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隱天組織

那年，我女兒6歲，她去參加少年宮節目途中被人販子拐走，我和她媽媽發了瘋似的到處找，足足花了半年時間終於找到那個人販子，我拿著照片逼問他把我女兒賣到哪兒去了，他一開始支支吾吾不肯說，沒辦法只好動用了點手段，逼得他說出了真相。

當時我一聽就差點崩潰了，那個人渣竟然把我可愛乖巧的女兒賣給了隱天組織，那是一個罪惡骯髒毫無人性的存在，黑社會團體比之他們，都能算得上是可愛溫順……

看到這兒，穆千棠的心也跟著顫了顫，依偎在旁的少年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啞聲道：「我知道這個組織，據說十幾年前得罪了人被剷除了，但也有人說他們沒有消失，而是變得更加隱秘，從現實轉移到了暗網，原來……他們竟是害死我姐姐的兇手！」

洛唯西伸手揉了揉少年腦袋，說道：「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繼續看下去。」

穆千棠往下滑動，繼續看起來：

我妻子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變得精神恍惚神志不清，我的家都因為那些人毀了，一想到女兒落在那些禽獸手中，我就心如刀割，無論如何都要把她救出來。於是，我多方謀划，用了兩年時間潛入隱天組織，多方調查后，得知了一個驚天陰謀。

他們把那些可憐無辜的孩子綁來，是為了進行一項代號叫「永生」的實驗，因為我始終無法真正接近那個項目，所知並不多，只是根據各種細節零碎拼湊出來一個大概——那是一個關於記憶讀取與儲存的人體實驗，而我那可憐的女兒，被帶來不到一個月就沒了，這裡的孩子，最長的也不過活了三個月而已。

讀到這兒，三人再次震驚到說不出話。

周乃晨沉默良久，看向穆千棠，小鹿般的眼睛閃著驚恐和痛苦，「穆姐姐，這個實驗……真的、可行嗎？」

穆千棠心情也很悲痛難過，她想起了死去的錢小楓，想起了失憶的谷易海，以及那些失蹤的孩子，不管是二十多年前還是十七年前，難道都被當成實驗體被迫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嗎！

「穆姐姐……」少年搖了搖胳膊，似乎從她嘴裡聽到一個否定答案，就能讓那些事沒有發生一般。

「記憶的提取主要依賴於神經機制，人的腦神經元差不多上百億，至今都沒有研究明白，更何況二十多年前。」她看向眼睛紅彤彤的少年，沒有忍心說出真相。

實驗之所以稱為實驗，就是為了證明可能性，並非可行才去做的，實驗失敗也是一種結果，至少證明了此法行不通，在此之前，沒有人知道可不可行。

繼續看信：

人體實驗是非法的，這些殘忍的渣滓偷偷摸摸搞這個研究，必然有利可圖，而且我雖然不懂，但也知道神經類研究非常高端，沒有專業人士不可能進行，如果說隱天是殺人的刀，那我更恨持刀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們揪出來。

於是我帶著收集到的資料，假裝成記者，拜訪了當時最出名的腦科學家穆方教授。

對不起，在這裡我必須要對您道歉，如果當時我沒有去找穆方教授，他也不會因為捲入其中而遭到陷害毒殺。

穆千棠呼吸一窒，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終於……終於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調查了那麼多年，都只是憑感覺和猜測，第一次離真相那麼近，怎麼不叫她激動。

洛唯西站在床頭，伸手環住她，給她力量和支持。

手指下滑，信件的下半部分展露出來：

一開始，我是去試探穆方教授的，故意詢問他記憶存儲是否可行，當時他興緻很高，說了很多這方面的知識，然後說目前的研究和科技完全做不到記憶存儲，我故意提了幾個敏感辭彙，比如人腦急凍、切片化驗建立神經元活動模型等，當時他的表情很嚴肅，說這個實驗完全不可取，先不說道德倫理不許，這個實驗也僅存於理論，因為人腦神經元完全是海量，哪怕計算機建模也需要足夠大的空間，就算能存儲下來某個神經狀態，也未必能還原出記憶。總之，一番談話下來，我能看出他對此是不支持的，而且也不像是參與這個非人道實驗的人。

後來，我與穆方教授又接觸過幾次，漸漸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征服，完完全全信任了他。有一天，他給我看一張照片，是個可愛的小女孩，穆方教授驕傲地說那是他女兒，我想起了自己女兒，忍不住悲從中來放聲痛哭，在他的追問下，忍不住把事情全盤托出。

我不該說的，如果我不說，穆方教授就不會去暗中調查，得罪了那些人。

當時爆出他論文數據造假時，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陷害，而我那段時間也被人追殺，好不容易脫身想去找他時，發生他身邊全是暗哨，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打電話也不保險，根本無法靠近。

有一天，他出門后我就在後面尾隨，一方面暗中保護，另一方面想找機會接近他，勸他不要在管這件事。是我害了他，我真的非常非常自責，不希望再害得他出什麼事，但我怎麼都沒想到，那遠遠的一面竟然是永別。

當天，穆方教授與環球科學報的記者董修陽見面，兩人約在咖啡廳，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去了頂樓，然後就傳出穆方教授跳樓自殺的消息。

當時我在不遠處的麵館，聽見行人尖叫時，穆方教授已經……我來不及悲痛，第一時間就是想爬上頂樓，穆方教授不會自殺，一定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

但我才進門準備上樓，就被追殺我的人（隱天）發現了，只好連忙逃走，至此，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我幾乎可以肯定，殺死穆方教授的就是那幾個隱天的人。

