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聖駕游幸德州府,榮王無意戲額駙

第189章 聖駕游幸德州府,榮王無意戲額駙

正月十六日,浩浩蕩蕩的車隊、馬隊在皇城內整裝待發,隊伍從神武門以內、順貞門之外開始,一直延伸到英華殿北面,恭送的人聚在欽安殿,井然有序的侍立著。

馬車按照位份排列,第一輛是乾隆的車,第二輛是太后的,第三輛、第四輛、第五輛依次為皇后、令貴妃、慶貴妃。按照慣例,嬪位以下沒有專屬的馬車,因此容嬪、永常在、寧常在都坐在太后的車上近身服侍太后,還有兩個太后的貼身宮女,也在車內伺候。皇后、令貴妃、慶貴妃也都各有幾個宮女隨行,其中皇后的車上還有一個琅玦。

第六輛馬車是特意為榮王府安排的,但永琪不肯坐車,仍像從前一樣騎馬走在車隊之前,與傅恆、福隆安、札蘭泰等侍衛一同開路。瑛麟和懿澤自然是坐在這輛車裡的,此外還有兩個服侍瑛麟的丫鬟。懿澤如今的身份,已經不夠格帶丫鬟了,在隨行人員的花名冊里,懿澤的名字是跟瑛麟的丫鬟寫在一起的。這也就意味著,對外來講,車上坐的只有瑛麟一位主子,這輛馬車等同於是榮王妃的專車。

此外,後面運載行李的騾車難以計數,約有四百餘輛。馬車、騾車的前後左右都是騎馬的侍衛,約有兩千五百餘人。

清點人數完畢后,大隊人馬從京城出發。

走在路上,瑛麟閑坐無聊,除了偶爾掀開布簾看看窗外,也就是看看對面的懿澤了,而懿澤是懶得看瑛麟一眼的。

瑛麟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她對懿澤總有一肚子的疑問,以前關係融洽的時候,懿澤隱瞞了真實身份,她也就問不出來。後來懿澤的真面目終於被揭穿,可她們兩個卻已經翻臉,她更加無從知曉。

現在兩人同坐一車,車上的時間實在漫長,瑛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懿澤說起話來:「我就納悶了,你在府里都不大願意跟王爺見面,為什麼還會同意跟王爺出門?王爺外出了便沒人去打擾你了,你不正好有大把的時間修鍊嗎?」

懿澤頭都不抬,就像沒聽到一樣。

這個態度,在瑛麟的意料之內,她繼續問:「你該不會是因為我跟著王爺出來了,你就也得出來,以免我獨佔鰲頭,是吧?」

懿澤還是不言不語的。

瑛麟悠哉悠哉的笑著,笑道:「小時候你就是這樣,我說十句話,你都未必應一句,起初我和姐姐還懷疑你是啞巴呢!難得入京后看到你變開朗了,我們好了幾年,現在你又這樣了,倒讓我覺得好像回到小時候了。」

懿澤淡淡一笑。

瑛麟問:「你笑什麼?」

懿澤道:「外面的人都說福晉病後身體孱弱,無力照料貝勒,因此轉交給胡格格撫養。我今天看到你,果然是病的不輕。」

瑛麟早就知道,懿澤現在但凡開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有了這種心理準備,也就不覺得這個諷刺有多不順耳,仍然滿面笑容的回應:「不錯,我是病的不輕!為了王爺,以前忍不了的,我現在都能忍!我既然連你都能忍得了,自然更能忍得了胡嬙。她那樣的出身,就算搶走了綿億,又能如何?倘若有一天綿億有了出息,受益的也只會是我這個嫡母和你這個生母,橫豎都輪不到她,她左不過是白效力,最後還是得給別人做嫁衣裳!」

南巡的隊伍行至德州府後,乾隆下令停下歇腳,並賞賜了前來接駕的大小官員。宮人皆知,自孝賢皇后在德州薨逝后,德州就成了乾隆每逢出巡必駐足的地方,而且因為孝賢皇后是死在船上的,所以乾隆每到此處都要泛舟。

