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他們都死了，那他呢？

他會後悔嗎？

歐歌不知道。

歐歌只知道，此時他的內心是煎熬的，他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他迎上Carrie凝視他的視線，心突然沉了沉，他是糾結的，他無法原諒歐父的所做所為，卻也無法無視他的生死。

歐父再次病發的時候已經送進了醫院，在加護病房裏，只有歐佳妮還保持身上的那一點孝心，即便歐父曾經將她視作棋子，摧毀了她的人生，可是歐父給了她生命，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就憑着這個，她也願意送他最後一程。

因為這是她唯一能為歐父做的事情了。

金世輝陪在歐佳妮的身邊。

歐母沒有來，或許說她不願意來，因為她無法面對這個欺騙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

即便這個男人要死了。

「佳妮，父親對不起你。」歐父看着至今還願意陪在他身邊的女兒，心裏充滿了濃濃的遷就，他虧欠了小慧，虧欠了一雙兒女，可是他不悔。

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把歐歌當成曼麗的孩子送到她的身邊，因為那是曼麗可以生活下去的目標，他無法眼睜睜的看着曼麗一天一天的憔悴下去，所以他註定要負了小慧。

或許是報應吧，曼麗最終還是離開了他，而他也即將去找曼麗了。

可是他最虧欠的那個兒子還是不願意來見他。

「父親，別說了，我不怪你。」如果曾經對歐父還心存怨恨的話，那麼現在歐佳妮已經徹底放下了，在她出車禍以後，她以為她能看淡生死，可是當看到小時候對她疼寵有加的男人病成這個樣子，她的心還是軟了。

曾經歐歌怨她，恨她，她都願意接受。

因為在她進入歐家以來，歐父的確對她無比疼愛，在一定程度上，她理解歐歌對她的恨。

但是在真相被撥開以後，她就無法理解了。

在她看來，歐歌不是受害者，他依仗着自己的無知肆意的傷害他們這些親人，她是不能原諒他的，尤其是他對父親母親的冷漠和絕情。

歐佳妮握著歐父的手，眼神堅定而固執。

她的眼睛濕潤，眼角有淚。

歐父看着她，眼睛漸漸閉上，唇邊卻慢慢露出一抹微笑，「曼麗……」

那是歐父終其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

歐佳妮哀嚎大哭，神色悲慟，「父親！父親！」

歐歌還是來晚了，他站在歐父的病房門口，聽到從裏面傳來的歐佳妮的哭泣聲，整個人都空了，歐歌重重的跪在病房門口，一隻手撐在牆壁上，手指在牆壁上劃出了淡淡的血痕。

來往的病患和護士，都奇怪的看着他，卻沒有人敢開口。

現在的歐歌無疑讓任何人無法接近。

歐父病逝的當晚，歐母在別墅自殺了，死前，她留了一封遺書。

歐佳妮接到別墅打來的電話，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歐歌回到別墅的時候，驚呆地看着那個安享的躺在床上的女人，整個人都傻了。

死了？

在他沒有理清一切的時候，他最恨的兩個人都死了？

歐歌突然笑了，Carrie說珍惜眼前人，他沒有當真，結果報應就來了。

「少爺，對不起，是我們沒有看好夫人。」女傭自責的聲音傳來。

歐歌回過頭來，臉色蒼白，卻笑的極其詭異，「夫人去世前都說了什麼？」

昏暗的燈光下，歐歌指甲掐進掌心裏，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因為他已經麻痹了。

女傭說：「夫人沒說什麼，只是夫人留下了這個。」

一封信，無疑就是那封遺書。

這封信是留給歐歌的，上面寫着『兒子親啟』。

歐歌看到這麼刺目的兩個字，瞳孔猛然一縮，雙腿突然彎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接過遺書，卻久久沒有打開，如果早知道她會走這一步，他就不會……

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留給他們最後的記憶是糟糕透頂的，歐歌突然恨死了自己。

他們都死了，都解脫了，那他呢？

他以後的人生該怎麼辦？

「少爺，您沒事吧？」女傭看到歐歌這個情況擔心極了。

歐歌臉色蒼白，目光猩紅，他沒有看女傭，聲音卻從他口裏傳出來，冰冷極了，「出去。」

女傭聞言，有些詫異卻不敢停留連忙離開了房間。

歐歌神色緊繃，眼珠一動不動的，整個人彷彿僵住了一下，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兒子親啟』的這幾個字上，沒有轉移。

久久之後，他還是打開了信封，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然後從不流淚的歐歌，眼淚從眼睛裏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

這個生育過他的母親說，為了不讓他為難，她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她說這輩子她沒有好好照顧他，下輩子，她一定會做個好母親……

她說要虧欠他的母愛都彌補給他？

歐歌抬起頭靜靜的看着床上的那個女人，那是他的親生母親，因為他那次的拒絕，她就選擇這麼決絕的方式來懲罰他？

他說他什麼可以都給她，卻無法照顧她，如果他早知道，早知道……

可惜，沒有如果。

現在所有的痛苦都是他一個人的。

歐歌問自己，他逃避了五天都換來了什麼，這樣的結果就是你想要的嗎？

歐歌苦笑，在地上僵坐了三個小時，直到殯儀車來了，把歐母的屍體抬走後，他仍怔怔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幾天後，歐歌為歐父和歐母舉辦了葬禮，金世輝扶著面色蒼白的歐佳妮出席了葬禮，期間歐佳妮沒有和歐歌說過一句話。

離去前，金世輝拿一份資料給歐歌，那是歐父生前立下的遺囑。

金世輝說：「佳妮懷孕了，我要帶她回S市，這是她讓我拿給你的，她心情不好，希望你可以體諒。」

歐歌站在歐父歐母的墓碑前，雙腿早已麻木僵硬，他看着金世輝，接過他遞過來的灰色檔案，眼神有些恍惚，他說：「照顧好她。」

然後金世輝和歐佳妮離開了B市，再也沒有回來過。

歐歌知道，歐佳妮是恨他的，因為他間接害死了父親和母親，所以即便歐佳妮知道他是她的親弟弟也不願意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