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蹉跎

春去秋來，歲月匆匆，不知不覺，距離分別之日起，已是匆匆兩年。

時間不能停滯，歲月靜好只是須臾，一切都在變化之中。

影界從來都不曾處於變化之中，一直都是那一派荒涼的景象，可荒置的土地擱著總是浪費，花寒也曾試圖想將生命留在此處，生根發芽，成就一片繁盛，卻無奈，生命在這裡得不到容忍，他總歸還是放棄了，但將此事放在了心裡，每天總看同一副景象難免讓人心生厭煩，即便過去了很久很久，還是不能習慣。

花寒也曾問過又到過此處來看望花寒的落與舒，他們只是說要找到五源的集大成者才能改變這裡的荒涼景象，可集大成者哪裡是那麼簡單就能找到的，再說找到了，人家願意祝自己一臂之力嘛？

谷外的二人依舊還在守著，從未懈怠過，都在等著花寒出關的那一天。影界雖然荒蕪，但星辰之力濃郁，每天風吹日晒的，日子長了，李生與李六的身體也起了一些變化，慢慢的慢慢的竟然擁有了修真者的氣息，不再是單純的力大無窮，而是身體強度與靈力濃度超越了凡人的極限。粗略估計竟然也達到了感開的境界，只是靈力太雜，就沒有能領悟到神通的機會。

外界兩年，影界早已過去了一十二年，時間漫長，但在此處，身體上的時間是隨著外界的，他們沒有變得很蒼老，而是稚嫩的孩子變成了身姿挺拔的少年，頭髮也不在肆意生長，而是用胸口前的劍石稍微加以變化作為長簪束起頭髮，因為影界內實在物質匱乏，所以頭冠只能用劍石之中留下的木材製作了。

他的著裝也改有所改變，好在舒姐姐一指點空，就著花寒的心意變出了幾身衣裳，鞋子自然也是不能少的，該有的能想到的都是好好的花寒變出來了，並且還要求花寒親自試穿，看大小合適與否，好稍加修整，讓他穿著更舒服。

花寒盛情難卻，只好不辭煩累，一身一身的替換過去，直到舒姐姐滿意喊停為止，總而言之，舒姐姐還是很有眼光的，花寒將那幾身衣服穿在身上，也感覺自己頓時精神了幾分。對著清流凝視自己容裝，也頗有些自豪與得意，突然身體又頓住，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很是出神，目光獃滯，面無表情，不管李六、李生怎麼呼喊都是無濟於事，又不好直接往他身上拍一掌，多次無果只好作罷。

他們想提醒他時間的流逝，卻不知道，時間在花寒心裡比什麼都重要，他也記著日子的流逝，好多好多重要而又不能忘記的日子，他想過，要找找回去，與游散之他們匯合，可沒有變強之前，他還是不能輕易離開，影界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離開與進入的，若是不把握機會，趁機突破，那等到再次覓到如此良機，難上加難，索性咬咬牙，留下了。

他才十二歲的年齡，身材比起一般孩子，足高出了不少，北幽冥界不是什麼不毛之地，只是到了一定的日子裡必然會變得奇寒無比，所以他們一族往往長得人高馬大，且驍勇善戰，但並不代表他們是好鬥的一族，純粹只是為了消遣而已。

「待在這影界已經十二年了，細算算外界不過才過了兩年，現在應該是北幽冥界的冬季了吧，也不知曉曉與散之他們現在如何呢？」花寒起了身，將裸露在外的上半身重新包裹，暗紅色的內衣與黑色的外衣相得益彰，黑色衣邊由金絲拉線裁邊，與內衣相稱，凸顯華貴之氣，也符合他現在的心性，再者是舒姐姐的一片心意，不能糟蹋。

不僅如此，衣背綉著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胸前的金邊里再用銀線勾勒出幾瓣花，那是彼岸花，傳說開在冥界輪迴河畔的花，是冥界的象徵物。

他記得曉曉說過，他界之人對於冥族之人的敵視，不過他已無畏了。他起了身之後就欲收好身旁的爐鼎與煉材，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玩意兒，收好之後，朝著谷外走了出去。