這一次也不例外,乾隆又讓人備下船隻,登舟緬懷過去。在船上吹著風,乾隆想到了孝賢皇后,也想起了飄然遠去的香妃,然而此刻陪在他身邊的,只有令貴妃。

在這個時候,沒人敢來打攪乾隆,就算當地官員們有諸多國事等著面聖,且好不容易等到聖駕來臨,也不會在乾隆下船之前來啟奏。

皇后帶著慶貴妃、琅玦,還有永琪、瑛麟、懿澤等在江邊散步,遠遠看到乾隆佇立在孤舟上,而令貴妃站在不遠的地方,都只是默默的看風景。

琅玦低聲問永琪:「你說皇阿瑪此事此刻心裡想的是孝賢皇后還是香妃?還是身邊的令貴妃?」

「聖意難測,莫要瞎猜!」永琪咳嗽了一聲,示意琅玦,要注意走在他們前面的皇后。

皇后一直眺望著乾隆和令貴妃,心裡應該不舒服。

琅玦意識到她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於是忙改口說自己的往事:「五哥你不知道,上次我和胡嬙也是在這個地方……」

還沒等琅玦說完,永琪又使了個眼色,目光的餘光瞟過身後幾步的懿澤。

琅玦無奈的吐了口氣,真是說什麼錯什麼。

過了一會,他們看到船上的乾隆和令貴妃開始相互談笑,令貴妃的笑容顯得那麼溫柔、那麼善解人意,不知他們聊了什麼,只是幾句話之後,乾隆就將令貴妃攔住懷中。

慶貴妃見了,怕皇后心裡不舒服,便笑向皇后建議道:「皇後娘娘,水邊風大,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舟車勞頓,也該歇一歇。」

「水邊風大,船上不是應該風更大嗎?」皇后似笑非笑的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對幾個小輩說:「趕車這麼久,你們也都該累了,不必一直在我跟前立規矩,想要回去歇著,或是到別處轉轉,就只管去吧!」

琅玦早就想撤了,她一路與皇后同乘馬車,要聊的早就聊完了,這樣一大群人在一起的確不自在,尤其慶貴妃是她不太熟悉的長輩,因此立刻向皇后、慶貴妃告退。

永琪也向皇后、慶貴妃告退,於是都各自散了。

官員們早就為乾隆南巡準備了下榻之所,地方臨時行宮不比京城,裝飾雖然也竭盡奢華,空間難免還是小了點。傅恆總攬此次南巡的主要規劃責任,根據隨行名冊、以及揣摩聖意,安排了各位主子的住處。

然後尷尬的問題來了,榮王府的人自然而然的被視為一體,安排了一間正房和一間配房,不必說,正房肯定是為永琪和瑛麟準備的,而配房是為府中隨行的丫鬟準備的。

永琪提前沒有考慮到這樣的問題,以至於到了跟前感到為難,一時也想不出解決辦法,晚膳過後,他便不敢回房休息,一個人躲了出來,在院子中看到了琅玦。

永琪一陣欣喜,忙追上了琅玦,興奮的說:「碰到你真是太好了,我遇到了一點麻煩,你能不能幫幫我?」

琅玦問:「什麼麻煩?」

「我不能和瑛麟同住,你能不能找個理由把她叫過去陪你?這樣我好把懿澤從丫鬟房裡接過來!」

「五哥,你傻了吧?難道你不知道我那裡有一個福隆安嗎?我怎麼把萬福晉叫過去?」

永琪愣了一下,他當真是昏了頭了,滿腦子只想著自己該如何逃避瑛麟、挽回懿澤,竟然忽略了琅玦早已出閣,不似上次出門時那樣單獨住了。

琅玦輕嘆著氣,對永琪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安排你和萬福晉同住,應該是阿瑪揣測了皇阿瑪的想法才這麼做的。現在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重新安排肯定不太可能。幸好我們在德州不會待太久,接下來你可以悄悄跟阿瑪知會一下你的意思,但把你和萬福晉分別安排肯定是不行的,你只能要求給五嫂獨立的住處,她雖然沒了名分,也是你兒子的娘,不該與下人擠在一處的。按理說,阿瑪不可能不知道五嫂的特殊身份,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永琪沒有再提自己的事,關心琅玦道:「那你呢?你和福隆安都僵成這樣了,你還能接受跟他同床共枕嗎?」

琅玦無奈的苦笑著,反問道:「如果我能接受,都這麼晚了,你會在這兒碰到我嗎?」

永琪深感其意,兩人一起走到花園,在一個亭子里坐下,永琪分析道:「傅九叔一定是希望你和福隆安和好,才故意這樣安排的。」

「我當然知道,這也是皇額娘的意思……」琅玦悶悶的扶著圍欄,帶著些許生氣和埋怨說:「可惡的是,福隆安先一步佔住了屋子,害得我現在沒地方去,阿瑪又被巡撫大人給請走了!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永琪愁眉苦臉了一會兒,若是他在外面晃悠一夜也就罷了,琅玦畢竟是個女孩子,豈能在外面受凍?他想了想,只能暫時委屈懿澤與丫鬟們擠在一塊兒了,於是湊到琅玦耳邊說:「咱倆換換地方睡,怎麼樣?」