成功逃脫后，我躲藏了很長時間，把精神狀態不好的妻子送到美國，內心卻一直為穆方教授的死內疚不安，兩年後，我再次回到文城，去見了您的母親楚晴女士，因為我覺得有必要把穆方教授被害的真相告之於她，同時道歉，是我的原因讓她沒了丈夫。

但是，我好像又做了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因為沒過多久，就聽說了您六歲那年的慘事，楚晴女士也……我是罪人啊！對不起。

我失去過，所以非常明白，言語的安慰沒有任何作用，一千句一萬句對不起也挽回不了失去的人。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暗中守護，替死去的穆方教授、楚晴女士守護您，讓您健康平安的成長。

直到去年，發現您退了學要去重水找董修陽，我就知道命運的輪迴又開始啟動了，當年的事，我最終沒有查到底，因為查不到，也因為不想再失去，我還有個兒子，他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很愛他，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在他成長的路上缺失太多，當我想陪伴他時，卻已經沒有時間了。

「爸爸。」周乃晨哇的哭了出來。

穆千棠很少流淚，此刻聽著少年痛苦，眸子也不由得洇了層水汽。

從事實來看，確實是戴天華的出現導致她父母遇害，但這其中卻有著太多無奈，他只是想找到害死女兒的真兇而已，而穆方教授，既然知道了這件事，不管是為了朋友還是處於道義，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觀，也正是因為這份正義才得罪了某些人，引來殺身之禍。

那麼她媽媽呢，是不是在走丈夫老路的同時，再次惹上了那些人，才會有了她六歲那年的禍事，才會不明不白地死去。

在這個事件中，洛唯西是個局外人，但他又是將雙方連起來的紐帶，如果不是他，穆千棠就不會認識周乃晨，更加不會看到這份信，得知封塵多年的真相。

信的最後，這樣寫道：

小棠，容許我這樣叫你一聲。

得知你想要查當年的事，我的心情非常複雜，既欣慰又痛苦，我很怕當年的不幸降臨在你身上，但又不能阻止你，於是，我成了戴先生。

其實，董修陽的所在我很早以前就掌握了，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要不要讓你去碰這個潘多拉盒子，所以我一直在猶豫，在拖延，遲遲沒有把董修陽的下落告訴你。

只是冥冥之中，你的一名學生居然是譚鵬的兒子，另一名學生又與董修陽（文爺）扯上關係，我當時覺得，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於是，沒有再阻止。

其實當年，董修陽也是個受害者，他負責你父親穆方的那篇論文，發表之前反覆核對過，但是最後刊登出來的數據卻被人惡意攥改，接著他被人威脅利誘，寫了那篇披露論文數據造假的文章。

之後是我猜測的，你父親質問他為什麼陷害自己，兩人約著在咖啡廳見面，實際上，卻是董修陽把他引到那個地方，隱天的人將他從頂樓推了下去，那裡是個監控死角，必然是提前計劃好的。

之後隱天的人想對董修陽殺人滅口，但被他逃了，幾番輾轉後來到重水成了文爺。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內容，還有些整理好的資料，卻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因為我是個霉運沾身的人，沾到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我自以為是的尋找真相，到頭來，卻對不起太多人，女兒、妻子、兒子，還有你們一家……

到這裡，信就完全結束了，沒有署名和日期，大概是沒寫完，或者他只是寫下來，並不想發送出去。

三人久久沉默著，沒有人開口說話。

內心一邊震驚，一邊慢慢消化那些內容。

隱天組織，一個全新的線索出現在面前，這是他們以前完全不知道的；

楚晴的死，以前穆千棠一直以為是身體不好或者和自己六歲那年事故有關，完全沒想到，依舊是和那件事有關。

還有她成長的歲月中，幾次遇到些不大不小的麻煩，都被悄無聲息的解決了，她一直以為是邵家在背後幫忙，現在看來，其中也有些是戴先生的手段，果然如他信里所說，默默地在看不見的地方守護著她，難怪與戴先生通話后，明明不是自己想找的老外，卻神使鬼差的選擇了他，大概就是那份說不出的親近感吧。

「晨晨，難怪我一看見你就喜歡。」穆千棠伸手替少年擦去眼淚，將他擁在懷裡，「當年我們的爸爸並肩作戰，現在我們也像他們一樣並肩作戰，不過這次，我們一定會贏的。」

「穆姐姐。」周乃晨紅著眼睛道：「對，我們一定會贏的。」

洛唯西不動聲色地將穆千棠擁到懷裡，用手隔著少年，說道：「你們可別把我忘了。」

少年本來抱著軟軟的身子，突然被胳膊隔開，撇了撇嘴道：「哥，你怎麼這樣，我不能抱我姐嗎！」

「她是你姐之前先是我老婆，你嫂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別裝小孩求抱抱，要不要臉啊！」

周乃晨眼睛一瞪，究竟是誰不要臉，虧他說得出來。

不過經洛唯西一打岔，悲傷的氛圍倒是淡了很多。

「我想吃炸雞了。」周乃晨舔舔嘴唇，「以前我爸最喜歡吃炸雞。」

洛唯西笑道：「嗯，買給你吃。」

「我也想吃。」穆千棠眨了眨眼睛道。

「你不可以吃。」

「啊，那我吃什麼？」

「魚湯。」

「啊啊啊啊！要瘋！你就忍心讓我天天吃那種沒有味道的東西！」

「有什麼不忍心的，我陪你一起吃。」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