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包公公心有不甘

跋涉了一天，一路人馬終於行至卞城。

原本皇上是不經過卞城的，因為蘭嬪的任性才改道至此。卞城知府徐有材接到通知，片刻不敢耽誤，傾全城之力安排好了皇上一行人臨時下榻的別院。

徐有材頂著個看似懷孕三月有餘的大肚子，帶領著一群地方官員在城門口迎接。從白天等到黑夜，總算迎來了貴人。

第一次面見天顏，徐有材緊張地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帶領著幾百人一齊恭敬地跪拜：「臣等恭迎聖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掀起了帳簾，摟著蘭嬪，俯視群臣：「平身。」

徐有材走近轎子，低眉順眼地哆嗦著手，行禮道：「臣卞城知府徐有材叩見萬歲爺，陛下車馬勞頓，敢問陛下是先去商議政務還是先行休息？」

皇上：「卞城乃風水寶地，人傑地靈，還是先行休憩，政務先放一放。」

徐有材看到這麼年輕的皇上，之前的敬畏之心有了些許放鬆。加上皇上看起來對政務也並非那麼上心，心裡更是鬆了一口氣。

比起查帳查政績，當然是陪著領導們遊玩享樂更輕鬆了。徐有材巴不得將他們伺候得好好的，早日送佛走。

徐有材：「微臣已經為皇上安排好了臨時行宮，時間倉促，準備不足，還望皇上海涵。」

臨時行宮是一座佔地兩畝的大庭院，也是卞城最大的庭院了。正中間是皇上日常起居的住所，東邊是女眷住的地方，西邊是王公大臣住的地方。

臨時行宮不比宮中有森嚴的規章制度，張四九在皇宮裡出入後宮多有不便，但在這裡便可以借著巡邏之便去探望蓮兒。

到了蘭嬪住處，張四九請包公公傳了個話，將蓮兒叫了出來。

張四九一臉憨笑：「姐姐！」

蓮兒也很開心：「四九！咱們去那邊說，人少點兒。」

張四九：「皇宮裡禁衛森嚴，不大能見到姐姐，趁此機會，多來看看你。」

蓮兒仰頭看向張四九：「多日不見，在皇上身邊當差很辛苦吧？」

張四九撓了撓後腦勺：「比種地打鐵輕鬆多了，就是我嘴笨，老是被那個陳公公罵。」

聽到陳公公的名字，蓮兒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害怕和膈應。

「伴君如伴虎，陳公公......再怎麼說他也是宮中的老人了，有些指點還是要聽的。」

張四九不置可否，有些生氣地道：「我一想到他對姐姐動過歪心思，就渾身噁心。老閹狗，等我以後有權了，定要找他算賬。」

蓮兒害怕張四九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連忙阻止他道：「四九，你不能這樣。你初來乍到的，好多東西都沒摸清楚門路，一定要與人為善才是。況且，我的事兒，包公公不是都擺平了嗎，陳公公也沒對我怎麼樣。」

包公公對蓮兒的殷勤和蓮兒提到包公公時候的害羞，讓張四九覺察到了兩人關係的不一般。他直截了當地問道：「姐，你該不會是看上包公公那小子了吧？」

蓮兒紅了臉：「大人的事情，你瞎管什麼啊。」

張四九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包公公之前接濟過他的他爹，但是一碼歸一碼，報恩不代表認同包公公做自己的姐夫。

就算包公公對蓮兒再情真意切，他是個太監，是個不完整的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姐姐嫁給一個太監，今後肯定會遭到別人的白眼，到老了也沒有個依靠。因此張四九和其他大多數人一樣，堅決反對姐姐和一個太監在一起。

嫁給農民也好，嫁給鐵匠也罷，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是不能嫁給一個閹人。

張四九：「姐，你離那個包公公遠一點，我可不同意他當我姐夫。」

蓮兒聽到張四九直白的反對，心裡不是個滋味兒，「四九，包公公是個頂好的人，對我一心一意，還救過你的命，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啊。」

「他就我的命，大不了我還給他就是，絕不能讓他禍害我姐。」

蓮兒皺著眉頭，從不生氣的她現在說話的語氣也帶了些慍怒，不過更多的是無奈：「四九，包公公沒有禍害我，我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我不管我不管。姐，等我賺了錢當了官，我就求皇上放你出宮，到時候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再為你尋得一個良婿，日後你子孫滿堂，該多好啊！」

蓮兒望著弟弟，自從他來了，蓮兒這心中便有了盼頭。她聽著張四九說的美好藍圖，日後在京中有一所房子，不用再流離失所，挨餓受凍，這是她從小夢寐以求的生活。她知道弟弟反對她和包公公在一起是為了自己好，心裡既暖又苦，對張四九罵也不是，疼也不是。

蓮兒：「你先把自己照顧好，不要老是擔心姐姐。」

張四九沒能成功勸說蓮兒，咂了咂嘴，隨後從懷中掏出來一小包用布包裹著的東西，「對了，這個一直沒機會給你。」

蓮兒：「這是？」

張四九：「爹臨終前給我的，說是娘留給你的，要你好好保管。」

蓮兒打開那塊粗布，裡面又是一塊布，不過這塊布卻是蠶絲製成，上面還綉有花紋。雖然年代久遠，但能看出是大戶人家才能用的布。

包裹在那塊布裡面的是一個小手鐲和一個香囊，香囊裡面是一張紙，上面寫著蓮兒的生辰八字。

蓮兒眼中含淚：「這是我的生辰八字，應該是娘留給我的念想吧。」

張四九看到蓮兒哭，摸摸頭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姐，你別哭了，娘都走了好幾年了。」

蓮兒擦了擦眼淚：「姐姐真不爭氣，老是愛哭。你快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張四九：「嗯，姐姐多保重。」

此刻一個人影和蓮兒一樣，正在角落裡默默地流淚。

不錯，正是包公公。

包公公將蓮兒叫出來之後，沒打算偷聽。但忽然聽到了陳公公的名字，他擔心張四九是過來提醒蓮兒陳公公有什麼不軌之心。出於對蓮兒的關心，便多聽了一耳朵。

結果沒想到張四九是來勸說蓮兒別和自己在一起的。他滿心都是不甘，都是自卑，都是憤怒，在心裡發出了震天的疑問。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我是個太監，我就不配愛蓮兒嗎？

就因為我是個太監，即使我救了他張四九的命，即使我豁出一切從陳公公手上救了蓮兒，也不配做他的姐夫嗎？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我做的一切努力都不會被人看到，而他們唯一記得的，就只是我是個太監？