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一看到簡訊，李曉東就知道了是誰發的消息。

出於某種詭異的信任，他並未懷疑，而是立刻就開始琢磨這種局面該怎麼辦。

今天太晚了，他打算明天去警察局問問，最好把這個傻逼關起來。

不對，一開始他就應該報警的！只不過他那時候太過害怕，所以直接從醫院跑了，傷情鑒定也沒做。

到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告他？

李曉東在網上搜了半天，也沒找著准信，他有點發愁，再一看各種前夫前男友現男友丈夫的殺妻殺女友殺前女友事件，心都涼了。

要換以前，作為大男人大不了直接干。

但他現在……他身嬌體弱的，估計還不夠那人一隻手掄的，這可怎麼辦？

為此，這兩天李曉東上班時，總有些憂心忡忡。

老闆娘很可憐這個小姑娘，一個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卻因為家裡原因只能來端盤子，看她父母那樣子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辦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強行把人帶走。

雖然李曉東上班老摸魚，但放在擁有學霸濾鏡的老闆娘眼中，朋友介紹來的小姑娘已經很不錯了。私下裡，她悄悄和李曉東說：「要是他們再來，你就找我，還有找你張姐。」

張秀麗名字雖秀氣，體格卻健壯，加上天天待在後廚掄大勺顛鍋和面啥的，普通男人還真打不過她。

要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李曉東也不至於天天湊人家後頭。

坦克夠結實，有安全感。

李曉東肯定地點點頭，內心已經在開始期待什麼時候爆發那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傢伙的狗頭了。

要不是他連捅方招娣七刀，方招娣也不會死，自己也不會莫名其妙到一個女人身體里。更不用說他被打過一次狠的，心裡只會更恨。

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沒等來這貨上門打人，反而等來了一個……節目組工作人員。

吃瓜八卦乃群眾天性，婚喪嫁娶家長里短更是大眾戒不掉的愛好。為此，一批以解決家庭矛盾為賣點的節目應運而生，李曉東接到的電話就是本地一個相當有名的節目——讓愛回歸。

我去你大爺的，還讓愛回歸？

哪來的愛？

接到節目組的電話，李曉東想也沒想便拒絕了，要不是一旁老闆娘看著他需要裝模作樣一下，說不定他能直接和工作人員對罵起來。

他和自個兒的父母都未必關係有多好，更何況是別人的父母？回憶起自己老媽以前坐在電視機前看的那些調解節目，再一把主人公換成自己，李曉東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太噁心了！

他沒料到的是，節目組正在錄製呢，工作人員直接在節目上撥打的電話，他的每一句話都被原原本本錄製下來，用作素材後期播出。

「這死妮子，竟然還在生氣。」中年女人張嘴就給女兒定性為鬧脾氣，「給她挑了好人家，她還挑三揀四，這都二十四了，她還不肯嫁人？」

「老說女婿打她，哪家哪戶不都是這樣的？再說了要不是她不肯過安生日子，女婿那麼老實一個人，怎麼會打她？」

「上次我和她爸去看她，她還衝我們動刀子啊！我們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她打被她罵，你說，這活著有什麼意思？」中年婦女越說越氣，紅了眼眶，兩隻手不斷上下拍打著，儼然悲憤到了極致。

一旁工作人員心有戚戚然。

「太過分了。」

「現在她不肯過來，我們再努力努力，勸她過來當面調解。」

「您知道您家女兒在哪工作嗎？或者知不知道住址？」

……

於是，李曉東在端盤子時，又一次被圍住。

這回除了方招娣的父母外，還有好幾個中年人，圍著他就開始進行人生教育，邊上還架了個攝像機，一看就是那什麼狗屁節目組正在拍。

李曉東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他倒是想和那天晚上一樣動刀，但身邊人多著呢，攝像機同樣對準了他，估計就想看他變臉。李曉東臉色難看得不行，幾個人大嗓門圍著他叭叭叭，左一句不孝順，右一句不安心過日子，他想反駁根本不好說話。

