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屠村
師父一聲令下，三個孩子不知所以，紛紛跪下。
餘光明順勢搬來一張凳子，面對三個徒弟坐下，聲色俱嚴地訓斥。
「你們都給我記好了，繚音和一木定的是娃娃親，十六歲之後即可完婚。長幼有序，一木是兄長，二木是弟弟，繚音以後就是二木的嫂子。以後為師要是再聽到此等玩笑，三人同時受罰！」
一木偷偷長嘆一聲，身子一軟就短了五寸。
二木卻幸災樂禍地朝一木吐了一下舌頭，又朝繚音擠眉弄眼。心說：「娃娃親，不就是辦個家家嗎？等我長大了，就帶著繚音妹妹闖蕩江湖，這個小小的王莊，怎麼能困得住我？」
抬眼看著遠處高聳入雲的南麓巔峰，想著大山之外的世界，三歲孩童的心思無限曠遠。
……
轉眼又過了兩年，三個孩子嬉笑打鬧著，長到了五歲。
三人果然天賦異稟，都是練武奇才。
特別是二木，居然能單槍匹馬獵殺一頭野豬，成了讓野獸們驚恐的小野人。
余繚音主修輕功，一丈高的房檐，腳尖一點就騰了上去，鵝毛一般在房頂飄飛，伸手就能捉下兩隻鳥兒。
這天，莫一木和余繚音坐在高高的樹椏上，仰望著藍天白雲，想著和五歲孩子年齡極為不相稱的心事。
「繚音妹妹，你覺得那南麓會不會直接通往天上啊？」
「不知道，不過聽父親說，南麓的頂峰，只有神仙才能上的去……」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上去看看，天還是那個究竟有沒有神仙！」
余繚音不關心南麓巔峰的事情，情意綿綿地問：「一木，你真是我未來的夫君嗎？」
把玩著脖子上的那顆狼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莫一木脖子上的玉雕佩飾。
莫一木也把目光從雲端上收回來，直勾勾地看著余繚音，心說：假如她真是我的娘子，那就認命吧。說不定女大十八變，就變成了她呢？
「繚音妹妹，師父都說了，你就是我未來的娘子，難道你要違抗父命不成？等我們長大了，我就帶你去長安城，你只需要眨一下睫毛，三千里春風席捲，絕對將皇帝的三千粉黛掃出未央宮……」
「啪！」
余繚音突然一掌劈殺過來。
莫一木腦袋一歪，肩膀卻沒有躲過。
「你……你想謀殺親夫？」
「死木頭，你怎麼偷了一木的玉佩！」
餘光明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將他親閨女騙上樹差點親嘴了的，原來不是莫一木。
好在余繚音不傻，幾句話聽下來，就分辨出誰是誰了！差點一掌就把莫二木打成真正的木頭傻子。
莫二木眼看行徑敗露，亡命地跳下樹椏逃竄。
一邊說：「一木就是一個榆木腦袋，好騙得很！哈哈，繚音妹妹，你等著！要不了十年，我一定會把你騙到手的！」
「莫二木！你給我聽好了！哪天我不把你的白眼挖去喂狼了，我就不叫余繚音！」
這事很快就傳到了餘光明的耳朵里。
這回，餘光明怒不可遏。
再遏下去，他就要被黑雲壓頂壓頂一般的憤怒壓扁了。
「繚音你做得對也說得對，莫家就不該收留這個白眼狼！」
說罷，把濃烈的殺機捏在手心裡，朝莫家趕去。
說是為了女兒的幸福遠了一點，至少為了自己和莫昭然的盟約，為了一個承諾，餘光明就算不把莫二木滅了，也要把他打傻，這樣一木二木就有區別了。
來到村子最後面的莫家門口，餘光明就感覺到異常。
兩個士兵站在門口，裡面傳出莫夫人的哭聲。
說明身份之後鑽進竹屋，迎接餘光明的是一個噩耗。
莫夫人等了五年，總算等來了夫君的消息。
帶來消息的是衛軍候，一把卷刃了的斬馬刀，還有一筆豐厚的撫恤金，宣告莫夫人成了寡婦，兩個兒子沒有爹。
莫家成了真正的孤兒寡母。
事情還沒有結束。
三個月後的一天，寨子里的男人們都上山打獵去了，村子里突然出現幾個衣著華麗的商人。
