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應該，不比你小

沐七姜也早早的跟爸媽通了電話，說今年不能回去過年了。

爸媽也都表示理解。

大年三十這一天，沐七姜坐在辦公室里，編寫著熬夜宣傳片的初稿。

不知道自己忙了多久，聽到外邊有放煙花的聲音。

今年已經禁止了放煙花。

沐七姜站在窗口，看是遠處傳來的。

應該是郊區空地吧。

這偶爾傳來的一聲煙花聲終於給這個清冷的電視台添了一點年味兒。

門口傳來聲響。

沐七姜轉頭，是蔣苗苗拎著兩大兜零食進來。

沐七姜還看到了啤酒。

「.........」

「你這是幹什麼？台里不允許喝酒。」

「沒事，反正今天沒什麼人，咱倆喝兩口，誰知道？怎麼，你兩口啤酒就倒了？」蔣苗苗瞪她。

沐七姜失笑，「行吧，看在你願意陪我的份上。」

每人拿了兩本書放在地上，就這樣面對面的坐下。

蔣苗苗開了一瓶啤酒就猛地灌了一口。

「你慢點。」

「哈~」蔣苗苗放下酒瓶，拆了一袋芒果乾吃了一塊。

「苗苗，你怎麼了？」

「嗯？」

「感覺你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蔣苗苗笑了，只是這笑容有些發苦，「這麼明顯的嗎？」

沐七姜沒有說話，也打開了一瓶啤酒。

抿了一小口。

蔣苗苗看著外邊的夜空，微微有些出神。

「小七，你說，什麼是愛情啊？」

沐七姜微怔，隨即垂下眼眸，「我不知道，我也沒談過戀愛啊。」

「那你總有過喜歡的人吧？」

沐七姜沉默。

「光明正大才叫喜歡，我那見不得光的感情，只能是暗戀。」

沐七姜忍不住的回想起高二那段荒誕的時光。

「那個時候啊，就一心都是他，睜眼閉眼都是他，腦子裡都裝不下任何人了。」

「我學習不好，在普班，他學習特別好，在A班，突然有一次他跟我一個考場考試，聽別人說是他上次因為有事有兩科沒考，你知道嗎，我就看了他一眼，我就移不開目光了。」

「我很內向，也很普通，沒有想過去追求他，因為我知道他不可能會喜歡上我，但是當我親眼看見他跟別的女生抱在一起說悄悄話的時候，我還是特別難過，從小到大第一次那麼難過，難過的都要窒息了。」

沐七姜眼角泛紅。

「所以，我的喜歡是苦澀的，除了這個，沒有嘗到其他味道。」

蔣苗苗靜靜的聽著，她突然笑了。

「你的喜歡是苦澀，那我的喜歡便是痛苦。」

「告訴你一個秘密。」她笑著看著沐七姜。

沐七姜感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我喜歡我哥。」

沐七姜一瞬間的錯愕。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是領養的。」

沐七姜這才感覺自己回神了。

「我那時候剛意識到，也沒多想，就直白的告訴他了，平時我哥對我不錯，」蔣苗苗笑的明艷動人，「聽了我的話之後，他讓我滾，讓我離他遠一點，他說我有病。」

蔣苗苗笑，用力的笑。

笑的眼睛漸漸的紅了。

猛的灌了一口酒。

沐七姜看著她，心裡難過的厲害。

是怎麼樣的心情才能讓她笑著說出這種話。

應該是難過到了極致吧。

也應該是流過很多淚了，哭盡了，哭累了，所以才哭不出來了。

沐七姜想起那天送她回家，她哥那憤怒的樣子。

「我覺得，你哥應該還是在乎你的。」

「是啊，他在乎，可是我很貪心，我要的哪裡僅是他的在乎呢。」

沐七姜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壓抑的厲害。

蔣苗苗手機響了。

她掏出來，擴音。

「喂？」

「在哪？」冷冽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幹什麼？」

「在哪？」

「我不用你管。」蔣苗苗低吼。

「在哪？」這一遍，聽得出來那頭人的憤怒和咬牙切齒。

蔣苗苗眼睛更紅了，聲音也微微顫抖，「在台里。」

「下來。」

蔣苗苗一愣，「你來了？」

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蔣苗苗趕緊起身，扒著窗戶往下看，看到了在冷風中矗立的那抹筆直的身影。

