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領主(六)

暴君/領主(六)

全場陷入死一樣的寂靜中!

[啊!]

[啊啊啊啊!!!]

伴隨着直播間里浪潮一般的驚呼,神明們臉上顯出的氣急敗壞的表情被無限放大了開來。

他們漂亮的面容因驚愕、不可置信而扭曲,就彷彿一面被打碎的鏡子,頃刻間四分五裂!

神明們不知道謝閑這個區區的凡人為什麼會知道他們在這一刻的投影會是實體——他們為了享樂、為了接收供奉的新的神仆短暫投影出的部分實體,竟成了叫這個凡人有機可乘的空擋!

「慾望,你這個蠢貨!」

神明們斥罵着掉以輕心的「慾望」,一招手便凝聚出了神力,化作漫天的雷霆、呼嘯的洪流、野火遍佈在他們降臨的這個空間。

「慾望」可是他們之中最弱小的一個,而他們面前站立着的,不過是一個無恥的劫掠之徒。他將神格侵吞下去,於神明們看來就是在自尋死路!

神造的災難來勢洶湧,它們的威能只顯露出了一角,就使得這個空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異樣的扭曲。

但憤怒的、被冒犯了的神明又豈會在乎這些?他們召來的神罰所完全針對的只有謝閑這掠奪者一人,它們長了眼睛樣將謝閑四面八方的空間盡皆鎖定,像是要將他的頭顱、四肢都釘在牆上,讓他瀕死、讓他在掙扎中死去,以昭告神的威嚴——

他們要將「慾望」的神格給奪回!

在神明暴怒之際,形同傀儡的神仆們停下了諂媚,討好的動作,拿起了尖銳的利刃,快步朝着嘩然一片的祭神者們小跑而去。

一個來不及反應的祭神者心口立時被刺穿,鮮血噴濺了出來。濺落在地上的血液卻如同活着的生物般匯做滴狀,蠕動着沒入金磚鋪就的地面。

「啊!」

「咕咚!」與祭神者的慘叫相對的,是神仆們冰冷、可怖的笑聲,他們還如同進食一樣,發出了吞吃和咀嚼的響聲。

「救命,救救我們!」

「謝閑,你救救我們!」

祭神者們驚恐地尖叫着,躲避著,有的親手將謝閑推出去送給神明的人這時候倒才想起了謝閑的「好」,推攘著喚叫着他的名字,更還用手去抓謝閑的手臂。

但他們還沒碰觸到謝閑的肌膚一點,就被無形的颶風割裂了手臂。

數條血淋淋的傷痕橫貫在他們靠近的那部分肢體上,引得這些想要故技重施的人發出了尖利的痛叫聲!

蠢貨。

謝閑黑色的長發從發尾一寸一寸變成銀白,睫毛也變成這樣神性的顏色,唯獨他的眼眸中黑與紫似在進行激烈的交鋒、碰撞,瑰麗的部分顏色中彷彿凝聚著某種混沌的力量。

他的瞳孔微睜,這一部分的神格在摧毀他的軀體,卻又在同時進行着重塑。

謝閑看得清此刻所發生的一切,對這些目光短淺的祭神者們的求助感到了可笑。

他們沒看出來嗎?這些神仆所擁有的力量和被精心供養著的他們的力量不相上下。

他們哪怕是隨手拿起一把利器,便有大半的可能將神仆們反殺!

神仆們是被操縱的軀殼,而他們所最後殘留的那一絲人性,無不在叫囂著渴求死亡,他們想要被人親手殺死、獲得解脫——

祭神者們只要有一點正面對抗的心思,又怎麼可能解決不了這些神仆?

蠢。

謝閑又念了一聲,將他們完全地拋離了視線,他面對着雷霆、洪流與野火,竟是稍稍張開了手臂,像是要擁抱這些可怕的致死的攻擊!

「螻蟻撼樹!」神明們嗤笑着謝閑的膽大妄為,卻見他黑紫的眼眸中忽地溢過一絲流光,再微弱不過的神力波動在神明們看笑話的眼中顯露。

但這一束神力未曾和神明們的神力碰撞在一起,它倒像是一條細滑的繩索,用巧力將神明們投注神力的方向挪轉了再細微不過的一個角度!

這是謝閑以人族之軀接納神格,在與「慾望」神明膠着之時,所能用出的「慾望」神明一丁點最基本的權能——

引誘!

可偏就是這麼一個角度的挪轉,這麼一下微弱、無力的神力應用,神明們神力化作的攻擊就朝着「慾望」神明的方向傾斜而去。

它們沒有帶給「慾望」神明多大的創傷,甚至於靠得太近的謝閑也躲避不了這次衝撞,可它們讓「慾望」神明爭奪的動作多凝滯了一分一秒,只在這頃刻間,勝負已經敲定!