「啊?」琅玦瞪大了眼睛,驚愕的問:「你這是什麼餿主意?我跟萬福晉不熟,一塊住雖然不習慣,但至少我倆也沒過矛盾。你跟福隆安上次相互說話都那麼難聽了,現在突然跑過去,萬一打起來怎麼辦?」

永琪笑道:「福靈安的功夫了得,我是自愧不如,但福隆安,我還不至於打不過吧?他要真敢動手,我正好教訓他替你出氣!」

琅玦半信半疑的唏噓著,永琪看夜色越來越深,生怕琅玦再著涼,只管哄著推她去了瑛麟房中,並交待瑛麟要照顧好琅玦。瑛麟一直在等永琪,沒想到等來的竟是永琪把琅玦送了過來,但也不好說什麼,只能以禮相待。

安頓好了琅玦,永琪隻身來到福隆安房外,房中的燈是亮著的,門也是半掩著的,顯然福隆安其實為琅玦留了門,而不像琅玦說的什麼福隆安獨自佔據了屋子。他往寬寬的門縫中伸頭悄悄看了一眼,福隆安的確是斜躺在床上睡著了,但沒有蓋被子,身上穿的還是外穿的衣服,連鞋子都在腳上。由此看來,福隆安應該是在等琅玦時不知不覺歪在床上睡著的。

這麼一看,永琪覺得福隆安對琅玦其實還是有感情的,可眼前重要的是,今晚該怎麼睡呢?正月的天,夜裡還是挺冷的,他只不過想找個凍不著的地方睡一覺,哪怕坐著也行,並不想叫醒福隆安。於是他輕手輕腳的推開了房門,進去就把燈給吹了。

燈光的驟然消失驚醒了福隆安,他突然坐起,恍惚看著門邊像是一個人影,低聲問了一句:「琅玦,是你嗎?」

永琪聽到福隆安是誤以為琅玦回來,感到一陣尷尬,正在猶豫如何是好,沒想到福隆安已然站起往這邊走來,並向永琪伸來了手。永琪本能般的推開了福隆安的手,更加覺得尷尬,此刻真是進退兩難。

可是這麼一推,福隆安似乎認定了進來的人就是琅玦,屋裡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只有福隆安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以為你去皇後娘娘那兒,不會回來了。沒想到……真的很謝謝你能回來。」

永琪屏氣凝神,聽到福隆安這樣的溫聲細語,他很想知道福隆安接下來會說什麼,也好替琅玦判斷一下這段婚姻是否值得繼續。

果然,福隆安繼續說了:「在來這兒的路上,阿瑪跟我談了許多,我也考慮了很多。其實,我心裡一直都清楚,你跟我大哥之間不可能怎麼樣,上次的事,我是真的氣糊塗了,札蘭泰在眾目睽睽之下送我一頂綠帽子,你沒有親眼看到,無法想象我到底有多難堪!我喝了很多酒,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醉,差點把小命都搭進去了,當時是真的有點不想活了。後來好多天我都一蹶不振,我額娘讓人對你下手的時候,我心裡很麻木,就想著大不了大家一塊去死……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傷害很大,經過阿瑪的開導,我終於想通了,所以我向你道歉。你知道,我本來年紀比你小,額娘又什麼都替我做,以至於我更不成熟,但從今以後我可以改,請你原諒我好嗎?」

永琪聽了這番話,十分後悔跟琅玦建議什麼換房睡,這真是個餿主意,他應該力勸琅玦回來才對。若是琅玦能親耳聽到福隆安如此誠摯的解釋和道歉,說不定他們之間會有轉機。

福隆安見對方沒有什麼回應,以為是被自己感動了,心中一股衝動,就抱了上去。

「別……別……」永琪渾身發毛,由於過度緊張,他不止推開了福隆安,還一不小心發出了聲音,然後萬般無語的捂著自己的額頭,不敢想象這個極其看重顏面的額駙接下來會是什麼反應。

福隆安聽得出永琪的聲音,豈止是驚訝,他生氣又害臊,簡直要失控,臉上的青筋都要暴起來了,指著永琪:「你……你們竟然如此戲弄我!太過分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永琪道著歉,又慌忙解釋道:「你千萬不要誤會琅玦,她完全不知情!更不會戲弄你!」