「小七，我先回去了，他來找我了。」

聲音里滿是激動。

蔣苗苗火速的跑出去。

沐七姜站在窗戶邊，看著蔣苗苗的身影站在男人跟前。

隨後一起上車離開了。

沐七姜笑了笑，不一定是單相思吧。

看著滿地的零食，她收拾了一下。

突然感覺到有些餓，也不想吃這些零食。

沐七姜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多了。

她想出去走走，跟門衛說了一聲，她就出去了。

冷風擦過臉頰。

她忍不住裹緊了大衣。

長發被風吹的糊了一臉也不想伸出手去弗開。

大部分店家都關門了。

遠遠地，沐七姜看到有一家餃子館還亮著紅燈籠。

她加快步伐，走了進去。

老闆一家在後院里守歲。

看到她來了，過來一個大叔。

「丫頭，吃餃子啊？」

「嗯。」沐七姜點頭。

「只有豬肉大蔥餡的，行不行啊？」

「行。」沐七姜現在只想吃點熱乎的。

身後推拉門響起。

沐七姜下意識的回頭。

「..........」

祁也眼睛微亮，「喲，你也在這？」

沐七姜點頭，「嗯，台里值班。」

「哦。」他走過來，站在她身後，「老闆，來碗餃子。」

「只有豬肉大蔥餡的哦。」

「可以。」

沐七姜盡量的忽略身後的人，低著頭看著老闆櫃檯上的招財貓。

忽然頭頂傳來觸感。

她猛地回頭。

祁也的手抬在半空，眨了眨眼睛，「啊，你頭上剛剛有個枯葉。」

沐七姜看著他的眼睛，呼吸微窒，有些臉頰發熱。

「哦，謝謝。」

老闆一塊把兩碗端出來，沐七姜剛想伸手去接，後邊人的大手已經接過來了兩碗。

「慢點，燙的很喲...」老闆說著。

「沒事。」祁也端著碗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

被燙到的手指抬起來捏住耳垂。

兩隻手一起捏，莫名的有些喜感。

沐七姜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還有這麼幼稚的習慣啊。

祁也抬頭看她一眼。

沐七姜趕緊抿唇，坐下來。

祁也笑了，拿過筷子遞給她，「你想笑就笑，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在我面前這麼緊張？怕我吃了你啊？」

沐七姜接過筷子，嘴硬道，「沒有緊張。」

「行，沒有，反正你自己是感覺不出來。」

沐七姜「.........」

沐七姜坐在他對面，看著他低頭吃餃子。

有些恍惚，把他和七年前的他重合。

不，七年前的他不可能坐在她的對面，跟她一起吃飯。

沐七姜垂下眼眸，心裡湧上一股難過，夾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

很燙。

燙到了舌頭。

但她也沒有吐出來。

緊緊的抿著唇。

感受著那股酸意直衝鼻腔。

煙霧繚繞中，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無聲無息的砸在碗里。

「啪嗒」一聲。

祁也抬頭看她，有些震驚。

微微皺眉用手抬起她的腦袋，「這是怎麼了？」

沐七姜吸了吸鼻子，抬頭淚眼模糊的看著他，含糊道，「燙到了。」

祁也有些好笑，「燙到了？燙到了就哭啊，嬌氣包。」

給她拿了紙巾，讓她擦眼淚。

「再去要一碗吧？」

「不用了，我不嫌棄我自己。」沐七姜垂著眼眸，大口大口的吃。

「哎，慢點，一會兒再噎到。」

-

吃過了宵夜。

祁也付了錢。

兩個人一起走在大街上。

「沒想到，請你吃的第一頓飯，還是一碗餃子。」祁也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年三十就是要吃餃子的啊。」沐七姜感覺胃裡暖暖的。

連帶著也不感覺特別冷了。

「你們台里大過年的也不放假？」

「放啊，只是得有人留下來值班，正好排到我了唄。」沐七姜說道。

「那你運氣不太好啊。」祁也開玩笑。

沐七姜偏頭看了他一眼。

她倒不這麼覺得。

不留下來，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啊。

「你怎麼沒有回家？俱樂部太忙了？」

祁也嗤笑一聲，「家？我沒有家。」

沐七姜微微擰眉。

「我本是H市的人。」祁也沒有多說。

沐七姜抿唇，「我也是H市的。」

「是嗎，這麼巧？那你怎麼來T市了？」祁也看她一眼。

「因為....大學在這邊上的。」

祁也點了點頭，「我都沒上大學。」

沐七姜震驚的看著他，怎麼會？

他當初成績可是一直穩居年級第一。

「為什麼？」

「跟我媽置氣吧，也懶得上了，正好遇到了熬夜之前的老闆，對我挺好的，跟著他一起混了幾年，他把大部分股份都賣給我了。」祁也面無表情的說著。

沐七姜不知道他那幾年都經歷了什麼，但她感覺得到，祁也並不快樂。

把她送到電視台。

沐七姜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去哪兒啊？」

「回熬夜啊，你要一起去嗎？」

沐七姜搖頭，「我還得值班。」

祁也挑眉笑了笑，「行。」

沐七姜看了一眼手機，「等一下再走。」

祁也疑惑的回頭看著她。

沐七姜看著手機上的23點59分變成了00點00分的時候，抬眸看向他。

眼神明亮，彎唇一笑，梨渦淺淺。

聲音柔和動聽。

「祁也，新年快樂。」

祁也微愣，隨即也笑了，「新年快樂，沐七姜。」

沐七姜往後退了一步，「走吧，我也要回去了，謝謝你送我過來。」

「等一下。」

沐七姜看他。

祁也臉上的笑容加深，眼裡星光璀璨。

「沐七姜，加個微信啊？」

「我應該，不比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