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先爭取，再考慮風險

今年的春節，是穆千棠過的最忙的一個春節。

以往只需要在大年三十回顧家吃頓團圓飯，然後該幹嘛幹嘛，今年不一樣，雖然婚禮還沒辦，但她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洛家媳婦了，自然得在婆家過年。

年夜飯那晚，洛家其他支脈的人都來了，二十多桌，近三百人的大家庭聚在一起過年，而且這還只是近親，稍遠一些的親戚都沒有邀請，足以見得洛氏家族之龐大，人丁之興旺，但也從側面反應出，想要管理好這麼大的家族生意非常不易，沒兩把刷子還真拿不下來。

最近關於洛唯西身世的傳言鬧得人盡皆知，當事人都不做回應，洛唯北忍不住去問了洛冰，得知唯西並非他親弟弟，而是死去的大伯的兒子，對此十分驚訝，而洛唯西明確表示不會搶他下任家主的位置后，兩人關係緩和了很多，雖算不上相處融洽，但至少沒了之前的敵意。

洛承威對此感到很欣慰，洛唯北對洛氏熟悉，做事穩打穩紮，而洛唯西眼光獨到，決策大膽，兩人共同打理洛氏集團，互補不足，再好不過。

接下來幾天都是各種應酬，一直到初五才有了空閑，終於不用再坐輪椅，躺在家裏休息。

「這是蘇警官昨晚發過來的信息，關於隱天的……喂！和你說話呢，好好聽，別動手動腳的。」穆千棠拍掉洛唯西的咸豬手，無語道：「這才開春呢你就發情了，什麼毛病，煤球都沒這樣。」

「它被太監了，能一樣嘛。」洛唯西這次不僅伸爪，連身子都壓了過去，無辜道：「何況你怎麼能把我和它比，我是你老公好不好，難道你不喜歡？」

穆千棠瞧著那張俊臉，呼吸頓時不爭氣地亂了，瞪了他一眼，說道：「好好說話，不然我走了。」

「走哪裏去？」

「去找晨晨，或者蘇警官。」

「找他們幹嘛！不準去！」

「那你要不要放開我，好好說話。」

「哦。」洛唯西在邊上重新坐好，嘀咕道：「好不容易休息可以兩人獨處，談情說愛多好，談什麼事。」

穆千棠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抬腳踹了他一下，「我們每晚都在獨處好不好，你給我認真點。」

「我很認真啊。」洛唯西握住她的腳，眨眨眼睛，「你踹我的時候在想什麼，覺得我很可惡？」

「我覺得你污啊！」穆千棠收回腳，盤腿坐好，偏頭看着他，忽然說道：「那天肖學長和你說什麼了？」

洛唯西摸了摸鼻子，神色訕訕道：「你怎麼知道……他說了什麼。」

「哼！」穆千棠翻了個白眼，道：「那天你送走他后，回來就像精蟲上腦一樣，沒鬼才怪咧！」

洛唯西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他說祝我們早生貴子啊，所以我就想努力努力。」

穆千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嗎？」

「呃……好吧，其實是他不讓我說的，但老婆最大，我說……」

洛唯西知道穆千棠聰明，心思敏銳，與其瞞着她不如把話說開比較好，就把那天的話說了一遍，「就是這樣啊，我只是想讓你……咳，嗯，愉悅一點！」

穆千棠：「……」肖銘修那個大嘴巴！

她又忍不住抬腳踹了一下洛唯西，又羞又惱又生氣好笑，「你豬啊！他那麼說你就信了！」

洛唯西瞪大眼睛，「難道不是，他騙我！」

穆千棠很少見他這副樣子，頓時噗嗤笑出聲，「其實也不算騙，我確實對情感的反應比較冷淡，但沒他說的那麼誇張，什麼情感認知障礙，不過是當時大家看我的腦神經活動反應掃描圖時比較驚訝，我順着開個玩笑，說自己沒有喜怒哀樂，但怎麼可能，我也是個人啊。」

洛唯西頓時鬆了好大一口氣，忿忿道：「他還說什麼你演技好，害得我多難過，靠！下次別讓我見到他。」

「我演技確實好啊，這不把他還有其他同學都騙了嘛。」穆千棠大笑，片刻后才斂色說道：「其實，我這種情況也是一種創后應激障礙，喪失了部分記憶和過大的情緒波動，原則上只要心態調整好是能恢復，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等事情水落石出以後，或者一輩子都這樣了。」

洛唯西伸手攬住她的肩，柔聲道：「那些不好的記憶忘了就忘了吧，沒必要記起來，現在就很好，真的，我覺得這樣的你就非常完美了。」

穆千棠拿起沙發上的卷宗，笑道：「所以，可以談事情了吧。」

洛唯西揚手一揮，「遵命，長官！」

「這些是隱天當年的部分錢財往來情況，還有主要人員，大部分都在那起突擊中死了，倖存的也在之後陸續死亡，而且時間過去那麼久，想要找到人證不容易。」穆千棠在一頁紙中畫出三個名字，「現在最有可能找到是這三個人，但蘇零那邊不方便行動，容易打草驚蛇。」

「讓白門出面找人，他們擅長這個。」洛唯西道：「還有那個Turner所在的組織，已經查到當時和他們接觸過的人了，是一家空殼外貿公司，負責人與張記恆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相關證據已經收齊，已經隱晦的透露給了他的政敵，想必對方很快會有動作。」