「鬼才信呢!」福隆安隨手掄起什麼東西都只管朝永琪砸過來,永琪東躲西藏,奈何屋裡太黑,看不清。福隆安砸的亂七八糟,永琪也躲的亂七八糟,到底頭上還是被砸出兩個包,才摸住門閂開了門,飛快的跑了出去,幸好福隆安沒有追出來。

已是夜半,永琪不知該往何處去,他若是去了某大臣或某侍衛處,別人一定會為了他的到來手忙腳亂,無法正常睡覺。可在外面不停的打轉,總會引起巡夜侍衛的注意,他不想被認出來,無奈之下,他只好躲在夜裡沒人會去的花園裡,走一會兒,坐一會兒,堅持到天亮。

到次日進早膳時,乾隆、太后、皇后、令貴妃、慶貴妃、容嬪、永常在、寧常在、瑛麟、琅玦皆按位份就坐。永琪不想被知道昨夜的狼狽,因此在瑛麟、琅玦出門后才回屋收拾自己,尚未趕來用早膳。

乾隆詫異的問:「永琪到哪去了?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瑛麟不敢直言永琪昨晚去別處住了,只好答道:「回皇阿瑪,旅途疲倦,王爺略起晚了些,想來應該在路上了。」

乾隆點點頭。

太后卻挑剔道:「永琪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哪有讓長輩等他的道理?」

永琪終於來了,給太后、乾隆等行禮后,低著頭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直不大敢抬頭。

瑛麟與永琪同桌進食,自然看得出他頭上有傷,卻沒有聲張。

琅玦擔心了一夜,就怕永琪會跟福隆安打架,待永琪一進門,就不住的往永琪身上看,果然看到永琪頭上有兩塊好大的淤青,大吃一驚,脫口而出:「五哥,你真的受傷了?」

永琪無奈的抬起頭,再怎麼躲藏和遮掩,也經不住琅玦這麼一問,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永琪的頭上。

乾隆盯著永琪頭上,問:「怎麼回事?頭上的傷哪來的?」

永琪答道:「回皇阿瑪,兒臣昨晚走路不小心絆倒了,摔了一跤。」

太后聽了,冷冷一笑。

皇后看了看,覺得有那麼點不對勁。

根據乾隆對永琪的了解,判斷得出永琪多半是在說謊,而且這個謊言,多半與琅玦有關。用膳之間,乾隆又仔細打量了永琪一番,看他似乎不太有精神,眼圈也微微發黑,像是夜裡沒有好好睡。

琅玦知道永琪不想聲張,無非就是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她卻對福隆安的不滿更多,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飯後,琅玦到外面找到福隆安,剛看到福隆安的背影就大呼小叫:「福隆安!你這個奴才,也敢對我五哥動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怎麼?你還想殺了我嗎?」福隆安不屑一顧,隨口應付著琅玦的話,只管往前走自己的路。

琅玦撿起一塊半大石頭,砸到了福隆安的後背上。

福隆安回頭,狠狠的瞪了琅玦一眼。

永琪生恐琅玦來找福隆安算賬,忙忙的追了過來,拉住琅玦,勸和兩方道:「四妹、妹夫,請聽我一言!」

福隆安嚷道:「誰願意聽你的?」

琅玦也推開永琪道:「不要你多管閑事了!我今天就要跟他算總賬!」

「你要算賬也得看場合吧?」永琪在琅玦耳邊低聲提醒了一句,努嘴讓她注意周圍。

行宮裡來來往往的下人都不自覺的往這邊看,這些都是山東官員為接駕精心挑選的來伺候的人。琅玦意識到了永琪的意思,在宮中府中鬧出一些傳聞也就罷了,豈能再在外面丟人現眼,因此不得不息事寧人。

福隆安卻冷冷一笑,問:「王爺半夜三更跑到我房裡來假扮公主,我都沒有找你們理論,現在你還想找我算賬?你要怎麼算,我倒要聽聽!」

「你……」琅玦氣呼呼的看著福隆安,永琪還是不住的搖頭。

福隆安沒再理會琅玦,他現在已經是御前侍衛,每天都要例行公事,到各處巡邏,才沒有閑暇跟琅玦胡鬧,見永琪、琅玦都不再找他麻煩,他也就繼續自己的職責去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龍城訣之榮王殤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龍城訣之榮王殤
上一章下一章

第189章 聖駕游幸德州府,榮王無意戲額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