老闆娘一看小姑娘爸媽又來鬧事了，抹布一丟去后廚喊人：「張姐，趕緊去前面，這裡我來炒菜，快去快去。」張秀麗被她推到前台，一看就知道大概咋回事，衝上前去把李曉東拉自己身後。

她常年幹活，膀大腰圓，這一拉把李曉東遮得嚴嚴實實，伸手指指點點：「你們幹嘛呢？一群人欺負一小姑娘要不要臉？啊？要臉嗎？」

見到她，李曉東心裡居然有種詭異的安心，捏的梆硬的拳頭慢慢松下來，躲在張秀麗身後看熱鬧。

有她在，至少自己不會被強行帶走。別以為他不知道，剛剛那對老東西撲上來的時候還往他身上掐，就是想讓他發火，讓他在攝像機面前發火，這樣他們就有話說了。

「你誰啊你，我們和自己女兒說話關你什麼事？」

「哦，你們上次不是來了嗎？這次還來？還想把人帶哪去？人家一個名牌大學生被你們打成這樣，還想幹嘛？不把人整死不高興啰？」

「你不要亂說，什麼就整死了？叫她嫁人也是害她？」

吵吵嚷嚷中，李曉東戲精上身，和上回一樣瞬間飆淚：「……我不回去，我會被打死的……你幫幫我，我不回去……」

他抓緊了張秀麗不放，哭得格外凄慘。看得方招娣父母一陣迷惑，這還是前幾天那個提刀發瘋的女兒嗎？

再一想，她估計現在是在裝模作樣，就更生氣了，上去就要扇她，被張秀麗攔住，「還想打人？你們也好意思當爸媽？放著這麼個優秀的女兒不曉得享福，就知道禍害她。」

「你算什麼？老子教訓女兒天經地義！」中年男人不耐煩了要扯開張秀麗，一群人上去「勸架」，幾方人拉扯下，李曉東被中年男人成功打了一拳，衣服也扯開了一點。

「哎哎哎冷靜，別打了。」

「方爸爸你冷靜點，不要動手……」

李曉東氣到臉都扭曲了，要不是有人在場他真想弄死這倆王八蛋，眼看中年女人又拍大腿哭，他也哭：「憑什麼啊……我辛辛苦苦考上了大學，他們就要把我賣了……」

「這又不是古代……他們憑什麼拿我去賣錢？他們就是想拿彩禮然後給我弟買房……」

「那個男人要打死我，他們也不管……我不回去……」李曉東故技重施，滿腔憤恨轉化為嗓門音量，哭聲格外嘹亮。

調解人員里有大叔有大媽，還有一兩個年輕人。其中最為權威的鄭叔眉頭一皺，不悅道：「話不是這麼說的，方招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這個調解節目在當地非常火，不少人都認得金牌調解員鄭叔，圍觀群眾者皆安靜不少，個別揣上了瓜子準備開吃，一群好事者偷偷拍下全程。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方招娣，你作為女兒，就算父母做錯了什麼，你也應該好好和他們說話，而不是像這樣去氣他們，還離家出走，讓他們這麼大年齡還要為自己女兒操心。方招娣，你看看他們頭上的白髮，看看他們臉上的皺紋，你忍心嗎？你捫心自問，你忍心嗎？」鄭叔先發制人，一臉恨鐵不成鋼。

李曉東心裡罵罵咧咧：又不是他親爸媽，有什麼好心疼的？

「我……」話還沒說出口，鄭叔繼續道：「更何況，你爸媽真的就對你有哪裡不好嗎？你是一個女孩子，他們只是希望你過得安穩，他們千挑萬選給你挑了個好人家，就是希望你們小倆口和和美美過日子。你呢，你拋下在家裡望眼欲穿的老父母，拋下了本以為能迎來美好小日子的未婚夫，你自己跑到了外面。」

「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你要有擔當，有責任感。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一不高興就離家出走。你馬上就要成家，你的身份不再僅僅是一個女人，更是一個妻子！一個女兒！」

李曉東：去你媽的妻子女兒！

一看就知道方招娣並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鄭叔心裡一陣嘆息。

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讀書讀太多了，心野了，一點都沒有學習到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這樣下去是絕對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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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女兒、女友、母親等身份之前，任何女人都先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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