謝閑的眼眸徹底被瑰麗的紫色填滿,取而代之的「慾望」神明的這一次投影,隨着這一部分的神格脫離掌控,他的投影身軀如同粉末般簌簌紛飛,化為烏有。

謝閑眼眸中倒影著「慾望」神明投影留下的最後一絲驚愕的餘光。

他想不通,謝閑的意志為什麼沒有在神格植入時被摧毀,他想不通謝閑憑藉什麼從眾多神明同僚眼前虎、口、奪、食!

謝閑上身輕薄的衣物在這神力的衝撞中幾近全部碎裂,但他絲毫不在意地用起了剛奪來的神力。

從《暴君》其上細枝末節中,可知曉神力是構起這方空間的支柱,神仆殺戮獲取祭神者的鮮血,本質上不是要滅口,而是要從側面填補消耗的神力。

哪怕祭神者的鮮血加上來也只是杯水車薪,這些貪婪的神明們也不會放棄這種血腥的方法。

而謝閑微微仰著頭,凝望着暴怒的神明們,他們看上去狠不得吞吃他的血肉,生撕他的喉嚨,謝閑卻朝着他們一笑,低語道:「我們,來日方長。」

下一秒,他就用奪來的神力撬動了這個晃動的空間的一角,讓神明們滾回他們的老家!

「吼!」

謝閑耳邊似聽見了龍類神明暴躁憤恨的嘶吼,他聽得出其中再多不過的憋屈。

神明們的投影身軀如同一面面崩碎的鏡子,扭曲、消散,他們那要將謝閑當場殺死的決心,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謝閑將沾染到的神血擦去,隨手拾了一件藍色,頗有些波光瀲灧味道的斗篷,披在了裸·露的肩上。

他微微笑了起來,此刻紫眸輕轉間,多了絲先前未有的誘惑氣息,似有一點潮紅點在他微挑的眼尾上。

他不知曉,在這部分的神格易主的剎那,遙遠的、處於地底深處的魔界,連月光都灑不到的陰暗的魅魔領地,突兀升起了一彎紫色的缺月。

「月亮……」

年老的女性魅魔獃獃地望着這個靜謐地灑下光芒的紫月,痴痴地叫身旁的少年跟她一起跪伏次下去。

「月亮!我們魅魔的…力量源泉!」女性魅魔嘶吼著喊叫着,眼淚流了滿面,她痛哭着,「我們也……有了月亮啊,月亮啊!」

跟在她身邊的只有少年體態的瑟維斯,看到的卻不只是這彎月亮。

他微曲的發落在肩上,深紫的瞳孔中映出來的卻還有一個虛幻的、強大的人形。他看不清這個人形的面龐,卻知曉一定一定會是精緻美麗的樣子。

「咚、咚咚。」瑟維斯凍結的心,突兀跳得很快。

他低低地念著,面上浮現出一些異樣的病態的紅:「月亮,月亮……我的。」

*

謝閑邁過神仆與祭神者廝殺的血路,目不轉睛地直往前走去,他在某一個地方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原身留下的記憶中的家族密室,果真有些其他的東西。

在他的身側,林知用着相同的方式陷害了幾個同伴,將他們推出去送死後,終於再找不到另外一個擋箭牌。

撲哧一聲,他的心臟被一個撲上來的神仆給洞穿,而林知手上其實握著有一把帶血的利刃——只不過他只將這把利刃用來讓其他祭神者們替自己去死。

他仰躺着,眼瞳里還殘留着死去前那麼一抹惡毒的得意。

周白用力地握緊了一把從死去的神仆手裏搶來的匕首,離其他祭神者們遠遠地。他知道只能靠自己,躲在角落裏警惕地掃視着周圍。

黎容淵扼斷了一個神仆的脖子,齜著尖牙的狼崽子茫然地看了一眼這個神仆瞳孔深處那抹解脫了亮光,隨後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突然抬起了腦袋。

他看見了向著自己走來的謝閑——他披着的斗篷流光溢彩,有荊棘紋絡在其上蔓延,黎容淵的目光卻只被謝閑所吸引。

他瞥見了謝閑眼尾的一抹潮紅。

領口往下,黎容淵輕易可以發現除了斗篷外他可算是身無寸.縷,他瞥見了那露出了一角、白得透明,又瑩潤得像玉一般的頸段,它纖長得彷彿一隻手就可以碾碎,而再往下窺去……

他突然,有些渴了。

狼崽子舔了舔尖牙,泛著點灰色的眼珠子裏掠過似是掠食、想要噬咬的光,有某種渴望自心底呼之欲出。

但是……?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撲通、撲通,這是黎容淵完全弄不懂的另一種渴望——這是怎麼回事?

※※※※※※※※※※※※※※※※※※※※

三分之一的瑟維斯卑微的露了個面。

你們就是饞謝哥的身子!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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