？」
李志仁的嗓音猛然拔高。
「集團的股份，方氏集團的股份。」
給方彥東添堵的事情，他做起來真是太順手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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