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是何方神聖

第92章他是何方神聖

雜役出身？還是戲班這種下九流地界的雜役？

端木措微微皺眉。

他猜到蘇楓雪的出身並不高貴，卻怎麼也沒想到蘇楓雪的出身居然會如此不堪。

在對王鶴的話細一琢磨，不由得也產生了一絲質疑。

雖然不喜歡王鶴此人的嘴臉，但卻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幾分道理。

一個雜役出身的女子，按理說根本沒有讀書識字的機會。如果沒有人教導，怎麼可能寫得出《花木蘭》這樣的劇本？

而且一個人的出身決定了一個人的眼界，整日與雜事為伍，眼界都被限制在戲班的方寸之地之中的人，又如何能寫得出那等氣勢開闊、胸有溝壑的劇本？

端木措先前就懷疑《花木蘭》等劇本是秦錦寅親自執筆寫就，卻冠以蘇楓雪的名義而已；現在，這種懷疑又被他確信了幾分。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秦錦寅，見他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看不出什麼端倪，又不由得將目光落到了蘇楓雪臉上。

蘇楓雪挑着一邊眉毛，嘴角勾著一絲笑意，非但對王鶴的話不著腦，反倒笑得頗為無奈：「王鶴先生謬讚了，白眼狼這種名頭，你還是留給自己用比較恰當，我實在不敢安然受之。」

見王鶴嘴唇一動，又要開口，蘇楓雪先開口截住了他的話頭，道：

「你當戲班班主的時候，寫的什麼劇本，自己心裏真沒點數嗎？什麼公子佳人月下逢，勾欄名妓千金助才子……諸多情情愛愛、打情罵俏的戲碼，換湯不換藥地寫了十幾年，別說觀眾都看膩了，戲班裏的人都演得想吐了，你卻還在孜孜不絕地在抄襲自己的道路上一騎絕塵、誓不回頭。」

她說着，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王鶴先生，你說你教導的我，所以我才寫出了《花木蘭》？那麼請問，你既然如此有才，都能教導我了，那為什麼戲班在你的領導下過的是朝不保夕、半死不活的日子？為什麼你之前寫不出《花木蘭》，非要指導我來寫？」

「我……」王鶴梗著脖子要插話。

「可別告訴我，你是因為愛惜人才，所以才把出名賺錢的機會讓給了我這個戲班的雜役！」蘇楓雪再次打斷他的話，搶過了他的話頭。

王鶴想說的話都被蘇楓雪搶先說了，頓時沒了詞，被噎了個半死。

方冬菡剛要幫腔，卻聽雅間里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好一張利嘴！作為女子，如此逞口舌之利，犯了七出之罪還不自知，卻在這裏大放厥詞，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這人說話聲音難聽，說出來的話更是高高在上，一副教訓的口吻，言辭之中更是帶着毫不掩飾的貶低女子的意思，讓蘇楓雪和蕊芳這兩位在場的女子都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哪來的老學究，滿身酸腐之氣，簡直臭不可聞。」蕊芳反唇相譏。

「大膽！」王鶴見蕊芳一副侍女打扮，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裏，聞言立刻叱喝道：「一個小小丫頭，居然敢頂撞吳書長，簡直膽大包天，難道你想得罪全天下讀書人不成？」

「嗤！」這次卻是蘇楓雪笑了：「好大的口氣，好厚的臉皮，我竟然不知道有人敢號稱自己代表全天下讀書人。莫非以為天下就他一個人讀過書不成？」

屋內之人聞言大怒，一聲拍桌聲響起：「狂妄，狂妄之極！」

蘇楓雪哈哈一笑：「人橫我便強，清風拂山岡！你奈我何？」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拍桌聲「砰砰」！

「裏面這位，您當真是讀書人？辭彙量匱乏了點兒啊！還有點新詞沒有了？」蘇楓雪譏諷。

「好好好……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屋內之人邊說邊疾步靠近。

擋在雅間門口的方冬菡很快被一隻乾巴巴的瘦手撥到了一邊，一張刻板到刻薄的老臉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就算見識到了？才哪到哪兒啊？只能說您見識忒少了些！」蘇楓雪一邊回嘴，一邊打量著這人。

老臉的主人身量頗高，比王鶴高了半個頭；正因為高，所以顯得特別瘦，太陽穴和臉頰凹陷，看起來像是一張人皮直接覆在了骷髏頭上，花白的鬍子稀疏，頭上帶着白色文士帽，身上穿着白色文士服……活像白無常。

蘇楓雪對人的外貌並無偏見，但若是相貌不佳還配上刻薄嘴臉，卻是令她觀之不喜。

這位被稱為吳書長的「白無常」被蘇楓雪的話氣得鬍子直抖：「我見識少？我吃過的米比你吃過的鹽還多，我……」

「『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這位書長先生，你接下來要說的是這句吧？我替你說了如何？」蘇楓雪替他把話說完，接着又笑了起來：「所以我說你辭彙量匱乏啊！這種被人說爛了的句子，你能不能不要再拿出來顯擺啊？多丟讀書人的臉啊？」

吳書長也就是太瘦，臉上沒有多少肉，否則此時臉部肌肉都要被蘇楓雪氣哆嗦了。

「你你你……好好好……」他指著蘇楓雪，口吃般重複了這兩個字好十幾遍，才狠狠擠出一句：「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欺我。」

「聖人還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呢！」蘇楓雪最厭煩這種說不過人，就搬出聖人之言的古板酸腐：「你看看這裏站了多少人？九個十個總有了吧？按聖人的話來說，這裏至少有三個人可為你師，這就是你對待老師的態度？聖人訓都讀到哪裏去了？也好意思說什麼聖人之言？」

吳書長這回不僅僅是鬍子在抖，全身都被氣得抖了起來，活像癲癇病發作一般。

他們言辭交鋒太快，其他人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

端木措適才還說蘇楓雪言辭鋒利，此刻才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做真正的鋒利。

他大感爽快，幾乎忍不住要為蘇楓雪鼓掌了。

王鶴卻是罵道：「好你個蘇楓雪，你知道吳書長是什麼人嗎？你居然敢用如此態度對他，上次牢飯沒吃夠，又想去蹲班房？」

蘇楓雪裝作被嚇到的樣子，拍了拍自己胸口：「哎喲我好怕！你快快告訴我這位吳書長是何方神聖吧！和他說話都要吃官司？王鶴先生，你剛才和他說話沒有？有的話，咱們也是未來牢友了，要不要先聯絡一下感情，日後在牢裏也好互相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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