正在村口水井邊洗衣服的莫夫人衛朵兮，突然發現幾個陌生人進了村子，趕緊帶著一木二木往家裡趕。
不料，兩個商人竟然尾隨到了莫家。
……
當天深夜，月黑風高，十多個黑衣殺手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村子。
等餘光明和村民們被驚醒之後，莫家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餘光明仗著一身武藝，和十多名黑衣人殊死搏鬥，終究雙拳難敵十多把快刀，被砍死在莫家門口。
十多個黑衣人離開的身後，王莊村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三十多口鮮活的人都變成了焦炭。
南麓山下，再無王莊。
……
第二天，衛軍候得到消息，帶著幾名親信趕到王莊村，整個村子已經變成了一片焦糊的廢墟。
「兄弟啊！叫我如何給九泉之下的你交待啊！」
衛軍候踉蹌幾步，終究不支跪倒在地。
胸口一熱，一口鮮血噴出……
良久，衛軍候才帶著人來到了莫家的廢墟。
屏退左右，一個人鑽進了七歪八倒、燒得焦糊的竹架子里。
他知道，莫昭然早就在自己屋裡修建了暗室，衛軍候希望能在暗室里有所發現。
果然，掀開談坍塌的床鋪架子，使勁跺上兩腳，衛軍候就發現了暗室。
掀開一開被泥土覆蓋著的木板，暗室口只容一人下去，窄窄不過丈余的暗室里，除了一個已經昏迷的孩童之外，什麼也沒有。
衛軍候咬牙切齒地吩咐幾個下屬士兵：「你們把全村人都厚葬了吧，等我查出兇手，定要他們給王莊百姓陪葬！」
衛軍候只知道要為自己的下屬莫昭然報仇雪恨，卻不知道自己誇下的，是一個無法兌現的海口。
士兵們安葬完村民離開，天色漸暗。
南麓上的烏鴉不知道好歹，紛紛下山飛到王莊，只能在死豬死狗焦糊的身上找到幾塊烤肉大快朵頤，然後停在竹梢，嘰嘰喳喳地為三十多縷亡魂超度。
余家的廢墟里，一口水缸的蓋子突然蠕動。
一雙小手伸出，掀開蓋子，探出了一張驚恐卻不失俊俏的小臉蛋。
村子被屠之際，余繚音被母親塞進了水缸，在熊熊大火中保住了一條小命。
「爸爸……媽媽……」
余繚音明知再也喊不應自己的父母，只是本能地嗚咽了好一陣，然後朝莫家趕去。
「一木……二木……」
在莫家的焦土上，余繚音的呼喊，也只是本能的嗚咽而已。
轉遍了整個村子，余繚音終於找到了那一片新鮮的墳堆，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還有一木二木埋在哪一堆黃土裡。
索性逐一的對著墳堆都磕了個頭，把一汪淚水當著烈酒祭奠。
然後將脖子上的狼牙取下，和竹馬青梅的童年一起裝進荷包，一咬牙，離開了王莊。
……
衛軍候走到半路，突然覺得將這個昏迷的孩子帶回軍營很是不妥，就對手下士兵說：「兄弟們，你們幾個都是我的心腹，親如兄弟，今天之事大家務必保密！」
幾個親兵當即立下重誓：「今天我們大家都在軍營操練，從未離開半步，如果誰敢胡說八道，全家死光！」
衛軍候這才放下心來，對手下人說：「你們先回軍營，等我安頓好著孩子之後即可返回！」
於是，一人帶著孩子，趁著夜色趕往東邊黔州省城方向。
看著依然昏迷的孩子，衛軍候心疼不已：「昭然兄弟，大哥對不起你，以後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這孩子得重新改個姓名……」
想著自己還沒見過面就被人盜走的兒子，要是還活著，也是這般大了。
頓時潸然淚下，喃喃自語：「孩子，你就跟著我姓衛吧，以後……，你就叫衛止陌，我就是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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