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色岩石
說走就走，烤好的地瓜至少能扛兩天。再加上幾張大餅和疙瘩鹹菜，挨到山上村還是沒有問題的。這些，是吳有才的全部補給。讓他沒想到的是，鍾大明早有準備。
兩匹馬安靜地等在外面，響鼻都不曾打一個。一匹馬背上托著鼓鼓囊囊的三個帆布背包和一頂帳篷，另一匹馬的馬鞍一側擔着一支五六式半自動。
「科長！謝謝啊！」
吳有才的感動，是真心的。對於他而言，補給問題，怎麼都好說。飢一頓飽一頓，反正餓不死人就成。關鍵是，防身用的自動火。沒這東西，遇到狼群只能拿刺刀捅。
雖然前兩年由部隊參與的滅狼行動斬獲頗豐，但狼群並沒有完全絕跡。偶爾，還能碰到。人多勢眾的時候，幾乎沒啥危險。人少，還真有點危險。但只有五六式半傍身，情況就會大有好轉。因為只要是這種槍一響，就算是狼群的大部隊也會逃之夭夭。
「謝個屁！」鍾大明牽過一匹馬。「走吧！我送送你！」
吳有才牽着另一匹馬，快步跟上。「子午鴛鴦扣，以後怎麼處理！？等任務結束，方科長答應再還給咱們。」
「還要還回來！？」鍾大明抖抖手。「唉呀！你說，都好歹送出去了。這這這，這咋還要還回來啊！」
吳有才卻不怎麼認為，畢竟這是張靈泉的東西。哪怕人走了，依然如此。「科長！萬一老張頭那天回來取，咱又沒東西給人家。別到時候，再讓人給笑話了不是。哦！做個夢，還能嚇成這樣。好說，不好聽啊！」
回想起老張頭過日子的底兒，鍾大明嘆口氣。「我就知道，肯定又是你小子的主意。如果不是你主動提出這件事，方誌國是不可能想到把東西給還回來的。不是他不打算還，而是他當時還沒顧得想到這一層。」
「查！還是不查！？」吳有才突然問道：
吳有才的意思，其實也是鍾大明的意思。別說是他倆，全廠老少都知道老張頭過日子。要是放在解放前，妥妥的一地主老財。平時，省吃儉用。有麵粉，也照樣啃窩窩頭的主兒。出門沒撿點東西，跟丟了錢差不多。象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把這麼貴重的東西落下！？
如果這件事情真是這樣，那這裏面必然會牽扯到另外一個人。他之所以要把子午鴛鴦扣藏在三號倉庫，是因為他知道三號庫已經廢棄。既然要拆遷，自然不會有人住。只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場地震，將他的計劃徹底打亂。
鍾大明搖搖頭。「考慮到這一切都是推斷，目前尚沒有任何相關線索出現。果真查起來，沒有頭緒。如果說懷疑，全廠上下每個人都有懷疑。一千多號人呢！怎麼查！？」
吳有才摸著下巴，沒說話。
「我覺得，這個人之所以一直沒露面，應該是擔心我們正在暗中調查。所以，他暫時還不敢另生事端。不管怎麼說，就當現在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科長！憑您的經驗看，這個人是敵是友！？」
「狗屁經驗！」鍾大明哼了一聲。「既然五三七知道子午鴛鴦扣的事情，說明這個人極有可能是自己人。不過，這小子隱藏的可真夠深的！我暗中篩過，沒用！」
吳有才哈哈一笑。「要是藏得不深，咱們也就不用頭疼了。」
「嗯！」「這件事情，以後再說！現在火燒眉毛，顧不上！」
「好吧！那就，先放一放。」
兩個人說着話，走出廠門口。不知不覺，又走出一里多地。別看鐘大明只說送行，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吳有才可不打算留個心事出發。
「科長！就到這兒吧！」吳有才停下腳步。「你要是再不說，我可真走了啊！」
心裏有事，鍾大明也是不吐不快。一沉吟，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周復正找我談過。子午鴛鴦扣的事，到此為止。以後，不準再對任何人提及！」
吳有才一愣。「還有這種事！？」
「他這也是為大局着想，沒毛病！」鍾大明說着，從上衣口袋裏摸出兩支煙點上。一人一支抽著，誰都不說話。直到，整個人和煙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科長！你應該馬上跟周廠長彙報，讓他趕緊給西北局打個電話...」
煙抽完了，該說也都說過了。鍾大明剛想讓吳有才滾蛋，就聽這麼一段。
「你想幹嘛！？」鍾大明問道：
「長官好！」
鍾大明突然立正站好，給正在整理文件的周復正敬個禮。這個動作，把剛站起來的周復正嚇了一大跳。再看敬禮的動作，竟然是手心向後放在耳邊。
周復正，紅旗機械廠廠長，代理書記。由於李書記積勞成疾，他現在可以說是真正的黨政一把手。
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五十分，廠長辦公室依然燈火通明。半米高的文件，有好幾摞。擺的滿桌子都是，這還不算地板上。沒辦法，自打李書記住進省軍區醫院，廠里的大小事情都歸他管。熬夜，幾乎成了家常便飯。一天十二個時辰，頂多能休息三四個小時。
「你沒病吧！？」
以為鍾大明故意的，周復正趕緊看看窗外。確認外面沒人，趕緊上前給他掰正手腕。直到完全糾正這個錯誤的敬禮動作，還是有點不放心。摸摸鐘大明的額頭，再試試自己的。
「這不，也不燒嘛！是高反嗎！？」
「我沒發燒，更沒高反！」鍾大明說着，又把手腕轉回去。「廠長！你見過這種敬禮方式沒！？」
終於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周復正打個激靈。「你！你這是從那兒學的！？」
「吳有才！不是，應該是張靈泉！」
「真是，亂彈琴！」周復正臉色一沉。「瞎搞什麼！？我讓你看着吳有才，你跑我辦公室來幹嘛！？」
鍾大明看看自己的手，也是倍感無趣。「廠長！你先聽解釋，這裏面有情況...」
周復正把手裏的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摔，摘下老花鏡。「鍾大明！我可警告你！只要是他吳有才想辦得事情，幾乎沒他辦不成的！要是這次再讓他鬧出動靜來，你這個主管領導逃不了干係！馬上回去給我盯緊，別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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