李六與李生仍在山谷的洞口處靜靜打坐，神情看上去皆很寧靜，像是超脫了七情六慾已達到四大皆空境地的佛陀，儼然與初見時身上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各個方面看來，這是一個很好的變化，對於即將要迎來的危險。

花寒沒有去驚醒他們二位，這裡是沒有路的，他也不是自己找來這裡的，只是不知不覺就已經在此處待了整整十二年。不過無妨，他向一處走了許久，心中估算著距離，谷在一刻已經變得很小了，但他還在向前走著，似乎在尋找一些什麼。

他的雙眼無神，目光獃滯著，空洞里投射不出任何一絲具備生命活力的光來，只是向前走著，似乎已經遺忘了天地，遺忘了所有人，遺忘了自己的存在，只是單單憑藉著本能的驅使在向前行走。

漸漸的，耳邊就傳來了海水拍打礁石的聲音，由遠及近，異常真實，他全然不在意，繼續向前走去。

腳下的土地變成了沙石，海浪打來，打濕了他的衣衫，他依然在向更深處落步，當他與空氣的聯繫被海水隔絕的一剎那，他驚醒了，身子猛的一陣抽動，睜開眼睛，人還在海水裡，他開始劇烈地拍打水面，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然後用力的游起來，不是朝著岸邊而是海洋的更深處。這海洋他曾經來過，他有直覺一定要朝著海洋深處前行，那是一道聲音，在呼喚他。

可這裡畢竟是海洋，漸漸地他累了，四肢開始酸痛，身體長時間泡在水裡，已經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再繼續深入下去，只會筋疲力盡，葬身大海。可是，此時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再掙扎了數刻，他身子下浮，再也沒有露出海面，直到藍色的靈光閃過海面，將他從海水中拉了上來。

當花寒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站滿了人，有落與舒，李生和李六，他被圍在中間，不知所云地看向其他人，疑惑道：「我這是怎麼了？」

落面露愁容，嘆道：「你可知，你差點將我們嚇死了？」

舒也有些動容，眼眶紅紅的，似是要落淚一般，聲音顫抖著說道：「你這是怎麼了，才幾年不見，一見面就是受傷，又處於瀕危之際，這次也是，才剛康復沒幾天，又差點淹死於海水中，若是我遲到半分，就是再神通廣大，也無力回天了。」

李生李六沒有發話，卻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這是一種後遺症吧，花寒捂著胸口，覺得有些悶。他想過更好的辦法，很想就此消掉這一筆，但還是忽視不了行者的實力，那一掌折磨他太深，即使已經兩年過去，他實力大增，也還是不能徹底解決當初那一掌留下的傷痛陰影。畢竟，那一掌可是差點打斷了他的生機。

他已經想了許久，覺得此刻是個好機會，便直截了當地說道：「落哥哥，舒姐姐，還有兩位叔叔，咱們當日九死一生從陰陽雙生界逃出，我本不該再返回去，但是不知為何，冥冥之中總有股聲音在提醒我，我必須去做一個了斷，所以我才誤遊了這個世界里的黑海，說來奇怪，在西之地南洋的一處，也就是我所說我的陰陽雙生界，周圍也是一片黑海，難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嘛？」

「這！」落的眉頭一皺，臉色甚是難看，過了許久，才聲音沙啞地哽咽道：「因果輪迴，這是一筆債，一筆債啊！」

花寒從地上站了起來，右手抓住了落的臂膀，他已經與落的肩膀同高了，身姿挺拔，剛直不阿，正聲道：「讓我一個人回去吧，我要去與他做個了結！」

他的目光充滿了堅毅與肯定，已由不得誰不同意。

「花寒，我們也要一同前往。」李六與李生向他身後踏出一步，也表明了心意，不過卻被花寒謝絕了。

「這是我父親的事，兩位叔叔大可不必憂心，就住在這影界之中，逍遙自在，潛心修鍊，他日若要返回靈島，我必定來接你們。」

話說罷，時空門已經為花寒開啟了，他已經收好了所有的東西，沒有猶豫，沒有動搖地走了進去，從現在開始，他就要踏上那條名為一個人的旅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