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佃田的事

一張帕子只需要在四個角邊綉點小花小草小葉就行了，這個簡單，果然是一天一張收早工。

「也不要熬夜做。」許欣蘭想自己不當周扒皮：「熬夜傷眼睛傷身體。」

「盡量不要讓人發現我們在做綉帕賣。」許欣蘭再次交待：「小心一點兒總不會錯。平日里就在各自的房間或後院做，不要出門。也不要被人發現了異常。」

眾人從來不問她的這些布頭絲線從何而來，也不問做出來找誰賣。

皇室中人變成了凡人也是不凡的。

莫氏看了一眼她，嘆了聲氣沒開腔。

這樣的日子真的只是熬了。

「莫娘子，莫娘子在家嗎？」門外傳來陳氏的聲音。

許欣蘭不等莫氏應答，飛快的將布頭絲線收攏裝在包袱里，提進了房間。

怎麼感覺像是做賊一樣？

眾人心跳突然加速。

「在的，葉大嫂，請進。」莫氏對身邊的人道：「你們都各忙各的吧，四丫頭跟我去見你葉大嬸。」

出得門看，才發現陳氏身後有葉大修。

「我們當家的說佃田的事已經給陳老爺說好了，這邊離你們家最近的就是靠河的那一片有五畝，其他的就在張家溝了，你看選擇哪一片？」這事兒原本是葉大修來辦，但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將自個兒媳婦拉來作陪。

「四丫頭，依你看？」莫氏是完全不懂兩眼一抹黑，無奈的看向許欣蘭。

「就要靠河那一片。」張家溝在哪裡啊，隔得遠豐收了都拖不回來：「有勞葉大叔葉大嬸帶我們去看看。」

「我正是這樣想的。」葉大修走在前面：「大家都開始耕田翻地了，一年之計在於春，耕好田就栽秧子。」

說到這裡，葉大修停了下來，一看莫氏沒跟上來，後面只有一個許欣蘭。

不管了，反正他只管說，聽不聽由著這一家子來。

「許姑娘，你家來得晚，立春后做秧田沒趕上，這五畝地沒秧苗是個大麻煩。」葉大修感覺自己真是不容易，吃葉家的飯操著許家的心：「我想了兩個辦法，一是你今年暫時不佃，明年再佃。」

這肯定不行啊，她們難不成就只能靠做綉帕來養活自己？

這要是綉帕那邊出了問題，就得等死。

「第二個辦法是，由我出面去四里八鄉打招呼，有多的秧子給你們家留著，你們去背回來栽，只不過這樣你家會欠很多人情的。」最讓葉大修擔心的是，這樣做也會讓許家和村裡人以及其他村的人都有了接觸，那個黑衣人管不管？

「謝謝葉大叔，我選擇第二個。」欠人情怕什麼，她相信未來自己能還清的。

老天爺縱然是讓她種田，也不應該會趕盡殺絕，她堅信自己不會就這樣一路倒霉下去。

「好，如果沒問題的話，這五畝田也是能種下去的。」葉大修教她一個方法，實在不行間隔遠一點，秧子栽稀一點，這樣根發達苗更壯，也是能豐收的。

葉大修夫妻帶著許欣蘭來到河邊，指著右邊小山坡下的那一片說這就是五畝。

「陳老爺說你若願意，就在這上面簽字畫押。」葉大修掏出了契書：「我也不識字，我特意找了我岳父看了的，和所有人簽的契書都一樣的。」

許欣蘭接過看了看，實話是：她沒看太懂！

繁體字讓她頭疼，不過，她沒忘記家裡還有莫氏她們，都是世家千金富家小姐，沒道理不識字。

「我也看不懂。讓我娘看看就簽。」許欣蘭不是不相信葉大修，只不過因為人已經夠倒霉了，不能糊裡糊塗的被賣了還幫著數錢，凡事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莫氏在家門口，接過契書看了看。

「四丫頭，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每年每畝是一百二十斤穀子的租子；朝廷捐稅我們自己交納，與他沒關係。」莫氏最意外的是，沒有收他們的押金，擔保人：葉大修。

「有勞葉大叔葉大嬸了。」許欣蘭有小小的感動，立即向他們施禮道謝。

「不用謝不用謝，這種田之事，你不懂的可以問。」葉大修現在還要擔心一個問題：這群女人們誰會種地？

走在回家的路上都忍不不住心裡誹謗，同時又為自己給他們家當擔保人心裡有點發慌。

再想著那黑衣人說每年都會給自己二十兩銀子，嗯，買糧都夠了。

他不是說了以後多關照了嗎，能幫忙的就幫忙吧。

晚飯是齊氏和許欣佳兩人做出來的，其實，在這裡她們有再好的廚藝都等於零，每天都是這樣的粥。

用莫氏的話，這是在守孝。

如果有大魚大肉，許欣蘭才不會這麼聽話。

她的嘴巴都能淡出一個鳥來了。

想到這兒，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沒想到桌上的人全都齊齊的望著她。

她嘴饞的動靜有這麼大？

「四丫頭，」莫氏開了口：「田怎麼種？」

「我問過了，要鋤掉雜草耕田，然後栽秧，等以後還要扯秧草施肥，打穀子，曬糧，交租和捐稅，最後餘下的就是我們自己家的，收回來的是穀子，要變成米還得用碾子。」她上輩子親手操作的時間不多，是半個農民，眼下在她們眼裡就是專家了。

「好複雜。」許欣月忍不住驚呼。

「一粥一飯當念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莫氏淡淡出聲。

「母親，我們家沒人會種地。」許欣儀提醒。

「學。」莫氏道：「尋常人家，誰不會種地。」

許欣蘭默默的吃著飯，心裡對莫氏再次有了新的認知。

感慨這個女人難怪能入主東宮成為太子妃，心性果然有可取的一面。

她已經認清了現實，變得堅強起來了。

這也是熱愛生活的一種表現。

看來，這個家也不是沒有希望。

這天晚上，莫氏讓所有人都坐在堂屋裡圍著一盞油燈做針線活，這樣能節約一些油。

「光線太暗了，別再做了，將眼睛傷了得不償失。」許欣蘭持反對意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咱們慢慢來，不急在這一時。」

「如此，就聽四丫頭的吧，都回房早點休息。」莫氏率先收起了帕子站了起來：「都休息，明天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