穆千棠想起白天看的那個新聞，是關於張記恆與某女明星曖昧的消息，便問他怎麼回事。

「哦，那個啊，應該是晏家的手段，誰讓他非咬着我身世不放。」洛唯西道：「對了，因為這事他還找了以前學校教過我的老師，差評告訴了一桶，一桶和我說的。」

「啊？」穆千棠有些驚訝，「後來呢？」

「晏家出手，哪還有後來啊。」洛唯西笑道：「作風問題不是小事，他完了。」

「這麼說的話……晏家並不清楚『永生』的事？」

「這個不好說，張記恆明顯是王貴宏的人，與晏家雖是同一陣營，但未必同心，何況這次是他作死踩了晏家的痛腳。」

穆千棠沉吟片刻，說道：「你還記得那天肖學長替老師傳的那句話嗎？」

洛唯西眉梢微挑，「砍快點？」

「對。」穆千棠點頭，「最近我一直在琢磨這話里的意思，但還是不太明白。」

「如果你的老師是那邊的人，應該不會特意加這麼一句，他似乎在幫你。」

「我希望老師不是，但他肯定是知情的。」穆千棠皺了皺眉，說道：「一開始，我以為老師那句話是威脅，後來一琢磨，如果那樣的話他就不會讓肖師兄來傳話，所以，其實老師是在提醒我，要我選擇輕鬆地砍倒一棵樹，而不是毀了整片森林。」

洛唯西不太明白，「什麼意思？」

「榮和案過後，我曾經去找過老師，想要試探他對當年的事知不知請，並提到了腦科學大計劃，當時他的反應……怎麼說呢，有點避重就輕，但也不像是對實驗知情的樣子，所以我傾向於他知道一些，但不全。」

穆千棠靠向沙發，說道：「老師當時還說，大計劃耗費了無數人畢生的心血，可歌可敬可嘆！說我不能隨意詆毀那些前輩。」

洛唯西道：「可事實上，確實有人利用所學進行非法研究，那幾個專家名單里，有兩人與隱天的實驗人員對得上。」

「董修陽給的那份名單，不知道是從哪兒弄來的，可能和穆方教授有關，畢竟他們接觸過，我父親與他理論的時候，也許想反借他披露『永生』內幕，但後來他被推下樓頂，董修陽也被追殺逃走，所以他對我父親的態度很複雜，尊敬、愧疚，又記恨他。」

「這麼說，名單也許是你父親和晨晨爸爸一起調查得出的，你的老師……和你爸爸是同門吧？」

「嗯，老師是我父親的學長，雖然兩人研究方向不同，但同屬腦院，又都是大計劃的參與者，交流還是比較多的，如果是他把老師放在名單里，那老師的嫌疑就比較大，但如果這一切只是我們的猜測，那就如老師所說，是對那些付出畢生精力科研人員的不敬。」

穆千棠揉了揉額角說道：「而且，一旦事情擴大牽連會非常廣，可能成為部分人發起紛爭的武器，連累一些無辜的人，導致多年的科研心血無疾而終。這便是老師要向我傳達的意思，那棵樹就代表了我的初衷——還我父親穆方教授一個清白，那片森林，就是整個幕後真相，不管有罪的無辜的人都在那片森林裏，同為一體難以區分，我如果想把整片森林掀開，勢必會禍及無辜，就像在如今的社會，關係盤根錯雜，真正追究起來，沒有誰一塵不染清白無辜，也沒有誰十惡不赦罪大惡極，這是個哲學題，也是個選擇題。」

洛唯西拿下她抵著額頭的手，拂開她微皺的眉心，說道：「你們搞研究的人，就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弄得複雜化，別去想什麼哲學題、選擇題，人生是自己的，你只需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就行。」

穆千棠看向他，「我想恢復穆方教授的清譽，澄清他論文數據作假的不實報道，並且公開隱天組織的罪行，為像戴先生女兒那樣無辜死去的孩子討個公道，還有，公佈我六歲那年的特大校車綁架案真相。」

洛唯西笑着颳了刮她鼻子，「你看，這不是很清晰嘛，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穆千棠道：「可是，這樣一來，免不了牽扯到……」

「不用想那麼多。」洛唯西伸手覆蓋在她唇上，笑道：「有了目標就和做生意一樣，先去爭取，再考慮風險。」

穆千棠眨了眨眼睛，「你想好怎麼做了？」

「我們現在雖然缺少直接的關鍵證據，但掌握的內容也不少，下月的換屆選舉延期了，議院決定召開關於兩院合併的會議，在這個關鍵時期，王貴宏自顧不暇分身無力，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做別的事，這也是我們的機會。」洛唯西道：「主動出擊，化被動為主動的機會。」

穆千棠眼睛微微睜大，「你的意思是……要和他談判？」

洛唯西道：「就像你的老師說的，想要砍掉一片森林不容易，需要時間慢慢籌謀，但我們耗不起，一旦議院的事情塵埃落定，對方就能騰出手來對付我們，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是我們唯一能翻盤的機會。」

穆千棠點頭，笑道：「原來，這就是老師所說的『砍快點』，毀不掉一片森林，那就先把斧子捏在手裏。」

洛唯西撓了撓她手心，靠近低沉魅惑地說道：「你的正事談完了，是不是該辦我的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